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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和离 ...

  •   纪听年与魏颐安分道回到府中。

      换上干净的衣裙,纪听年吩咐喜眉温了一壶茶水,自己也忙上忙下,手里捣鼓个不停。

      她先把桌上的笔墨准备齐全,又将砚台的腐坏宿墨倒掉洗清,再把磨好的墨汁推入砚台,反复研磨。

      她按照先人“重按轻推”的法子,将浓淡粘稠的墨汁磨得均匀。

      洗净手后,又将切好的瓜果端来,与茶水一同在桌子上排列整齐。再拿来锦毯铺在雕花凳上,上面加了一块软枕。

      一系列的安排严密完整,妥帖至极。

      当魏颐安走入寝屋,就意识到今晚屋中的烛光格外明亮,宛若他心中升起的炽热火光。

      随后他看到桌子上琳琅满目,有瓜子、葡萄、李子、丹枣、夏瓜、山梨,还有一碗香气浓郁的茶水。纪听年手上捧着一叠纸,正娇俏地立在桌子旁边。

      魏颐安心下一笑,大概是他家夫人心中正甜蜜着,想与他玩些夫妻间的把戏。

      他遂了她的意,于是脱下外袍,把衣裳脱得只剩下里衣,在她的注目下于凳子上坐定。

      凳子的绵软袭入五脏六腑,他不由在心中感慨一番夫人的体贴,想将她一把揽入怀中坐着。

      但估摸着他家夫人想循序渐进,只得按捺住心中的热意,等着纪听年发号施令。

      魏颐安仅着单衣的身躯看上去着实勾人,但纪听年的眼睛倒也没有挂在里衣上,她此刻忙着摸索魏颐安的想法。

      要不要明确地说出来?那样未免撕破脸皮,过于无情。

      那就给彼此保留脸面吧!既然彼此之间已经心知肚明了,她大概无需多言,直接把纸递给他,再在脸上明确表达一下态度,做点难看的表情,他就知道应该写什么了。

      不过她担心魏颐安并没见过和离书,他又不是文官,恐怕不知道怎么写。

      但他一个成年男子,随便写写大概可以憋出点词儿来吧?实在不行,她到时再帮他修改修改?

      不过她自己好像也没写过……

      罢了罢了,就算没写过,话本子还没看过吗?参考着编编改改,一篇和离书还怕编不出来?

      魏颐安静静地看着纪听年阴晴不定的面孔,只觉得她一会儿拧眉一会儿翘起嘴角的表情分外可爱,他刚想伸手去捏捏,就见纪听年向他做出了一个格外难看的表情。

      魏颐安心中一哽:他这是做错了什么吗?

      再仔细瞧那张娇嫩的小脸,此刻正朝他垮了下来,嘴角往下一拉,如若生气了一般。

      虽然脸色沉着,但魏颐安还是心头一跳,他家夫人就算生气了也是十分动人!

      没一会儿,纪听年就又有了动静。

      她小手对着小食,在桌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魏颐安明白她的意思,听话地吃了几块瓜果,饮了几口茶水,等待她的示意。

      见魏颐安补充完营养,不会脑干缺失在这种关头出错后,纪听年觉得万无一失了,她舒缓着气,庄重地迎来这神圣的时刻。她等待许久,筹谋许久,为的就是现在这一刻!

      她掏出手帕在桌子上使劲擦了擦,再把手上的纸张在桌子上平整铺好,将蘸好墨的笔递到魏颐安手里。

      终于交接完手中的重任,她舒了一口气,放松地垂下头去,等着魏颐安细描慢写,掏空脑汁想措辞,最终交给自己一份工整的和离书。

      室内一时静谧,二人满腹心眼,各怀心思,只听见烛火明灭的微弱声响。

      漫长的静谧后,纪听年就听到笔墨横走的簌簌声,听起来格外顺畅,不带一丝迟疑。

      纪听年心中大喜!

      他果真明白这是何意!他竟然写得不带一丝磕绊!

      不拖泥带水,不踌躇犹豫,还笔翰如流,挥洒自如,真不愧是少年战将!一身风骨!

      没过多久,那簌簌声便停下来,一道搁笔声袭入耳中。

      纪听年心下火花乍起,和离书竟然这么快便写完了,看来他私下里研究了许久啊!

      “写完了,不想看看?”

      纪听年光顾着低头掩盖又惊又喜的神情,却不防这道声音钻入了耳朵,说话的气息还扑在她的脸颊上,带着清新的余温,惹得她脸上痒痒的。

      只是令她感到莫名其妙的是,这道声音极其温柔,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宠溺,与他白日里与小商女说话的语气并无二致。

      纪听年心中莫名慌张,连忙查看她的和离书是否完好。

      她“啪”地一声抬头,待看清纸上的一串字后,顿时瞳孔骤缩,脑袋里的神经“轰”地一声齐鸣,小脸都变得煞白,连小腿都软趴趴地站不稳了。

      “夫人这是怎么了?”耳边又传来魏颐安的温柔的嗓音,身子也被他扶坐在了腿上。

      “你……你……”纪听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魏颐安却是万分紧张,万分无措:“夫人可是不喜欢这句话?在莲池的时候你分明是喜欢的,那我再给你重写一句?”

      “莲池”一词都冒出来了,纪听年这才知晓,从始至终他就知道小商女是她!

      “你这算什么?你这算什么?”她心中气急,眼睛里聚积起眼泪,眼圈周围一片通红。

      魏颐安心中一滞,连忙将帕子蘸上凉水,为她轻轻擦拭眼泪。手里还不敢使太大力,生怕一个不小心把她弄疼了。

      纪听年眼中的泪水却始终止不住,扑簌扑簌地掉个不停。她一不注意再次瞥到了那张纸,透过她豆大的泪珠,上面的字如同放大了几倍似的映在她的眼中:

      “我心似卿心,定不负相思意。”

      字迹流畅秀逸,又坚定无比,正如词句那般郑重坚毅,矢志不渝。

      再瞧魏颐安此刻无比炙热的眼神,纪听年觉得自己的努力全都付之东流。

      什么和离?这小古板怕是想都没想过!

      偏生自己化成两个分身逗他逗得兴致十足,没想到他早就识破了自己的身份,还白天黑夜都围着自己团团转!

      原来他早就迷上自己了!

      纪听年心中憋屈,确实是自己在勾引人家,她还怨不得他!可他不是小古板吗?那半日闲的老板娘不是说勾引搞怪就能惹他厌烦吗?不是说照着那册子就能成功吗?

      她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撞在魏颐安身上。

      是夜,当身边的男子安稳睡去,纪听年就蹑手蹑脚地爬起床,抽出床下的小册子,琢磨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

      她直接打开第三卷,顺着她之前记下的“被攻略者反应记录”看下去———

      呆板、急火攻心、笨头笨脑、愚钝、榆木脑袋……

      都是这种类似的词儿,明明都是她从魏颐安身上精确捕捉到的反应。

      她看到最后,猛地看到了一个别样的记录,与上面圆润的字迹俨然不同:“小鲜郎迷恋得失了魂儿”。

      那字迹浑厚有力,流利如丝,流溢着一股俊逸之气,与刚刚惹她流泪的字迹如出一辙,一看就知道出自一个人之手。

      纪听年“啪”地一把小册子甩在地上,今晚这觉是没法儿睡了!

      心中折腾了一晚上,纪听年决定快刀斩乱麻。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纪听年就将魏颐安从床上拉起,一同商量正事。

      看着自家夫人青黑的眼圈,再见她穿戴完毕的着装,魏颐安分外诧异,他家夫人平素爱睡懒觉,怎的今日这么勤勉?

      他心疼不已:“夫人脸色不太好,昨晚睡得不好吗?不如再多睡会儿?”

      一提昨晚的时期,纪听年心中又开始气闷,她没好气道:“自然是有大事要说与你听。”

      魏颐安连忙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收拾了一番。

      他家夫人的大事便是他的大事,他自当庄谨以待。

      他在寝屋外的院子里端坐下来,为纪听年递来一杯热茶。

      清晨的星梧院子中,桂花浮玉,飘香满天。二人坐定,不觉中桂花香已经盈满衣袂。

      这张清隽的男子面庞在不露情绪时常显得冷峻,近来常与纪听年待在一处,脸上的冷色似乎已被洗尽,眼底含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缱绻,看上去格外柔和。

      他始终望着纪听年,看她在微风中拂动的发丝,看她轻轻翩飞的衣袂,看她欲说还休的唇角,看掉落在她额角的落花,却不及她的柳靥灿烂。

      他微微抬手,为她拂去额角的一朵桂花。

      刚触及她的肌肤,就听到那道熟悉无比的声音传来:

      “我们和离可好?”

      魏颐安微凉的指尖已经触碰到了她的脸,虽然心下愣住,眸色转深,但他还是将那朵桂花拂去,然后僵硬着将手缩回。

      他笑道:“夫人别与我说笑了,要不然我可就回屋睡懒觉去了。”

      他刚转身,却听那道声音再次传来,似乎显得清冷,没有掺杂任何玩笑:“我没有说笑。”

      魏颐安回眸,看那桂花树旁的娇俏女子,那双眼眸依旧如往日那般澄澈明亮,却没有往日的笑意。

      他心中倏地一痛,仿佛被针扎了一般,有什么东西无声无息地在心底刺破,流溢出酸酸麻麻的痛意。

      “夫人大早上就来骗我做什么?你我早已定情,这种玩笑话我不想听。”

      纪听年急忙起身,挡着不让他回屋,急道,“不,其实……其实我们并不合适,我们的性子并不匹配,我大概并不是你的良配……”

      魏颐安打断了她的话:“我的心里现在装的全都是你,你这是要把我的心生生挖去,再拿刀子诛了这颗心吗?”

      纪听年心乱如麻,嘴里的话已经失了章法,将心中积压已久的声音全都倾倒而出:“可是,你是京城中的矜贵公子,性子古板,你喜欢娴静淑女,可我并不是。我随性而活,不愿受到拘束,我并不能压制我的性子,也做不了什么端庄贤惠的淑女,更不可能为了你而改变自己,我们之间并不合适,或许好生聚散才是……”

      一阵风起,话音消散在无边的桂花雨中。

      突如其来的亲吻如桂花雨一般令她措手不及,她余下的话在唇舌缠绕间被尽数吞没,整个身子都被魏颐安紧紧箍在怀中。

      他的力道太过强势,她根本躲闪不开,只能如一朵棉花一般软耷着身子,任他在她唇齿间放肆无比地深吻。

      他在她的唇舌间急促而又凶悍,似乎带有惩罚的意味,纪听年心中狂跳不止,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能意识到魏颐安是真的生了气。

      恒久的桂花雨过后,二人终于停止。

      那低哑的嗓音说道:“夫人现在觉得,我们还不合适吗?”

  • 作者有话要说:  纪听年:原来是个假古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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