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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相熟 ...

  •   1933年,这是忙碌的一年,国家是这样的国民更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贫穷的国民每天都像陀螺一样不停地旋转着。这些年近中年的老百姓,在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磋磨下,没有了孩子的活力和青年的闯劲,渐渐地,生活也就剩下养家的活计和少得可怜的消遣时间。
      男人们会在喝酒时聊谁最近发财谁又孤注一掷血本无归,女人们嗑着瓜子聊着谁家的媳妇不安分谁家昨夜又吵架了,每家都有忙里偷闲的空处,每家的生活都能在人们的口沫横飞中二次上演。
      巷口大姨最近说的又变了,不知道听谁说的,新搬来那个姑娘之前当的是专给大官唱戏的戏子。
      听听,专给大官唱戏,什么意思?这不就是妓子吗,也就是说起来好听一点。
      一时间,洛阁就这样在这些闲话里被底朝天翻了个遍,这些勤勤恳恳赚养家糊口钱的老百姓连吃开口饭的戏子都打心眼里瞧不上,总觉得戏子低人一等,这会又疑心这姑娘是干皮肉生意的,更是连见面都巴不得远远绕开,一时间更是指指点点传不尽的闲话。
      但闹剧的主人公却没有被这些话影响分毫,依旧是看书浇花没事还晒晒太阳,遇上她心情不错就开了嗓子唱两句,好像外面那些话她什么都没听见。
      这里的人就是这样的,嘴上刻薄,但都只是普通的老百姓,也没真会做些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真要锣对锣鼓对鼓把这些闲话拿出来掰扯,才是真的闹得没脸。
      洛阁看的通透,但小姑娘不懂。
      小姑娘听到后立刻从地上抓了一把沙子丢向那些手上做着活计嘴上却一刻不停的大姨们,叉着腰就骂。
      “小洛姐姐之前在你那买菜多给了些钱你还说她人美心善呢!”
      “还有你!小洛姐姐之前那件旧衣服不是你要了去?”
      “你这孩子,”几个被点到的大娘脸涨得通红,声音也尖了起来,“那她干什么不好,干这个!”
      “自己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小姑娘年纪还小,对面人又多,七嘴八舌下来小姑娘总是骂不过这些年过半百的泼辣妇人,最后只能一跺脚跑回了小洛姐姐的院子里。
      小姑娘最近往小洛姐姐家跑的更勤了,她很喜欢这个话少的漂亮姐姐,到现在几乎天天要来这里玩。洛阁也从一开始当没看见她到现在偶尔兴致上来了有时候也会逗着小姑娘玩玩。
      小姑娘记得小洛姐姐搬来这里的第一天,船上有很多的东西,最后搬下来却只有小小的一个皮箱,剩下全是一个接一个的花盆。
      小姑娘生性活泼且没心没肺,从小到大本来是野惯了的,但不知怎么的异常亲近这个认识不久的姐姐,自从发现小洛姐姐不反对她来之后经常在这个小院一坐就是一下午,简直和之前招猫逗狗上蹿下跳的样子判若两人。
      有时候小姑娘想问小洛姐姐听没听到巷子里那些闲话,听到了为什么不反驳,就算听到了也不要在意这些话,但结果每次话到嘴边就都忍了去。
      只是坐在她最喜欢的芍药花旁和小洛姐姐一起晒着太阳。

      小姑娘每天早上买好吃食,打好水,打扫好屋子才能出去玩。
      她一直和外婆一起住,虽然外婆平时虽然总是板着脸,很严厉的样子,但这不妨碍她亲近外婆。小姑娘年纪虽然小但却有自己的一套准则,能分的清谁是实打实的对自己好,谁只是表面功夫。
      小姑娘懂事很早,记得一些小时候的事情,所以她知道自己是没有人要的,只有外婆不嫌弃自己是个拖油瓶。
      外婆和外公过了一辈子,临了外公却和她分开另娶了旁人,但也是在那段时间,妈妈回到了家,匆匆忙忙扔下她又踏上她浪迹天涯的路上,外婆本可以不管她的,但临走时看着重男轻女的外公和他新娶的冷漠妻子,还是没舍得把她留在那个大宅子里。
      外婆从小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老了却只能住在这么一个鱼龙混杂的贫穷巷子,她之前那些大家闺秀高雅的作风在这个地方却是格格不入的。于是等小姑娘大一点就很少再出门了,只是整日待在西面的房间。
      小姑娘趁外婆出门悄悄看过那个房间里面,那个房间里有很重的焚香味,一个小盒子放在正对面的书架上,别的地方挂了很多画卷,画花的画山的画竹的,桌子上整齐的摆着每天让小姑娘早上买的报纸。
      那天,她没来得及关上西边房间的门就被外婆撞了个正着,那是从小到大外婆第一次打她,细细的藤条抽打在小姑娘的手心上,疼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将近一个星期,从那天之后小姑娘就知道了那个房间放着外婆最重要的东西,她再也没敢趁着外婆不在偷偷进去了。

      这天,小姑娘照例和小洛姐姐一起晒太阳,突然有人敲门,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过去打开一看却是外婆,当即梗着脖子愣在原地。
      外婆手里提了一个包裹,看了小女孩一眼,没说话,却直直走向了已经站起来的小洛姐姐。
      小洛姐姐请外婆进了里屋,小姑娘想去偷听却又不敢,只能一个人接着坐在椅子上吃桌子上的糕点。
      那天外婆和小洛姐姐在房子里说了很久的话,直到太阳都要下山了才走出了房门。
      小姑娘只记得那天的夕阳烧的很好看,从头顶延至看不到的天边,小洛姐姐就站在这样的天空下,身上素白的衣服也染上了夕阳淡淡的红色。
      小洛姐姐那天看了她很久,最后只是叹了口气,轻轻地问她。
      “你叫什么名字,小姑娘。”
      “我叫……狗剩。”小姑娘边说边嚼着小洛姐姐给她在桌子上准备的有些粘牙的饴糖。
      洛阁愣了一下,还是问她:“你没有大名吗?”
      大名?小姑娘低头想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
      “每个人都有大名的。”小洛摸摸小姑娘的头,她自己年纪也不大,对着一个比自己小了还没十岁小姑娘却总是出奇的温柔。
      这种感觉可能是因为小姑娘是这人生地不熟的第一丝善意,是因为她对这个心思澄澈的孩子生出的好感,但也可能她只是在不自觉在扮演好一个温柔的邻家姐姐。
      反正不管如何,她刚刚都答应了听起来很荒唐的小姑娘外婆的请求。
      而那天过后,虽然什么都没有变,小姑娘还是每天做完家里的事情就往小院跑,洛阁依旧沉默着没什么话,外婆还是每天待在那个房间里一呆就是一天,巷口的大姨的闲话照说,唯一的改变就是,那天之后的小姑娘也有了自己的名字。
      沈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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