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白鹭双飞

3、离开

　　没了春梅在身边，裴二便开始大胆地端详起毓秀王的卧房来了。

　　毓秀王的卧房分了两部分。一部分是从门口分开，远离床榻的部分，那里摆放着一张很长的桌子，是红木色，上面摆放着一摞书，笔墨纸砚，洁白未染的一些白纸，还有一个暗色熏炉。

　　在书桌靠窗户的地方紧挨着一口白瓷色绘有兰花的大缸，里面插着满满的卷起来的字画。

　　在书桌后面靠墙的是同样红木色的一排书架，上面也是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有几个格子还摆放了小小的盆栽，是玉色的花盆。至于盆栽，裴二觉得那是一种草，还长得不是很好的草。

　　在门口右边是饮食休息的地方。先是一张大圆桌，也是红木色的，但是被淡雅的桌布盖着，只能看见它粗壮，红色的四根腿柱子。

　　在靠近窗户的地方是一张红木色的软塌，上面铺着厚厚的长白毛毯子。他记得，昨晚他瞄见的是大红色的。

　　在软塌的对面靠墙是一排红木色的连体柜子，上面雕刻着精致而复杂的图案，那是毓秀王的衣柜吧，里面不知道放着些什么样的衣服。

　　裴二只是好奇，但并未敢打开衣柜去看。

　　在衣柜和软塌之间，靠近墙壁的就是毓秀王的大床，雕花大床，也是红木色的，只是绕着些还来不及换掉的正红色的床幔和床褥。

　　裴二站在卧房中央，盯着那张他昨晚才睡过的大床，不觉就有些落寞，哀伤。

　　不过，也就一瞬间吧，他就想开了，也就像个没事人一样，走到床边，放下床幔，又躺了进去。

　　人生该享受的时候还是要享受，要不然错过了机会可就遗憾了。

　　这是裴二的生活经验，也是他一直能乐观的原因吧。

　　裴二这一睡就梦魇了，脑海中不停地闪现着之前的画面，有美好的，有痛苦的，有他在没进裴府饱受饥寒的画面，有他进了裴府被大家友好对待的画面。那些画面的冲击感太强了，让他不禁就开始紧张，抖动起了身体。

　　忽然，他不知怎的，一下子给惊醒，坐了起来。

　　床内的视线已经很暗了，时候应该不早了吧，裴二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掀开帘子，下了床。

　　确实，时候不早了，室内灰蒙蒙的，室外也是一般无二。

　　裴二想要点根蜡烛，就向软塌走去了，却是不想，他才走了两步，春梅的声音就在门外响了起来：“王妃您醒来了吗？”

　　裴二对于春梅的存在很是意外，不觉愣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春梅就打开门，走了进来。

　　“王妃您饿了吧，春梅已经让厨房在准备饭菜了。王妃您在何处就膳？”春梅一边忙着点蜡烛，一边道。

　　裴二见她在如此晦暗的室内都能如履平地，不觉在心中暗想，她一定很受毓秀王的重视，要不然不可能对毓秀王的卧房这般熟悉。。。。。。那么如此以来，他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裴二在失神之际，春梅已经将床榻收拾好了。

　　“王妃，您要是觉得还不太习惯，不如就先在房内用餐？”春梅的眼睛很有神，总是洋溢着满满的灵气。

　　裴二只是匆忙跟她对视了一眼，就“嗯”了一声，别开眼，走到了软塌边，坐了下来。

　　春梅还站在原地，心事重重地望着裴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裴二的心思自然不在春梅的身上，所以并不知道春梅此刻是以何种神情在看他。

　　过了一会儿，春梅实在是忍不住了，就一闭眼，豁出去道：“王妃，按照惯例，您明日就该要回到自己的院子居住了。”

　　春梅以为裴二肯定会大发脾气，但裴二只是木然地“嗯”了一声。

　　春梅便睁开了她一直不敢睁开，也不敢看向裴二的眼睛：“王妃，您不生气吗？”

　　裴二缓缓地摇了摇脑袋。

　　春梅以为裴二如此是因为裴二不喜欢他们的主子毓秀王，于是就焦急解释了起来：“王妃，春梅知道您嫁入王府之前肯定听到了不少关于王爷的事，但那些事都是流言蜚语，不是真实的。真实的王爷他是一个爱国爱民，善良，儒雅的男人。王妃，您嫁给王爷一定会很幸福的！”

　　裴二这次没有表态，因为他知道，这种幸福不是属于他的，是属于真心爱毓秀王的女子的。

　　再说了，这一切都只是春梅口头上说的，到底是如何，谁又知道呢？

　　春梅见裴二又是一脸漠然的态度，就低眉敛目道：“春梅去厨房招呼一下。”就福身离开了。

　　如此，裴二那紧绷的神经才又一次松弛了下来。他轻轻地推开软塌边的窗户，望了望夜空，没有月亮，也没有一颗星星，就像是他的心一样，满是黑暗，没有希冀。

　　饭菜自然丰盛，但裴二却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只是喝了碗红枣枸杞燕窝粥，吃了几口青菜，就不吃了。

　　春梅也不敢劝裴二吃饭，于是这顿晚膳就这么结束了。

　　就在春梅招呼下人将饭菜撤走，准备离开时，裴二留下了她。

　　春梅见自家王妃一脸恳求地望着她，一下子就变了脸色：“王妃，是春梅伺候不周，春梅。。。。。。”

　　“离。。。。。。离开。。。。。。”嘶哑的声音，像是受了烈火的炙烤一样。

　　春梅的脸上很快就闪过了一丝错愕。

　　裴二早已猜测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于是就用右手摸向了他的脖子，尽管他的脖子被高高的衣领遮着：“受。。。。。。受伤。。。。。。”

　　春梅这才恍然大悟：“王妃您嗓子受伤了才不说话的？那要赶紧找大夫给看看呀。王妃，春梅这就让管家去请御医给您。。。。。。”

　　裴二一听，惊吓到下意识就用力握紧了春梅的双手。

　　春梅吃痛：“王妃？”

　　裴二还是死死地抓着春梅的双手，只是眼里星光骤起：“不。。。。。。不用。”

　　春梅已发觉她家王妃的脾气很怪，于是就不再坚持找御医，而是想着等她家王爷回来了，向王爷禀明，让王爷拿主意。

　　“王妃既然嗓子不好，那就不要多说话，有什么事您给春梅写下来就好，或者给春梅比划一下也行。”

　　裴二之所以肯冒死开口，还是因为他已无计可施。

　　他没上过学，也没读过书，自然不会写字，就是握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握，所以才想到用嗓子受伤这个法子蒙混过去，好让春梅赶紧带他离开毓秀王的房间。

　　“去。。。。。。去我的。。。。。。院子。。。。。。”裴二尽力将自己的声音拉细，尽量让他的声音嘶哑。

　　“可是王妃，按照惯例，您该要住满两日的。”

　　“走！”

　　“这。。。。。。”

　　“走！！”

　　裴二知道这是他难得的好机会，若是错过了，明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于是态度很是坚定。

　　春梅重重地咬着下嘴唇，左思右想了好一会儿，才同意了：“王妃您先在此稍等片刻，待春梅将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就带您过去。”

　　裴二怕春梅骗他，一开始并没有松开紧握春梅的手，但他的脑中却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你再怎么也是王妃，她不敢欺瞒你的，不会欺瞒你的。”才微微松开手，让春梅离开了。

　　裴二就穿了一身新娘子的喜服来的王府，所以也没啥东西要收拾。春梅说她忙完了来带他走，他就老实地坐在圆桌前等着春梅来接他。

　　毓秀王的房间好是好，但终归是毓秀王的。毓秀王回来了肯定要住在这里，虽然春梅说毓秀王近期可能不会回来，但万一他突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回来呢？那他岂不是要突然地去见阎王？

　　还是早些离开的好。至于毓秀王真的回来了要见他，那到时候再说。若是真的逃不掉，他也就认了。

　　不过他想，他与毓秀王的婚事是皇上赐婚，又没有什么感情，毓秀王应该不会将他放在眼里的，也更不会放在心上，说不定他战事紧忙，连他的存在都忘记了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说，只要他不在毓秀王的眼前晃荡，他能幸免于难的机会还是蛮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