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白鹭双飞

57、感慨

　　裴二顿时像枯萎的花朵一样，蔫儿吧唧地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大夜明珠发呆了。

　　夏荷很快就又走了进来，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摆放着一碗金灿灿的鸡蛋羹，还有一碗雪白白，糯糯的不知名的膏状东西。

　　夏荷走到软塌前，将红色大托盘放好，走到床边，瞧见裴二一脸呆滞，惊愕，便焦急问：“王妃，您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奴婢这就去找王爷！”说着，就欲撒腿跑出去。

　　“无事。”裴二有气无力道。

　　夏荷就驻足，回看向他：“那王妃您这是怎么了？”

　　“。。。。。。哎！觉得命苦呗！”

　　“王妃，您的命不苦，您很有福气的。您看您，王爷之前那么喜欢云妃，却因为王妃您关了云妃禁闭，您说，您与云妃比起来，谁的命苦？”

　　裴二怀疑自己听错了，有些严肃：“什么？你说什么？”

　　“云妃因为给您送了带毒的补汤，王爷已经把她关了禁闭。”夏荷说着扶着自我沉思的裴二，靠在了她堆放在他身后的软被上，“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从怡心居消失了。王爷正为这件事烦心呢。”

　　“什么？！”裴二又以为他听错了，茫然看向了夏荷。

　　夏荷无语道：“王妃，您是不是睡糊涂了？怎么总是问为什么啊？”夏荷帮裴二掖好被角，就去端鸡蛋羹了。

　　“这是崔叔特意嘱咐的，说鸡蛋可以把王妃您体内的毒素彻底清除，让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天天吃鸡蛋羹，至少一天吃两次。还有那雪蛤山药羹，也要至少每天吃一次。”

　　裴二瞅了瞅夏荷递到他嘴边的金黄色，软软的鸡蛋羹，张开嘴，吞了进去。

　　“王妃啊，您说云妃她为什么要给您下毒呢？是不是嫉妒您，觉得王爷喜欢您，体贴您，不服气？”夏荷边给裴二喂鸡蛋羹，边道。

　　但裴二却觉得心里哇凉哇凉的，想着柳云此前那么得毓秀王宠爱，毓秀王恨不得把全天下所有的好东西都给柳云，恨不得向全天下的人昭告，他是多么多么的爱柳云，多么多么地在意柳云，可结果呢？

　　那他呢？

　　他跟柳云比起来那点胜过柳云？他可不会认为毓秀王会真的是因为柳云给他送了带毒的补汤才惩罚了柳云，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所以，帝王家，有权有势家的人，他们的感情就没有真实的，都在装，都在骗，都在为自己的利益而牺牲旁人。

　　想到这些，裴二突然觉得很感伤，为柳云的付出不值得，也为他的处境而感到茫然。

　　夏荷见裴二的神情又悲伤了起来，就道：“王妃，您为什么又难过了？在想什么呢？”

　　裴二轻轻摇了摇头，麻木地吃起了夏荷喂到他嘴边的食物。

　　夏荷便没有再说话，而是专心给裴二喂起了饭。

　　用过饭，裴二漱过口，就重新躺下，闭上眼睛睡觉了。

　　裴二的脑袋一时间装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东西，很糊涂，很迷茫，很无措，就想通过睡眠来逃避那让他烦躁，忧虑的感觉。

　　夏荷虽然不解他的一连串反常反应，但还是乖乖地关上门，离开了。

　　毓秀王并没有因为他昨夜宿在翠玉湾而困扰，也没有因为他早上失神吻了裴二而忧心，而是像往常一样，继续专注，认真地处理起了公务。

　　裴秀禾在毓秀王安排给她的院子里待着很无聊，就出了院门，离开沁心园溜达去了。

　　但不知道是为什么，路上她遇到的婢女，小厮，见到她就像是见了瘟神一样，躲之不及。

　　一开始，裴秀禾还没有在意，以为是他们见识短，不跟他们计较，但随着她后来遇到的婢女，小厮越来越多，就觉得不正常了。

　　怎么说，她也是毓秀王带进王府的，他们这些做下人的，看在毓秀王的面上，也该要对她恭敬几分，但他们一个个的表现怎么还不如他们裴府的丫鬟，小厮有眼力见儿？

　　裴秀禾觉得王府的下人不该是这么没有眼力见儿，没有见过大世面的，就断定肯定是有人教他们这样做的。

　　但这个人会是谁呢？

　　会是那个叫柳云的云妃吗？

　　裴秀禾想了想，就强势拦住了一位路过的婢女，胁迫她告诉了她柳云的住处，摸索着就去找柳云了。

　　然而，当她费了一番心思找到怡心居时，却发现门从外边锁着，里面已经荒了，根本就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便想，难道是她刚才打听的那个婢女骗了她？可仔细一想，婢女也没有必要欺骗她？况且她已经拿毓秀王来威胁她了。

　　那这是怎么一回事？

　　裴秀禾怀着满心疑惑回到了沁心园，想了想，决定还是去向毓秀王打听一下，顺便把她遇到的下人们对他避之不及的反应也说一下。

　　毓秀王在聚精会神地看书，但因为他长期在外作战，养成了对细微声响的强烈反应，所以，当裴秀禾一出现在沁心园时，他就敏锐地察觉到了。

　　他先是顿了一下，然后放下手里的书，拿起插在字画缸里的银色佩剑，轻手轻脚走到了门后边，将右耳朵紧紧地贴在门扉上，仔细辨析起了来人的行踪。

　　很快，他就确定了来人不具有危险性，站端正了起来。

　　裴秀禾已经走到了门外的台阶下，但突然一想，她这样贸然来找毓秀王，若是打扰了毓秀王，毓秀王一个生气，惩罚她怎么办？

　　反正她要来问的这些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跟她也没有什么厉害关系，就打算离开。

　　但毓秀王已经透过门缝窥到了裴秀禾，所以当裴秀禾稍微一犹豫，准备转身离开时，毓秀王就把门打开了。

　　裴秀禾便迅速转头看了过去，就见毓秀王着了一身白绿相间的衣裳，握着宝剑，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她，便忙不迭行礼：“王爷吉祥。”

　　“有何事？”

　　裴秀禾垂下眼帘，稍微一思索，道：“回王爷，也不是什么大事，紧要的事。”

　　“既然来了，说吧。”

　　裴秀禾就左右为难了一会儿，道：“王爷，您是不是向下人们下了令，让他们离小女子远远的？”

　　“不曾。”

　　“那他们为什么见到我。。。。。。见到小女子像是见鬼了一样，跑都跑不及？”裴秀禾疑惑地望向了毓秀王。

　　毓秀王微微皱了皱眉头：“本王会命人去查。还有其他事？”

　　裴秀禾迅速地在脑子里思考了一下，道：“没有了。”

　　但她刚才的犹豫看在了毓秀王的眼里，毓秀王就道：“有话就直说，莫要藏着掖着。”

　　裴秀禾本就耐不住好奇，就赔笑道：“王爷，小女子不是多事啊，小女子是无意间发现的，云妃她。。。。。。”

　　毓秀王不待裴秀禾把迟疑的话说完，就道：“人不见了。”

　　裴秀禾没想到毓秀王会回答的如此干脆吧，怔了怔。

　　毓秀王就道：“还有事？”

　　“没了。”裴秀禾就连忙正色道。

　　毓秀王就毫不犹豫合上了门，阻绝了裴秀禾望向他的不解和吃惊眼神。

　　真是奇怪，自己的宠妃都不见了，还能这么泰然处之，真是佩服，佩服啊！

　　不过，裴秀禾可不傻，她仅是从毓秀王的冰冷反应，就确定了毓秀王是当真不爱那个柳云的，而且也断定，毓秀王向外人所表现出来的他对柳云的爱，一定是有其他目的的，就一边揣测着这个中因果，回了她的住处。

　　乔拉提一直悉心地照顾着柳云，达到了不吃不喝的状态，李明卜对他这样的深情是既赞赏又不屑。

　　他带着下人，下人端着饭菜来到了乔拉提照顾柳云的屋子。

　　乔拉提已胡子拉碴，满脸憔悴，尤其是那双眼睛的红血丝，像个嗜血的怪兽一样，看的人很害怕。

　　李明卜道：“东西放下，外边候着。”

　　小厮就放下手中的红色托盘，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李明卜笑着道：“没想到本尚书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这样痴心的人，真是说不上来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乔拉提只是在李明卜进屋时扫了他一眼，听他这么说，侧目问：“李尚书是什么意思？”

　　“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你这样不知疲倦，不计得失的奉献，是不会被尊重和珍惜的。”

　　“我不在乎，我只要古丽活着，幸福。”

　　“可这样的两个最简单的要求也不简单啊！”李明卜叹息了一声，来回在屋内慢慢走了起来，“单说这个活着，怎么算是活着呢？有口气活着？好好地活着？吃香的喝辣的活着？受人尊敬，爱戴地活着？”

　　“再说幸福。何为幸福？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是幸福？被不爱自己的人喜欢上是幸福？还是能有一份感天动地，泣鬼神的爱情，才是幸福？”

　　李明卜说着突然停了下来，笑着望向了一直看向他的乔拉提，“无论是哪一种幸福，也无论是哪一种活着，都要有能力才行。就好像是两个人在一起生活，没有吃的，喝的，你说他们能生活下去吗？那时候还有感情可言吗？所以啊，人还是要先学会选择，再学会享受。”李明卜又徐徐背着手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