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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一把黄铜钥匙 ...

  •   陈近月觉得他俩还没有熟到谁可以送谁回家的程度,可癞皮狗显然不这么认为,拍了拍电驴后座,他极其自然问她一句。
      “家住哪儿?”

      ?
      这年头小学生都知道保护好个人信息,当她是什么傻子吗。

      没动静,他转头看她一眼,挺无奈。
      “我不送你怎么回去?再说,你见过哪个犯罪分子乐意穿紧身粉T上街的?”

      陈近月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但嘴上仍不饶人。
      “现在这世道变态的多了去了,前几天看新闻还有男的穿着裙子入室抢劫。”

      他拧钥匙,冷哼一声。
      “行,我以后成了异装癖第一个通知你。”

      绿灯亮,陈近月给他指路,顺便刺他一句。
      “通知我干嘛,去找刚刚那负责人呀,办个入职直接去商场当人模穿个够。”

      拽了拽领口,试驾员不吱声,自顾发车。

      下观音桥,十字路口右拐,穿三条街,砂砾石的小破路颠得人晕晕乎乎。
      逆风行,头发被吹成海带丝,陈近月觉得自己像被拉出来游街,忍无可忍,半颗头乱蓬蓬凑上去质问。
      “你到底会不会开!”
      颠成这样,跟坐海盗船似的。

      风大,骑驴的这位听不清,糊弄回她几个音节,下一秒又不自觉加速。

      路太窄,半块拳头大的石块卡在路缝,轮胎不留神在拐角口一蹭,弄得后面正兴师问罪的海带头猛来了个趔趄。
      “嘶——”
      自讨苦吃,脖颈被后面两截胳膊死死扣住,他耸了耸肩,想扒拉又怕她手腕上的伤受不住,缓半天只咳出一句。
      “没事儿吧。”
      陈近月松了手,捧着脸颊肉不说话,撞太疼,沉默了几秒才阴测测回他。
      “你说呢,再开快点儿回答你的就该是鬼了……”

      说的是玩笑话,但也确实该见鬼了。

      开足十分钟,电驴左绕右绕,最终停在了一幢傍水建的老小区门口。
      陈近月下车,拎着购物袋瞟他几眼,莫名觉得他表情有些怪。
      “车你停旁边就好,我上去了。”

      他不回话,陈近月沉默地招了招手,钻进楼道。
      老小区离咸渣挺近,走路八分钟就能到,建了该二十年了,当年开发商打的一个涞水雅景的噱头,可惜地理位置一般,配置也差,差点成烂尾楼。

      前些年住这儿的老家伙一个个去的去走的走,出租广告贴了半年也没人要,最后还是曲涉江这个冤大头哄他爸买下了这栋破楼作咸渣的员工宿舍。
      扯嘴皮扯得飞起,说是艺术家靠水吃水,涞水河能养天人灵气。
      他爹听了之后挺忧郁,觉得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个儿子,这破地方别说什么灵气灵芝了,怕是连蘑菇都长不出一个来。
      缓半天缓不过来,老家伙最后气不过直接把雪茄掐了扔他脸上,甩过来一张卡外加一句“滚”。

      也确实该用滚的,毕竟这老楼里连电梯也没有。
      甚至楼道间都是窄的,夏天也阴沉沉一股霉味。

      台阶一步跨一步,购物袋太沉,坠得她手腕一阵酸痛。
      刚叹口气想休息会儿,下一秒手里一空,购物袋被猝不及防转移到另一只健康手腕。

      啧。
      该走的不走,多管闲事。

      陈近月慢吞吞撑着墙扭头过去看他,表情有点虚势。
      “上来干嘛?”

      管闲事的这位晃了晃袋子,面无表情。
      “我东西还没拿走呢。”

      哦,对,那个天价蠢杯子。

      张嘴刚想说点什么,他已经毫不客气扬了下头,示意她带路。
      没辙,她慢吞吞往上爬,又一心疑虑这家伙万一真是变态该怎么办。
      于是留了点心眼,爬到六楼陈近月一把拦住他,轻咳一声,挺心虚的一句。

      “到了,我住6A。”

      他闻言轻微挑了下眉,放了购物袋,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开门。
      陈近月顿了顿,扭身对着门掏钥匙,挺郁闷。
      还没完了是吧。

      钥匙圈上十几把钥匙叮铃咣当,她捏着小挂件来回装模作样找。
      装够半分钟终于肯罢休,皱着眉嘟囔,跟真的似的。
      “抱歉啊,我钥匙好像丢了,我等等去找物业解决吧,你拿了东西就走——”

      演技未果,做作的台词戛然而止。
      楼道里窗子没关,有潮热的风吹进来。
      身后高大的男性突地靠近低了头,用肉眼可见比她大出整一倍的手轻轻捏起她淤青的腕。
      靠近门锁,黄铜色的小钥匙冰凉,他塞进她手心,手把手,凌迟一样,慢吞吞拧开了门。

      “咔嚓——”

      陈近月一下僵住。

      门被顺利推开,玄关处有光,他倚着门框看她一眼,晃了晃手里的钥匙,似笑非笑。

      “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人跟我合租?”

      流年不利,装到正主头上了。
      陈近月沉默了两秒,开口。

      “记错了。”

      “嗯?”

      “我住你楼上。”

      他像是不信,陈近月放弃挣扎,有气无力点了点头:“真的。”

      冤孽也算缘,好邻居的见面礼已经备齐。
      一处淤青,一件粉T。
      各自扯平,再好不过。

      可陈近月盯着那扇门看了几眼,又有点疑惑。
      这儿不是被曲涉江弄成员工宿舍了吗,难道最近亏钱亏狠了也开始外租?
      河岸边蝉鸣不止,窗缝里幽幽飘一阵催人放空的白噪音。
      她跟新邻居正式问好,他则很快给出答案。

      白软的手掌递到他眼下,她先开口。
      “陈近月,你呢?”

      ……
      冤孽也算缘,可一旦巧合太多就有点扰人心烦了 。

      耳朵不自觉动了动。

      他微怔了几秒,脸上很快又浮起一点微妙的笑,慢吞吞把手递了过来。

      “多指教,李梁。”

      “你未来的——”

      手心滚烫,他歪头顿了顿,身上的HelloKitty应景崩掉两粒钻。

      “好搭档?”

      ——

      曲涉江从酒吧出来的时候才看到陈近月的消息。
      看样子是不太满意他给她新找的男主角。
      按了语音键,他顶着大舌头稀里糊涂发过去一连串。
      “这男的还不够帅啊?阿月你别太挑了,现在到处都是歪瓜裂枣,这个可算是精品了。”
      “明天就过来开始排戏吧,我让三花和五孔盯着点,要是不行——”
      “唉不对啊,今天咸渣也没开呀,你们在哪儿碰的面?”

      在哪儿碰的面?
      反正不是浪漫的地方。
      第一次是桥边,第二次是烧烤摊。

      快九点,天没有一点要凉下去的意思,露天的大棚被热风吹得乱晃,李梁拎了两罐冰可乐慢吞吞走过来。
      陈近月正低着头拿纸巾擦筷子,一点点搓得细致,钻木取火都没那么讲究。

      可乐“嘣”一声开了环,灌一口,碳酸咕嘟嘟窜到鼻尖。
      糖浆味。

      李梁给她的那一罐插了吸管,粉色的,悬在气泡里,一摆一摆,像个异形的小帆船。

      菜单拿得倒自然,一个递一个接,但陈近月还是纳闷自己是怎么被他拐下来吃烧烤的。
      下午还想着减肥控制饮食,现在牛肉蔬菜豆腐往冰箱里一塞,看菜单看得最起劲。

      生蚝烤串小龙虾,正纠结着,旁边又乌泱乌泱坐下了一桌人。
      油腻腻,拍一把桌子,点菜点出买黄金的架势。
      “老板,老样子,小龙虾十斤,生蚝五打,羊肉串五十串,羊腰子二十串,鸡肚二十串。”
      老板刚轻车熟路应了声好,旁边就有人“诶”一声打断。

      吊儿郎当,开瓶器戳在桌面上,笃笃笃顺着话头打节拍。
      “今天徐哥都来了,鸡肚就这么抠搜点二十串啊?

      坐最边上的黄毛叼着烟,叽里咕噜应和半句。
      “就是啊,你不知道咱哥以前有个外号嘛?”

      “嘛外号?”

      这一下来劲了,俩非主流兄弟一拍大腿,异口同声。
      “鸡肚山伯爵啊。”

      ……
      听出来了,这伯爵天津来的是吧。

      话是无厘头,倒勾起了她一点兴趣,翻菜单翻不着,陈近月凑头到李梁旁边,窸窸窣窣问一嘴。

      “鸡肚是什么?”

      李梁正拿茶水给她烫碗,听见这问题瞥她一眼,慢吞吞拿了张纸巾擦手。

      “鸡肚不知道?那猪肚鸡知道吗?”

      “知道啊。”

      “对,跟那没什么关系,鸡肚就是鸡唆子。”

      ……
      那说个鬼。
      挺无语,陈近月抿了口可乐,眯眼睛吐槽他。
      “说了跟没说似的。”

      冰过的铝罐熨在手心一阵凉,湿答答的水汽浇透半个手掌,她刚想抽纸擦,下一秒手就被他轻轻捏起来往脖子上伸。

      掌心被轻轻放平,贴着喉结——
      滚烫的,略微尖锐的一小块。
      她手心都要烧着。

      “类比一下就是这儿。”

      “鸡唆子就是鸡脖子下面的部位,你就当喉结看也行,但是这鸡的喉结比人的有用,还能存点口粮。”

      那也用不着言传身教吧?
      喉音顺着她掌纹扩散开来,莫名其妙发痒。
      她突然想起去年在海洋馆摸过的一只白色海豚。

      他刚洗过澡没多久,换了一件纯白的T恤,熟悉的洗衣液味又顺着手腕一点点缠到她鼻尖。

      陈近月挺不自在,“唰”一下缩了手伸回去,捏着自己裤子揉吧了几下。

      几个意思?
      李梁眯了眯眼睛,把白天那句话原封不动还给她。

      “嫌弃?”

      陈近月嘬了口可乐,面无表情,点点头。

      嗯,嫌弃。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一把黄铜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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