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晚照》玄序莹莹

46、肆陆

　　从超冰出来的时候，许乐言的腿都还在发软。

　　“余温，你太猛了……”许乐言露出无比崇拜的表情，“我平时只觉得你对美迪姐骁勇，想不到在外面也是毫不示弱呐……真勇士，真勇士也……”

　　余温想起刚才的一幕，其实有些后怕。
　　不过反击了靳濯临，此刻还是极为得劲儿的。

　　彼时，所有员工都在窃笑，却又不敢看靳总的表情。只有余温临危不惧，追着靳濯临继续问：“靳总专门来参加人事部门的会议，肯定是对员工福祉极为关心爱护的，想必我说的这个建议也是靳总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吧？”

　　“好，那就这么办吧。”靳濯临说这话的时候，脸有些发绿。
　　但他脸色又不似十分生气的样子，只是隐隐露出一个奇怪的浅笑。余温读出来了一种“你等着，这事儿没完”的意味来。

　　当时是脑子一热，大学时期与靳濯临的相处大抵让余温产生了应激，在被挑衅时才会失去理智。
　　可现在回想起来，要是超冰真因为这事儿跟自己公司闹，白白断送了自己的前程，又是何必呢？实在不值当。

　　余温扼腕叹息，只得对许乐言道：“乐乐，以后你得多提醒我一下，今天是有点儿冲动了。”

　　又过几日，终于给Amy交了本子，余温如释重负。龙筱悠听人推荐了一家老字号，便约了褚佩和余温周五的晚上一起试试。

　　褚佩下午在市里开会，开完便直接去了店里。余温坐地铁，到的时候发现门口已经至少7、8桌人。

　　“幸好你来得早，不然今晚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吃上。”天气太热，余温猛灌下去一杯水。

　　“正好离得不远，筱悠这个位置选得倒是很有先见之明呢！”褚佩道，“不过她可就惨了，这会儿正堵在路上呢。”
　　“要不咱们先点上，这么多人，备餐估计快不了。”

　　余温招手喊来服务员，又把从服务员手上拿来的菜单递给褚佩；“来，你先点。”

　　褚佩“沙沙”勾了2、3个菜。
　　余温一看，素拼盘、口蘑、韭菜。

　　“我的佩，这可是烤肉店诶！”余温故作惊讶，“你点这么多素菜？”

　　褚佩却迟疑一下，慢吞吞地问：“你不是……不太喜欢红肉类的肉食吗……”
　　“还说每次来烤肉店都是为了陪筱悠那个‘吃货’，你顶多吃个三五片儿就全吃蔬菜和冰淇淋了。”

　　“什么？”余温心中一惊，“这个世界的余温不喜欢吃肉？”
　　“你呀你，自助烤肉不吃肉，全吃菜和冰淇淋，真会帮老板赚钱！”

　　“最近这不是太累了嘛，需要蛋白质补充呀！”余温抢过菜单狂野地勾了3盘牛肉、2盘横膈膜、2盘牛舌、1盘秋刀鱼和1碗辛拉面。

　　褚佩在一旁惊呆了，“你别‘眼睛大肚皮小’啊，到头来我估计还得是筱悠‘打扫战场’。”
　　“三个人吃这些，随随便便。”余温豪气干云的样子，“放心吧。”

　　褚佩眼神有些闪避，犹犹豫豫的不说话。
　　余温诧异她的反映，问：“你有话直说嘛……我不就是多点了几盘肉，这是怎么了……”

　　“余温……你是不是知道了……”褚佩小声问。

　　“知道……什么？”

　　“肖楚亦学长……”
　　“他怎么了？”
　　“看来你不知道。”
　　“我应该确实不知道。不过他身上发生什么离奇的事情我都不觉得奇怪。你说吧！”

　　褚佩轻叹一口气。
　　“我们一直以为你和学长是要在一起的，所以之前他找筱悠打探你的行踪，筱悠也告诉了他。”
　　“我们以为那天学长去接你约会去了，所以我和筱悠也没有问你就去逛街。结果在商场里看见他和另外一个女生在一起。本来也没什么，但是……”

　　“他们牵着手还是搂着腰？”余温装作毫不在意，却不禁回想起在自己的时空，她撞破肖楚亦出轨的那天。

　　“他们中指戴着相同的情侣戒指……”褚佩慢慢吐出这句话，边说边小心翼翼地看着余温的表情。

　　余温冷笑一声。狗改不了吃屎。
　　“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最近我总感觉你有点不一样。”褚佩又道，“之前你们明明都要在一起了，可一下子又感觉你开始躲他。我猜想你大抵是知道了什么，扎实地被他伤了才会这样。可是余温，为了一个渣男也不值得……”

　　“佩佩，并不全是你想的这样。”余温抢过她的话，“我确实看清楚了他的本质，不过并不是因为他才改变。”
　　“很多事情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我只是想……”

　　“什么？”

　　“佩佩，你觉不觉得，人生就像一趟很长很长的列车。”余温拖着腮，“这趟列车一直前行，永不停歇。”
　　“车上有很多人，有时候我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四处走走，于是便认识了另外一些人。还有些只是点头之交，另外一些我们完全不会见到，总之就看个缘分。”

　　“不过车上的人，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目的地，到了他们觉得喜欢的地方便自然而然下车了。”
　　“如果能遇到和自己目的地一样的人，那真是人生之幸。可多数时候，我们下车的原因和位置都不太一样，这些勉强不来。所以，人生注定要不断失去。”

　　褚佩笑笑，“倒也不用这么悲观。”
　　“譬如你有朋友、爱人、亲人下车了，你在车上看着他们远去，心里必然难过。但你也可以选择一个你的理想地下车。不要担心那里带来的陌生感，因为那里的人与你选择了同一个地方，你们会志趣相投，相谈甚欢，你们才真正属于彼此。”

　　余温有种醍醐灌顶之感。
　　“甚至，当我下车的时候，穿过一片沼泽，还能看见另外一趟列车。我登上那辆车，看到了车上有另外一个世界，于是遇到似曾相识但又截然不同的人。”

　　“如果真有这样的一趟列车，它的作用也是帮你在茫茫人海中筛选出更合适的同伴。”褚佩道。

　　余温为褚佩的言论而赞叹，整个人似打通了任督二脉，心中对往事的郁结有了豁然开朗之感。

　　“佩佩，你知道吗？我其实很羡慕你。”
　　“羡慕我？哈哈，羡慕我什么？”
　　“你看起来娇小温柔，惹人疼惜。可内心又果断大方，乐观坚毅。不是我，与你截然相反。”

　　褚佩皱皱眉，“你这么想？”

　　余温没说话。

　　“余温，你没你想的那么不堪。”褚佩忽然正襟危坐，“我记得大学的时候，有一年学校开展‘文明宿舍’的校级评比，当时我和筱悠都在实习，也没什么时间。你为了帮我们宿舍拿下奖励，每天自己包揽了宿舍所有的清洁和美化布置工作，还经常联系指导老师来提意见，从没有怨言。”

　　“还有一次，你一门专业课考得不好，缠着老师要参加补考。最后愣是用了一整个假期把那门专业课重新学了一遍。”

　　“还有当年筱悠找工作的时候，一开始碰壁了好几次，你帮她改简历、做ppt，演练面试现场……你为人仗义、不爱计较，总是充满了活力。我们都是时刻被你感染着的呀……”

　　“原来这里的余温人气这么高。”余温有些心酸。

　　“不过，我觉得最厉害的还是你上次办的那场婚礼！”褚佩双眼发光，“你一个人全权负责，在几乎没有任何参考的情况下可以做成那样，真的太赞了！”

　　“哎哟，终于到了……周五就真的不适合开车！”
　　正说着，龙筱悠匆匆走了过来。

　　“等你好久了……”褚佩抱怨，“服务员，点火开烤！”
　　“余温给你点了好多肉食呢！”

　　龙筱悠一听有很多肉食，眼睛瞬间开始放光。
　　“今天下午又跟超冰开会，不然也不至于走这么晚，正赶上晚高峰。”

　　“现在进度怎么样了？”余温问，“我的本子都交了，Amy姐这两天也没找我，应该还顺利吧？”

　　“本来就没那么多问题。上次都怪靳总。”龙筱悠吐槽。

　　“靳濯临？”
　　“是啊……我是不是忘记跟你说了，上次开会，靳总专门提到世界观的主笔，你当时没在。”
　　“他……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不过既然他专门提了，肯定就是不满意呗，这不搞得创意部那边这段时间真是抓耳挠腮。”
　　“怪不得，Amy姐最近盯我也盯很紧……”

　　余温胸腔内涌上来一股无名火。
　　靳濯临这小子，我最近忙成这样，原来是你在背后搞鬼。

　　“诶……我怎么听说他还在咱们学校待过一阵子。还是我们校友？”龙筱悠又道，“你听说过他没？”

　　“呵……岂止是听说过，简直是‘深受其害’了。”

　　“哦？你们认识？”龙筱悠八卦的心已然被挠得发痒。

　　“以前我们在一个社团待过。”余温说完又马上解释，“不过我们可不熟啊！你别跟其他人说，我可不想跟他打交道……”

　　“叮——”
　　余温的手机收到消息。

　　“明晚约了以前社团的学弟学妹一起吃饭。一起吧，你也认识。”是靳濯临发来的消息。
　　怎么说呢，果然不能在背后随便说人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