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她一珂》方也川

1、后来的夜

　　“嗒嗒……”
　　夜深了，却传来了清冷的脚步，被踏过的青石板渗出少许星点。一个摇晃的身影走在这条路上。因为墓穴众多，本是星满天的，在这条路上抬头也只能看些许被密林遮盖的亮点。
　　“呵……”身影在一个碑前停下，发出了一声清笑。右手中的瓶子放在了碑前。一双眸子就像夜空的星，只不过覆上了一层雾，淡淡的，却是将闪动的灵气吸收，只呈现一幅毫无生气的模样。
　　“他们都说，晚上来墓地是可以看见魂灵的。那……慕慕，你来了吗？”周珂抬起眼皮，伸出手抚摸着碑上“苏慕”这几个字，“呵……看来是骗人的。那……你在哪，慕慕？”
　　手指一笔一画地划过碑上的凹陷处，这是第几遍？周珂数不清了，也不想去记得那么清了。
　　“我特意穿了你最喜欢看的那件衬衣，带了你最爱的牛奶汽水啊！慕慕，就见一面啊！嗯……或者不见，声音也行，你说句话吧？就说……说你也想我。”周珂眼中的雾转而成为晶莹的；满是疲惫的眸子，变得星光烁动；手指却不禁颤动起来，无法完整描完那第无数“苏慕”。
　　周珂解开了领口的纽扣，她觉得很闷，就好像是她的心也被夜色拢住似的。那种堕入深海的溺毙感逐渐涌上来。从黑夜中涌来的无形的水漫过周珂的鼻，但却让那种溺毙感在一刹那间消失，只剩下一整天的醉酒带来的更剧烈的头痛，好像有人想要往里钻。
　　“慕慕……是你，是你对不对？是你来找我了！这几天总是会这样，你想要让我在脑袋里看到你对不对？你在哪？在哪？”周珂用手向周围胡乱摸去，但除了那座渗着寒气的石头，就只剩涩苦的空气。周珂嘴角传来一点咸味。
　　“一定是没有信物，你找不到我，是不是？”周珂翻动着口袋。一会儿，她掏出了一支钢笔。钢笔被养护很得体，至少比周珂身上的任何一处都要无暇。青绿色的笔身，就如春风般，不过在夜里，却也变得压不过暗沉。周珂紧紧地攥着这支笔，迷离的眼神仿佛骤然聚焦了般，汇聚在那笔身上，就好像在那支笔上看到了苏慕。
　　草深夜深，亦然，未变。
　　原来燃起在眼中的火光也逐渐熄灭，恢复成原来那个样子，雾蒙蒙的。举着钢毛的手垂下来，手指磕在石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像极了周珂记忆里苏慕倒下的那一声，但又多了一丝孤独。
　　听到那声撞击的周珂身体微微一震，腰似乎是直了些，少顷，有弯了下去。她似乎是觉得保持那种优雅的形体太累了，但有仿佛想到在苏慕的墓前，又微微挺起些许，害怕被苏慕看到她现在颓然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周珂大笑起来，笑得眼角泪水顺着脸颊滑下，加深着嘴角的咸味。泪水一滴一滴，坠在石板上，又深深地砸在周珂心底。“苏慕！你……还是离开我了么。还……是害怕了……你还是……你……还是不喜欢我。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走。能不能不要……离开我。”周河紧紧抱住墓碑，身体一震一震。周珂的衬衣上晕上了好一片水渍。
　　稍微起了一些风，树扑簌簌晃着。云起了，月也仿佛去睡了。夜，更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