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春归》青山堵门口

8、第 8 章

　　番外一：林瑾X许言
　　许言是许将军偏房的儿子，是许将军醉酒后的糊涂产物，碍于情面，才把他的母亲从丫鬟收收作自己的偏房，但再也没有踏进他母亲的园子半步，自然对他这个便宜儿子也没多少印象，只是偶尔出席些场合时，才想起原来他还有个小儿子。
　　许将军和许夫人伉俪情深，从小青梅竹马感情深厚，除了他母亲这个意外，再没其他妾室。
　　许夫人生有两儿一女，女儿因为从小身子骨差，被送到静月俺静养，鲜少回来。
　　因为他母亲虞氏的出现，许夫人一直怀怨在心，觉得是她母亲狐媚，勾引了许将军才会有那一夜的露水情缘，对许言更是没有好脸色，虽不曾打骂，但也任由她的两个儿子欺负他。
　　虞氏出生贫寒，但确确实实是个美人胚子，做丫鬟的时候就用因为外貌而被其他丫鬟们挤兑。
　　都说女儿像爹儿子像娘，这在许言身上得到了印证，他从小就长得好看，明眸皓齿，很清秀，他的好看不似林苏那般有攻击性，而是那种淡淡的秀气，有点男生女相，所以从小没少被他的两个哥哥欺负。
　　其实在认识林苏之前，他就先认识林瑾了。那时候他才八岁，被大哥“不小心”推进金鱼池里，满池子的金鱼饶在他身边游来游去，吓得他哇哇大哭，拼命扑腾。
　　自那次以后，许言就很怕鱼，每次一看到鱼就会想起一群鱼缠在他身上的恐惧。
　　他大哥自然不会让他淹死，弄出人命总归是麻烦，而且“许言”这个玩具他还没玩够呢，他站在岸边，冷漠地观看许言吓得几乎扭曲的脸，直到看到许言快要沉下去才叫家丁把他捞上来。
　　他被捞起来以后，第一次用力地推了他大哥一把，然后拖着浑身是水的衣服跑了出去。
　　许言一边跑一边哭，跑了好久，才在终于跑不动时倒在一个小山坡上。
　　好在是夏天，也不见得多冷，但是浑身湿哒哒的感觉让他十分难受，他只好把自己的衣服都脱下放在旁边的石头上晒，只剩下一个裤头。
　　他一边脱一边想着自己从小到大不断被欺负的精力，觉得难过又无力，一边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你怎么了？”山坡的另一边突然传出一个声音，声音不大，但足够让许言听得清楚。
　　许言觉得有些害怕，但还是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有，有人在那吗？”刚刚哭过的嗓子哑得像是一个公鸭嗓，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许言好像听到对方不
　　“不是人难道是鬼？”正在山那头躺着的人不耐烦地反问。
　　听到是人，许言就放心多了，他试探性地往旁边探了探身子，看到一个容貌俊美但衣着凌乱的大哥哥，他枕着双臂躺在草地上，一条腿自然屈着，漫不经心地看着天边的游云，眼里却有很多许言看不懂的情绪。
　　小许言光着身子，怯懦地走到那人旁边坐下，好奇的看着那个看似心情也不太好的大哥哥：“大哥哥，你在看云吗？”
　　“我在睡觉，你吵到我了。”那人面色沉静，甚至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
　　“哦，对，对不起啊，我只是太难过了。”许言抱着光溜溜的身体，怯生生地道歉。
　　“所以你怎么了？”那人又问了一遍。
　　一问，许言就瘪着嘴一副要哭的委屈模样：“我大哥把我推到鱼塘里。”
　　那人嗤笑一声：“这有什么好哭的，下次你把他也推进去就好了。”
　　“我，我不敢。”许言小小声地说道。
　　“那就学会游泳，要是自己淹死了，就报不了仇了。”
　　“哦。”
　　然后那人就再也没说过话，就这样安静地躺在那，安静的看着天。
　　傍晚，太阳渐渐落山，那人一言不发地起身，许言下意识地拉住那人的手，问他：“你是谁呀，叫什么呀。”
　　那人没有回答，拨开他的手就离开了，直到陈念再看不到他的背影，才满怀遗憾地去石头那里穿上晒干的衣服回家。
　　那时候的林瑾才十六岁，刚刚世袭父亲的爵位，初入官场难免被人欺负，前几天刚被户部的陈敏参奏，说他窝藏走私。
　　陈敏在林父生前就一直跟林父作对，他现在死了，自然不会放过他的儿子。
　　这事虽然最后澄清，证明了他的清白之身，但这几天的调查也让他吃了不少亏，刚被从大理寺放出来的他，他暂时不想回家，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来了这里。
　　这里是他放松自己的小天地，什么都不用管，看看云听听风，就很自在。
　　父亲两年前去世，他带着六岁的林苏几乎举目无亲，相依为命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候，终于等到他袭了爵位，却发现官场如战场，想要活下去必须心狠手辣尔虞我诈，否则就只有被别人欺负的份。
　　想要灭林家的，何止区区一个陈敏。
　　为了让他和林苏好好活下来，他在那个下午告别了他的过去所有的软弱，变得刀枪不入心狠手辣。
　　下定决心之后，他绷紧的神经才松懈下来，连日受审的疲惫促使他合上了眼皮。
　　被许言吵醒的时候，林瑾是有些心烦的，但不知为何，他觉得他的哭声有点像被他送进宫给镇南王世子伴读的林苏，心就柔软下来，不由自主地想知道他为什么哭。
　　小苏在宫里也会哭吗？会难过吗？沈胤珩能照顾好他吗？这是他问出那句话时，脑海里不断闪现的念头。
　　当一个浑身光溜溜只剩一个裤头许言出现在他眼前时，他在心里是吃了一惊的，只是面上不显。
　　随便聊了两句，发现他跟小苏一点也不像，像只老鼠一样胆小，小苏虽然有时也爱哭，但他从来都是勇敢的任性的，从来不似这般怯懦，他便没有了聊下去的愿望，闭上嘴平复这些天的情绪。
　　后来，许将军带着他和他的两个哥哥参加一个宴会，正好碰到林苏。
　　当时他正在花园里发呆，他两个叫他说爹叫他，于是他就跟在他们身后，走着走着，他二哥突然伸出脚绊他，而且还在他倒地的时候把脚一勾，正好压在他腿弯处，疼得他直抽冷气，眼泪哗啦啦往下流。
　　正好经过的林苏看到这一幕，伸手将他拉起来，然后走到他二哥面前，跳起来就甩了他一巴掌，然后瞪了一眼躲在不远处准备来帮他二哥的大哥，他大哥居然害怕地后退。
　　于是那天一整天他就赖上了林苏，林苏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然后看到了山坡上的那个人，知道那个人叫林瑾，是林苏的哥哥。
　　虽然后来许言羡慕林苏拥有林瑾绝无仅有的疼爱，但他也只是羡慕，他是真的拿林苏当朋友，林苏是第一个对他伸出援手的人，他那时候眼里的正义，勇敢和坦荡，日后每每想起来，都会让觉得很温暖。
　　所以后来林苏因为他的失误而被绑架的时候，许言比谁都自责，那时候林瑾吼他打他，他觉得难过，但更难过的是，他居然把自己唯一的好朋友陷入危险的境地。
　　他在林府门外守了一宿，生怕林苏半夜出事，林苏身体一直不好，他心里担心，又不敢进去，那时候的林瑾不会想看到他这个罪魁祸首。
　　第二天早上，林瑾出门的时候，他见林瑾脸上的表情已经平静下来，便知道林苏多半是没事了，所以在林瑾乘轿离开之后，也站起身回家，不想再碍他的眼。
　　所以林瑾派回去让他进屋休息的随从，他没有见到。
　　后来好长一段时间，许言都没有再来。
　　小苏来问他许言来过没有的时候，林瑾正在写字，听到这个名字心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花了点时间才让自己镇定下来。
　　小苏提起的那把紫玉折扇，并不是个多罕见的物件儿，那是皇上在一次宴会上赏的，一共有六把，分别赏给了六位卿家，他只是其中之一。
　　那把折扇他拿回家里，随手就放在书房的案桌上，有一次许言来书房找他，献宝似的送来一筐鲜桂圆，礼尚往来，他顺手就把那折扇给了他。
　　这时候的许言已经十八岁，两个哥哥开始忙自己的仕途不再浪费时间去欺负他，而许将军大概也年纪大了，年前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很多事情也看开了些，想起被自己忽略的小儿子，心生愧疚，便想着弥补，时常赏他一些好东西，有趣的玩意儿，时鲜的水果，金银器皿等，偶尔还把他叫到跟前说几句体己话。
　　这些东西，许将军曾经不给他也不要，现在给他了，他就收着，只是大部分都被他送到林家了。
　　在沈胤珩把小苏从淮风月抱回林府的那天晚上，林瑾见天色太晚，许言又喝了点酒，虽不至于神志不清，但看上去晕晕乎乎，便让他在林府留宿。
　　这一留宿，就留出了事。
　　林瑾把许言带到西边的客房，吩咐下人照顾好他，就回了房。
　　刚刚洗漱完毕，林瑾把头发散下来准备上床，许言就摇摇晃晃地推门而入。
　　林瑾看着关完门后转身朝他走来的许言，扭着腰肢，面色酡红，使得本来就女气的容貌越发妖娆，他跌跌撞撞地爬到林瑾的床上，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软乎乎的吐出两个字：“瑾哥。”
　　一口酒气，醉了林瑾的心。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的顺理成章，一个半醉半醒铁了心要勾人，一个半推半就地把持不住，自然天雷勾地火，缠得难分难舍。
　　第二天小苏来找他算“知情不报”的账时，许言还没睡醒，咕哝着翻了个身，一下子趴在他胸口上，吓得他心都跳到嗓子眼儿，门外还传来小苏咚咚咚的敲门身，他慌乱地把许言挪到一边，胡乱地整理一番衣衫仪容，才忐忑地开了半角门。
　　好在小苏只顾着生气，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林瑾心里松了一口气。
　　有了这次的意外，林瑾总觉得尴尬，不太敢面对许言，尤其不敢看他那双如泣如诉的眼睛，林瑾躲了许言几天，但许言却根本让他无处可躲。
　　那天之后，许言好像找到了一点信心，他来林府的次数越发频繁，后来甚至在林府住下，见天儿的在林瑾眼前晃。
　　林瑾写字的时候，他就在一边站着帮他磨墨，林瑾练剑的时候，他就抱着毛巾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看他，林瑾上朝的时候，他就站在大门口等他回来，晚上，他抱着枕头站在林瑾的房门口，直到他实在忍不住，担心被人看到惹出闲言碎语，不得已让他进屋。
　　但他们真的只是单纯地睡在同一张床上，毕竟酒后的放纵需要莫大的勇气，他还没攒够。
　　夏天来临的时候，林瑾见小苏最近长了几两肉，便吩咐管家给小苏做几件衣裳，正好沈胤珩和许言都在，顺带着都做了几件。
　　这事让许言十分高兴，新衣裳做好的时候，他穿着新衣裳，逮着机会就朝林瑾笑的天花乱坠，林瑾觉得很好笑，又觉得有点心疼，更多的是，他竟然觉得这样的许言很是可爱。
　　从前，他一直觉得，只有他家小苏才可爱，现在，他居然觉得其他人可爱，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变了，在不知不觉中。
　　下午，林瑾和沈胤珩两个人从书房出来，就看到林苏和许言趴在石桌上睡觉，林瑾听到沈胤珩下意识地叹气，然后皱着眉头把小苏抱回房。
　　夏日的风带着荷塘的清香吹乱他额上软软的发丝，恬静的睡脸，和那池子里的睡莲一样，沁人心脾又勾人心魂。
　　林瑾犹豫再三，还是学着沈胤珩的样子，把人抱回房里，刚把人放在床榻上，明明应该在熟睡的人突然勾住他的脖子，闭着眼睛凑到他面前，呼吸只在咫尺之间，暧昧交缠之时，许言在他嘴上亲了一口，轻启朱唇：“瑾哥，做我。”
　　如果说上一次是酒后意外，那这一次，就是清醒的放纵，林瑾再找不出借口遮掩自己的心，两人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
　　这世间情爱有千千万万种开始，却只有两种结局，幸运和不幸，林苏等了五年等到了他的归人，是林苏的幸运，许言认识林瑾十年，追了四年，在一起一辈子，亦是许言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