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云浮起鹤回生》林森水淼

25、找不到原因的答案

　　徐鹤生搬出电脑坐在她的另一边，眉尖紧蹙，认真的浏览着别人给他发过来的文献资料。
　　一只黑黄相间的蝴蝶不知从何处飞来，停落在茶几边，静静凝视着那两道认真学习的身影，宁静又带着阵阵甜意的氛围萦绕开，阳光洒落在他的肩上，蝴蝶飞过去，停在他的肩头。
　　艾汝眼一颤，莫名抬了头，就惊奇的看到一只蝴蝶，落在他身上，徐鹤生倒是全然不知，手上飞快的按着键盘，神情严肃又专注。
　　不忍打扰，艾汝就呆呆的看着他的脸，一声不吭。
　　时间就这样在稀松平常的日子里流过，等徐鹤生再次抬头，已经是未时过半。他偏过头去，看着艾汝低着头，还在认真写题的姿态，没作声响。
　　手机突然传来一声震动，他拿起来点开。
　　“鹤生，我在家里自己做了点东西呢，等等给你送过去。”
　　是任柔发过来的。
　　徐鹤生微蹙着眉，想，这自然是要婉拒的，“谢谢，不过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吃吧。”
　　可是当他看到信息时已为时已晚，距离任柔给她发信息的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
　　“啊，可是……我已经拿在路上了，已经快到了。”任柔拿着袋子，抱着手机，有点手足无措的站在地铁口处。
　　正逢饭后，有不少人出站，人流一前一后簇拥着，任柔站在出口的角落，静静等着信息。
　　徐鹤生无奈，又不能这样拂了人家好意，只能跑过去拿一趟了。
　　“那你告诉我位置，我去找你。”
　　任柔一听，立即咧起嘴笑了起来，“好啊！在地铁口这边呢！”
　　嘿，她求之不得……
　　徐鹤生突然一下站起来，吓了艾汝一跳，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见他径直回到房间，又关上了门。
　　怎么了这是？
　　艾汝疑惑着，看到那手机还亮着白光，她凑到桌子上那平放的手机前，偷偷看去。
　　等徐鹤生出来时，已经换好了干净利落的衣服，黑底色镶着几个白色图案，黑色长裤使他的腿看起来极其修长，像电视看常看到的漫画腿，却又没显得那么干细。
　　额前的碎发被他随意抓了抓，已经变得比刚刚整齐了许多。
　　艾汝闷着头，嘴巴又撅起，活脱脱的小怨妇模样。
　　“艾汝，我出去一趟。”他拿起桌上黑了屏的手机，随手拿起一个杯子，饮了一口水下去。
　　“你去哪！？”艾汝大声说着，眼里满是不快的情绪。
　　“就出去拿个东西。”
　　这小孩，怎么反应突然这么大……
　　艾汝站起来，抓住他的手，语气焦急。“那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什么？别闹，快自己写作业去！”徐鹤生无奈又好笑，他只是想快点拿完快点回来，虽说人家是自愿的，但也不好让别人一直在那干等。
　　艾汝脸色彻底不好了，“怎么啦！？为什么不让我去嘛，不是只是简单拿个东西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还是说，你是想见谁！？”
　　“艾汝，你在闹什么情绪呢？”他皱着眉，平和的脸色也有些变形。
　　见徐鹤生避而不谈，艾汝更加委屈，“我不，我就是要跟你一起出去！”
　　“乖乖在家里呆着，我出去给你买东西，你想要吃什么？”徐鹤生还是不自觉的语气柔软下来，哄着她。
　　“我什么都不想吃。”艾汝嘟着嘴，眼里的不满已经快要溢出了。
　　“那你在家里，我先走了。”
　　“唔，”艾汝疯狂摇头，像只拨浪鼓，强烈抗拒，“不要不要！你去我也去！”
　　徐鹤生眼看时间磨磨蹭蹭，拉拉扯扯，已经过了五分钟有余了，有这扯皮的时间，说不定早就已经拿谢完东西回来了。
　　“乖乖呆在家。”
　　徐鹤生狠下心来，用力抓着那紧握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双手，扯开。
　　“不要——”
　　门一下被男人关上，独留艾汝呆呆的站在门口。
　　酸涩的滋味一下在心头漫延，在无望的原野里种下一棵落寞的种子。她呆呆的看着这木门，门上还挂着几把雨伞，他忘记带了。
　　复杂的情绪五味杂陈一般交织在心里，沉重的压抑感袭来，压的她几乎难以呼吸。泪水一滴一滴落下，在白皙滑嫩的脸上，留下一道淡淡的泪痕。
　　他现在，甩下她，铁了心想去见那个人……
　　刚出门，烈阳高照烘焙着整个大地，到处是一片光的金黄。
　　忘了带伞，他走在烈焰的炽热下，颈背不一会，就被烧的发烫，出了汗。汗湿的粘腻把衣服和肌肤紧紧贴在一起。
　　这天，太热了……幸亏没让艾汝跟出来，否则，有她好受的。
　　徐鹤生脑中还存着刚刚艾汝闹腾的模样，心里暗暗宠溺一笑，殊不知，家里他那惦记的小人儿，还在因为他不愿带她出去，而早就哭花了脸，晕脏了鼻涕，整个人负气的写着作业，脸上委屈和堵气之色狰狞。
　　很快走到家门边的地铁口处，任柔眼尖，早就看到了他，顶着光，从挥散着赤诚阳光下走来，还是她当初第一眼看到他时，令她心动的模样。
　　自己快步走上前去。
　　任柔打扮精致，烫卷的发，完好的披至脸旁，唇彩清淡，粉面桃红。手上提着的袋子，食物放在里面，也用美丽的纱布包了起来。
　　“鹤生，太阳这么大，怎么不带伞出门？”任柔柔声道。
　　徐鹤生微喘着气，望着她，“忘记带了。”
　　“喏，这是我奶奶做的杏仁酥，她一不小心做多了，刚好想着送点给你尝尝。”说着，她两手递上前。
　　事实并非如此，只是她恰好看见她奶奶在家里做杏仁酥，自己想送点给他，找个机会同他见面罢了。
　　嗯，主动才会有故事，她牢记住这一点。
　　“谢谢。”徐鹤生看着她有些羞赧的红起脸来的模样，心里有些小小触动。
　　他接过那提的有些重的袋子，想来，还装了不少……
　　两人默默对视，而任柔则还是有些躲闪，不敢看那清明的眼眸。
　　“那，我先走啦！”
　　任柔温柔一笑，正要转过身，竟破天荒的被男人主动叫住，“等等。”
　　“……！”任柔回头，眼里闪过几分惊讶。
　　“谢谢你送的东西，改天……”徐鹤生唇角一弯，“改天我请你吃饭吧。”
　　——
　　回到家，徐鹤生反手关上门，视线一眼锁定了那只低头看上去安静的人儿。只见艾汝低着头，面色淡然，眼眸左右晃动，看着试卷题目。
　　徐鹤生换了鞋，默默的想，要是论平时看到他回来，早就乐呵乐呵的在门口乖乖站着，迎接他进门了，可眼下气氛如死一般的宁静，只有窗外几声鸟鸣，才让这家没显的那么冷清。
　　不正常……
　　她一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拿着水笔，还在卷子上不知写着什么，明明知道他回来了，姿势还是一尘不变。其实仔细去看，还是能看到那平淡无波的脸上，小嘴已不易察觉的撅起，呼吸一沉，眼帘轻颤。
　　“艾汝，你看哥哥拿了什么回来？”徐鹤生陪着笑走过去，先把袋子放到了桌上，又去推了推她的肩。
　　“……”
　　“干嘛不说话？”
　　小脸沉重，手指捻着纸，翻过新的一页。
　　徐鹤生心道，完了，肯定还在生气刚刚不带她出门那件事呢……
　　他半蹲着姿势，凑到艾汝身边。男人头身三七开，半蹲下来，立刻显的矮了许多，他微抬头，仰视着艾汝那圆圆饱满的脸颊，还有那恰到其分的下颌。
　　“哥哥和你打招呼呢，干嘛了？我又欺负你了？”
　　徐鹤生戳了戳她变得越来越鼓得小脸，气球似的脸颊在他触碰后的那一刻，又跟蔫了气似的，消了下去。艾汝淡淡瞟了他，只给了他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一眼。
　　“外面太晒了，你看哥哥的衣服，都被热的湿哒哒的了。”说着，徐鹤生扯了扯自己的衣袖，示意艾汝去看。
　　艾汝又瞟了一眼，脸色却没有一开始的紧绷。
　　哼，谁让你不带伞，活该……
　　“不是故意不给你去的。”
　　徐鹤生站起来，拿起那袋子拆开，露出里面粉红色还用蝴蝶结扎起来的纱布。
　　杏仁酥的香立即从里面散发，像拆开尘封的信纸那般，把纱布解开，三四落堆积起来的酥饼就这样直晃晃的出现在眼前。
　　一看就是那个女生送的，看他手机里的备注，好像叫任柔是吧……
　　味蕾被轻易勾起，徐鹤生拿起一块就咬了下去，完全没注意一旁，那面色又黯淡下去的脸。
　　“唔，这也太好吃了吧！”
　　徐鹤生也只是装得吃得很开心罢了，虽然这酥饼的确好吃，他也确实觉得香，但完全没有像他此刻表现得那么夸张得地步。
　　“好吃，好吃，真香！”
　　这夸张的表情和说法，一切都是为了哄旁边那一个人，能愿意主动吃上一口。
　　艾汝低着头，仿佛看上去还镇定的模样，手却在轻轻颤着。
　　“没想到，她还做的挺好的。”
　　“谁？”艾汝突然抬头，那看过去的眼神，复杂交织，让他一瞬间竟有些看不懂。
　　徐鹤生吞吞吐吐，又立刻转移话题，“嗯……一个同学，来艾汝，哥哥帮你拿一块，试试，来试试！”徐鹤生捻起一块，放到她唇边，紧贴那双瓣，示意她赶紧开口。
　　淡淡的油酥味已经浅尝入口了，很香，可这滋味却让她反感至极。这香，藏着居心叵测，藏着想要侵占他的意图。
　　“我不吃！”艾汝大声喊。
　　她才不会吃那个女生做的东西！！
　　爆燃激起的情绪让徐鹤生一愣，手一僵，那拿着杏仁酥的手慢慢挪开，放下。
　　徐鹤生蹙起眉，一脸凝重的看着艾汝，说教的口吻，慢慢说道：“艾汝，你怎么回事？现在脾气怎么变成这样？哥哥的话都听不下去了？”
　　眼见艾汝的脸憋的红起，眼神又露出水气，他不由得又放缓了语气，“哥哥只是想让你试一下而已，不想吃就不吃，那也不应该喊这么大声？对不对？”
　　对对对……徐鹤生你蠢死了知道吗？
　　有人对你图谋不轨你知道吗？
　　有人对你另有所图你知道吗？
　　还是说，你一切都知道，只是自愿的……
　　这个念头一出，惹的让闷着火气的艾汝倒吸一口凉气，她睁大了眼睛，冷气入喉，冻得她战栗三分。
　　可徐鹤生还在继续说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要跟我赌气，赌气解决不了问题，艾汝你……”
　　旁边，一阵风骤起。
　　“欸欸，你跑哪去？！”
　　砰——
　　门被反手关上。
　　艾汝撒腿就跑，不想在听那温柔得劝说，也不想在固守着那点礼节，她只知道，她此刻得内心，已经快像火一般得燃烧了。
　　明明可以看清得某些东西，心头又迅速起了大雾，遮得她世界只剩下一片朦胧得黑色。门外的叫喊声还在继续，但不一会，就停了下来。
　　她跪坐在地上，紧靠着门，咸涩的滋味流入口中，那味道，她不想再尝第二次。
　　“艾汝？艾汝？快开门！”
　　徐鹤生站在门外，焦急的敲了敲门，对这样情绪突变的女孩，他也有些不知所措，若是别人，他只会轻蔑一笑就过去，但这人是他的妹妹，是陪他一起长大，最重要的亲人。
　　“艾汝，听话，让哥哥进去！”
　　“李艾汝，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他试着强硬起语气，来试探她的情绪，以往，每当他这么做的时候，多多少少她都会收敛起来。
　　可今时不同往日，那些完全没办法解答的，寻找的唯一办法又不在她的身上，艾汝爬上床，听着敲门声的频率逐渐降低，抱着被子，鼻息里满是男人的特有的香，渐渐的，迷糊着泪花的眼，沉睡下去。
　　“艾汝？”
　　徐鹤生又敲了敲，耳边贴在门缝，仔细听着里面发出的动静，原以为有小声抽泣的她，里面，却安静的不可思议。
　　唉——
　　徐鹤生无奈的垂下眸，慢慢走到餐桌边坐下，他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出艾汝这次闹腾生气的原因，在他的印象里面，艾汝从来就不是一个蛮横耍性的人，但这次，却出乎意料的反常。
　　这是为什么呢……
　　手打开笔记本电脑，视线看着面前繁复的资料，眼神却透着一股呆滞，傻傻的模样，好像失了神。
　　嗯，还是老方法，等她消气再说吧……
　　这是一个，他现在绝对找不到原因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