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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Chapter 75 怎得人如天上月 ...

  •   赵衡履行承诺,为赵双寻来一匹棕红色的小马,那马性情温顺、长得也漂亮,赵双给它取名叫“赤舞”。
      在少阳山的这几日,因为白日里常有宴饮骑射、两人都没有时间,所以赵衡总是在傍晚时分教赵双骑马。赵衡是个不错的师傅,他不会太严格、却也不至于太过轻松,所以待到离开少阳山的时候,赵双已经可以独自一人骑着赤舞小跑了。
      回到盛京以后,赤舞被养到赵衡的马厩。虽然有下人专门侍弄,但赵双还是时不时去探望。有时候两人遇见,就聊几句天;要是赵衡哪日得了空闲,也会去问赵双要不要出去跑跑马。
      盛京不比少阳山,赵双要考虑她和孙姨娘,更要考虑赵赫和林夫人,所以她很少与赵衡同去。后来也不知赵光是怎么知道的,说双儿要是喜欢骑射,不如请个师傅;彼时赵双看了眼赵赫,回父亲说只是三分钟热度、成不了气候,不必麻烦的。
      但不管怎么说,赤舞的存在是赵双和赵衡沟通的一架很好的桥梁,赵双可以借着看赤舞的由头在马厩等待与赵衡“偶遇”,然后和他分享自己最近的心情。
      自少阳山后,赵衡已有小一年的时间没再有过“诡异的”经历。后来他和寻晔再去木塔查验过一次,但赵衡并没有讲这些说与赵双。倒是赵双偶尔会试探赵衡,生怕他再出意外。
      赵双是个聪明的小娘子,她与赵赫交好又知轻重,总能给予赵赫关注、满足她的虚荣心,所以赵赫虽然瞧不起赵双的出身,可对她也算是信任、算是喜欢。赵双有时候会从赵赫那里套话,试探赵赫知不知道什么为赵衡设下的圈套,但大约是林夫人也觉得赵赫“心直口快”、不曾透露太多,所以赵双问不出什么。
      只一次,赵赫提到自己昨日在林夫人房中见到了羽士,说那羽士一袭白衣在黑夜里甚是显眼,袖口处的火焰纹样也很特别。赵双装作惊讶地问莫不是宅子里进了不干净的东西,不然怎的请了羽士上门。赵赫就笑着说赵双也被吓到了不是,说她当时也是,所以待那羽士走后连忙问林夫人发生了什么,但得到的答案只是宅院的例行查验罢了。
      高门大院容易藏污纳垢,赵家每年年节前,也就是腊月时分都会请羽士来看看,有时要是有路过的修行之人,也会请进家来,所以林夫人的说辞赵赫没怎么思考就接受了。但赵双不是赵赫,她知道有些让人着了魔的东西,若非是邪祟本身所导致的,便只能是降服邪祟的人做的。
      赵双只道有趣,又将话题绕回羽士的衣服,说要是那火焰纹样好看,她们不妨也绣来看看,说不定还能防身呢。赵赫觉得有理,叫丫鬟拿来笔墨,将记忆中的纹路画下来;只是拿着笔又多思考了片刻,说好像不是这样,但她实在想不起来了。
      赵双将赵赫的画记在心里,叹息说漂亮是漂亮,可她们又不懂这个,若是一模一样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要是哪里缺了一笔被当做不敬之意就不好了。赵赫想想也是,遂放弃了自己刺绣的打算。
      后来赵双再去看赤舞的时候,便将这事说与了赵衡听,顺带附上了一张火焰纹路的画。赵衡依着那纹路找到了几个羽士家族,但是这些家族势力都不大,也没有找到可疑的羽士,赵双的线索就这么被搁置了。
      少年时日子总是过得快,昨日还在少阳山庆贺万物复苏,转眼间整座城池便被风雪裹挟。赵衡生在冬月,这冬日里的第一场雪一落,也就意味着他的生日近了。
      冬月过后是腊月,腊月过后又是正月。赵衡实在是生在了一个很巧妙的时间点,再晚一些拖到腊月,便是清扫一年间的污浊;而他的生辰,正是污浊积累到一个顶峰的时刻。
      俞国尚不流行年年庆贺生辰,何况赵衡算不得王孙公子,今年也不是什么整数大寿,所以只有简单的家宴。不过赵衡请了寻晔,寻晔又叫了三两个玩得好的朋友,倒也算不得冷清。
      寻晔一早便来了,说是特意抽出一整天陪赵衡,赵衡总不至于舍不得一顿午饭。赵衡没与他客气,丢给寻晔一本《大学》让他诵读。赵衡说他太清楚寻晔打的算盘了,肯定是用自己做借口逃避读书;寻晔说赵衡太狠了,生辰一年就一次,放一天假都不行。
      抱怨是抱怨,俩人还是一起读了一个多时辰的书。也不知道下人在院子里做什么,俩人读书的时候总有细微的声音传进来,光影打在门窗上也是忙碌。寻晔想开口询问,但见赵衡恍若不见的样子,就把话憋了回去。
      一直到赵衡起身、把书放回去的时候,寻晔还说赵衡终于想开了,说人是要给自己放假的,一年休一天真的不过分。赵衡也不和他废话,找出一柄剑丢给寻晔,说到时辰练剑了。
      不愧是卫将军的儿子,寻晔这次没有再牢骚,兴奋道:“练剑好啊!看我不把你打趴下!”
      谁把谁打趴下尚说不准,赵衡一开门寻晔便像被使了定身术般动弹不得——
      “衡哥哥!生辰快乐!”
      赵双甜美的笑脸猝不及防映入寻晔的眼帘,喜悦的声音也钻进赵衡的脑海。
      赵衡看着赵双笑道:“多谢双儿。”又反应过来在场的不止他们两人,赶忙向寻晔介绍道:“这是我四妹,赵双。双儿,这是卫将军之子,寻晔。”
      “寻公子好。”赵双的规矩有专门的婆子教,自是不会差。
      寻晔也反应过来,作揖道:“四妹好。”
      “什么时候来的?”赵衡先问赵双,又对一侧的下人道,“你们怎么也不通传一声。”
      “是我不让他们说的。衡哥哥你在读书,读书不能打扰。我又没什么事,等等也没关系。”
      赵衡闻言便笑,笑容还没咧到嘴角,又看着院中的树问赵双道:“这、这是你做的?”
      昨夜落雪,仆役们一早便在洒扫,但树枝上还是被白雪点缀,看上去银白一片。只是这会儿书上竟“开”满了红梅,走近一看才会发现那竟全是用红纸折成的——满满一树,看上去不似冬日,更胜暖春。
      “衡哥哥生得早,梅花还开不了,可是你又喜欢梅,我就想着送你一树早梅。”赵双的眼睛亮闪闪的,脸上还挂着两个梨涡,看上去可爱极了,“你喜欢吗?”
      “喜欢。谢谢双儿,我很喜欢。”
      “那便好。我还担心衡哥哥你收太多金玉器具,会看不上我的礼物呢?”
      “怎么会?”赵衡很是真诚地说道,“枯木逢春,我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寓意了。”
      “衡哥哥喜欢就好。”赵双作了一揖道,“我不打扰你们了,今日晨课还没交,再不回去孙姨娘要生气的。”
      “好。晚上见。”
      赵双又施礼道:“寻公子再见。衡哥哥再见。”
      “四、四妹再见。”寻晔说。
      直到赵双走远,赵衡才对寻晔说:“你不对劲儿。”
      “我怎么了?”
      “平时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怎么方才这么安静?”
      寻晔不管赵衡的讽刺,问道:“你四妹多大了?”
      “哪儿有问女儿家年纪的?寻大公子,你的礼仪呢?”
      “跟你讲什么礼。”话是这么说,寻晔还是换了一种问法,道,“她定亲了吗?”
      “当然没有。她才多大。”赵衡望着寻晔问,“你喜欢我四妹?”
      “嘿,嘿嘿。”寻晔只笑不说话。
      “我妹妹可不给别人做妾!”
      “不做,当然不做!”寻晔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想好了?双儿是庶出。你家里能同意你娶个庶出的做妻吗?”
      “我娘你还不知道吗?我去求求她,她肯定什么都依我。”
      “就是因为寻夫人疼你,这事儿才不好办。”赵衡顿了顿又道,“你嘛,比起别的那些公子哥确实要可靠一些,不过这也要你父母、还有我父亲同意才行。”
      “当然、当然。”
      “反正你也没及冠,急什么?”
      “不急、不急。”寻晔先是应下,反应过来又说,“不能不急,没两年了。反正我什么意思你知道了,你给我盯着点儿,别让你爹回头把四妹许给别人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能怎么办?”俞国风气虽较前朝宽松,但婚姻大事仍是父母做主。
      “是不是兄弟?”
      “你剑赢了我,我就考虑看看。”
      “嘿!我今儿不把你打哭我不姓寻!”
      ——*——
      今年较往常冷得早些,冬月还没过一半,湖面就结了冰。也不知道赵衡怎么想的,非在自己十五岁生辰当日拉着寻晔一起在湖面上凿了个窟窿钓鱼。
      寻晔自是百般不乐意,想他年轻气盛美少年,凭什么跟个老翁似的跟这儿独钓寒江雪。不过赵衡就用一句话把寻晔的满腹牢骚堵了回去,不仅如此,寻晔还屁颠儿屁颠儿地帮赵衡拿这拿那——
      “你知道这么多兄弟姐妹,双儿为什么独与我好吗?”
      “为什么?”
      “因为我这个人行事跳脱,她觉得不按常理出牌才有意思。”
      “……我去取两个小胡凳坐。”
      赵衡和寻晔一人支着杆鱼竿,坐在冰面的胡蹬上等鱼上钩。
      “你跟我说说四妹的事儿呗?”
      “什么事?”
      “什么都行。”寻晔想了想又道,“她喜欢什么?”
      “骑马?我马厩里那匹棕红色的马是她的,叫赤舞。”赵衡又道,“不过她不怎么骑。”
      “为什么?”
      “不想出风头。”
      赵衡没仔细解释,但都是高门大院出来的,赵衡不说寻晔也大约猜得到,所以寻晔没追问,又换了问题道:“她弹琴吗?”
      “我的妹妹,自然琴棋书画都精。”赵衡有些骄傲地说,“不过她没学瑶琴,学的笙。”
      “笙?倒是很少听闻哪家的闺秀学笙的,果然她不喜欢按常理出牌。”
      随口诌的胡话被寻晔信以为真,赵衡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依然泰然自若。
      “你说怎样才是不按常理出牌?除了‘孤舟蓑笠翁’!”寻晔还是有些嫌弃地说,“有没有什么年轻一点、有活力一点的活动?”
      “是你要追姑娘,又不是我,我凭什么帮你想?”
      “不是你妹妹吗?你了解啊!”寻晔大约也是问题太多了,这会儿多少有些“想一出是一出”。寻晔又问道:“四妹喜欢什么曲子?”
      “不知道。”
      “诗词歌赋?”
      “不知道。”
      “那她喜欢吃什么?”
      “不知道。”
      “喜欢饮什么茶?”
      “不知道。”
      “喜欢什么颜色的衣衫?喜欢什么样的郎君?喜欢什么样的天气?”寻晔不待赵衡回话便自问自答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她哥哥,又不是丫鬟,我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妹妹弹筝的,最喜欢的曲子是《汉宫秋月》;喜欢的诗人是李商隐,特别是一句‘五里无因雾,三秋只见河’;喜欢吃水晶龙凤糕,枣要红枣,不吃蜜枣的;喜欢饮阳羡茶,茶盏不喜黑盏,唯爱玳瑁;喜欢在有太阳的日子里着嫩粉色的衣裙……除了欢喜的郎君我没问过,其它我这个当哥哥的还真是都知道。”
      “想不到你寻公子看上去五大三粗,倒是个心细的。”
      “那是……”寻晔话说到一半反应过味儿来,“我当哥哥的,乐意!”
      大约是对话进行得稍激动了些,寻晔话音才落,胡凳就在冰面上滑动起来,寻晔一个没坐稳,便摔倒在冰面、溅起冰花。如此,衣衫溅上冰渣又沾了水渍,再穿显然是不合礼,寻晔只好去换衣服。
      赵衡也不与寻晔客气,先是毫不体贴地放声大笑,又对寻晔说换衫的路上要小心些,莫被双儿瞧了去,以为小寻公子没忍住三急。
      “滚滚滚!”
      “哈哈哈哈哈!要不要我陪你?”
      “当你的老头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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