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天灾 ...
-
沾着朱红的刀片掉落在地，晴姬快步前来，俯身捡起了它。
眼见晴姬又要再次动手，却听急切而低哑的声音传来！
“春晓！”
春晓循声看去，这才发现任卿裕与她分别被晴姬捆绑在了这洞穴的东西两侧！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春晓冲任卿裕摇了摇头，随即对晴姬讽刺道：“晴姬，你胆子不小，竟敢公然绑架天渊圣女和当朝命官！假以时日，整个云泽乃至泱泱九州，怕不都是你晴姬的囊中之物？还需要我一个区区天渊圣女做什么？”
晴姬却像没听到一般地收起刀片，然后从衣襟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手帕，细细擦拭着春晓的脸庞：“寒山殿下不见血，圣女，逾矩了。”
寒山殿？寒山殿！
春晓蹙眉：“晴姬，你分明那么痛恨天渊，又为何要将我带到渊主的寒山殿旁？”
“圣女失言了，”晴姬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还是那句话，圣女迟早会懂晴姬的苦心。”
春晓和她说不通。
“你想让春晓做什么？”
任卿裕却在此时开了口。
晴姬眼带笑意，疏远道：“这事，似乎与任将军无关吧。”
春晓眉间起了疑云，晴姬只是想与她交涉，又为何将任卿裕也一并抓了进来？
“晴姬，你与任卿裕无冤无仇……”
晴姬打断了春晓的话，她的语气终于染上怒意：“圣女说这话，可真叫晴姬伤心呐！倘若不是任将军一直从中阻拦，晴姬又怎会拖到此时才与圣女见面！又缘何要将你二人迷晕了，再耗力建设一个空间与圣女单独交流？！”
春晓震惊地看向任卿裕，他却跟没事人一样与春晓对视，目光如水，竟叫春晓心境平稳几分。
晴姬深吸一口气，她起了身：“好了，晴姬会等到圣女接受我的那天。在此期间，圣女先好好养伤罢。”
晴姬抚过春晓眼下，刚止住的血又裂了口子，沿着嘴角淌下，浸染了春晓的衣领。
晴姬离开了。
留下的二人相互对视一眼，向对方爬去。
他二人似乎被晴姬下了药，一时间气力全无，根本挣不开绳子。
春晓看着任卿裕滑稽的动作，不禁笑出声来。却又在看见对方担忧的神情时尴尬地轻咳两声，将自己弯起的嘴角硬生生压下。
春晓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任卿裕长话短说，道明了多重势力在暗处对陛下此次前往天渊虎视眈眈，任卿裕并不知其具体来源，只是对此隐隐有所猜测防备。
直到他发现了一只伸向春晓的手。
春晓眼瞳转动：“什么时候？”
“在常青村歇脚的头一夜，我在客栈内发现了晴姬的行踪，故而私下调查。然而并无有用的信息，她也没有下一步的行动，”任卿裕垂眸，“我这几日略微放松了警惕，竟叫晴姬趁虚而入。抱歉，春晓。”
春晓轻轻抿唇。在常青村歇脚的头一夜？那不正是她在夜市遇见糖糕铺子老板的那晚！
“事已铸成，不必道歉。况且她手中的筹码似乎是什么秘术，方才在幻境之中，连我也一时无法从她手中脱身。”
春晓将她是如何与老板交流、寻找到金仔的简述给任卿裕，但删去了与雪时夫人往事的部分。
任卿裕点点头：“看来竟是调虎离山之计。”
春晓心中又产生了新的疑问：“晴姬要见的人是我，你跟着来此做什么？”
“我无法确定晴姬的意图，但你才是此行的主角。我作为朝廷中人，应当替陛下分忧，对你负责。”
任卿裕话语赤诚，倒叫春晓心虚了起来。这些日子里，春晓面对任卿裕本就有些莫名的悸动，听了这话更是心猿意马。
她垂下眼帘，下意识掩去自己的慌乱。
任卿裕没再继续方才的话题，他分析道：“以你我体力想逃出此地不难，难的是对此处地形的不熟悉、和对晴姬底细的不明晰。”
“是，只是如今情境实在受制于人，不知是否有契机能……”
春晓话音刚落，洞穴外忽然传出了一阵异响。
春晓眼珠一转：“我猜测此处并非寒山殿。”
任卿裕闭上了双眼，用心倾听洞穴外的声响。
二人不约而同说道：“雪球！”
如果任卿裕没有猜错的话，那声音应当是雪球从山崖滚落的响动。
雪崩降至。
冰雪破裂的轰鸣声越来越大，洞穴顶部也有即将碎裂的征兆，寒风刮入，春晓穿得薄，不禁打了个寒颤，她看向晴姬离开的地方：“看来晴姬不会来了！”
“天灾不等人。”
衣料摩挲，随即“咔嚓”一声，是关节断裂的声音！
任卿裕忍痛脱出左右手，春晓正要效仿，却见任卿裕抬起小臂，从袖口叼出刀片。春晓连忙蹭到任卿裕身侧，待他将自己手腕处的麻绳划开后，又解开了两人脚上的束缚。
形势紧急，春晓来不及为任卿裕接骨，幸好他是手腕脱臼，春晓还能抓着任卿裕的小臂疾行。
沿着晴姬离开的小道没走几步，头顶便寒冰密布，阴冷的恐怖气息席卷了整个洞穴。春晓咳嗽两声，步伐也变得略微迟缓，并未注意顶上摇摇欲坠的冰锥。
任卿裕手腕受伤无法发力，整个人扑了过去，将春晓压在身下！
“青鱼你没事吧？”
身下传来春晓的担忧声，任卿裕强行咽下那口溢到嗓子眼的血：“快、快去角落里！”
春晓拖着浑身是血的任卿裕到角落里去，却看见了一片片亮闪闪的东西，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袖口，惊呼道：“芸芸令！”
是春晓方才被任卿裕扑倒时不慎掉出的。芸芸令似乎撞击到什么尖锐处，它碎成数瓣，永无修复的可能了。
任卿裕长臂一揽，将春晓整个人藏入怀中：“没时间了，屏息凝神！”
被风雪掩埋的最后一刻，春晓听见任卿裕的安抚声——
“玉碎挡劫，安心。”
*
同一时间，荆临，灵犀县。
一匹棕红烈马招摇过市，引来百姓侧目。只见黑发紫衣跃马扬鞭，其目的地正是门可罗雀的县令府。一身朴素蓝衣的县令站在门前迎接，见那紫衣勒绳下马，立即开口：
“盛副将，好久不见。”
盛烟岚意气风发地冲沈西岭微微颔首：“沈大人早知道我要来？消息倒是十分灵通。”
荆临恶霸当道、资源匮乏，即便沈西岭在心态上乐观不少，却也因多重缘故消瘦不少；而皇上虽未下旨正式封盛烟岚为辅佐任卿裕的碧血营副将，盛将军之名却已在朝廷中蔓延，无人敢小瞧这位年轻的后生。
早已物是人非。
“劳烦盛副将多日照拂，灵犀县几月来安定不少。”沈西岭语气中满是感激。
沈西岭听了春晓劝诫，在县令府中常与盛烟岚书信来往。盛烟岚属于前朝势力，而沈怀珠在后宫打点。二人各取所需，也并无不妥。
“我照拂不假，但灵犀县的起色却是大人一手促成。倘若……”盛烟岚笑着咽下了后面的话语，“如今我也当尊称一句尚书大人了罢。”
沈西岭释然地摆了摆手：“往事不提也罢。盛副将千里迢迢来此，臣必定好生招待。只是陛下如今身处前往天渊途中，是否有为难之处？”
盛烟岚却先言其他：“看沈大人气色不错，人也精神，想必陛下也可安下心来拟旨了。”
“什、什么？拟什么旨？”沈西岭不可置信道。
盛烟岚笑容清朗：“其实陛下早有召大人回宫之意，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契机。大人也知云派势力对外一直呈现薄弱势态，不宜打草惊蛇。至于沈大人担忧之事：云泽根基稳固、朝中老臣忠贞，生不出大风浪。故而陛下特令我来此协助县令大人。”
沈西岭一时又惊又喜：“不知陛下所说‘协助’，是指何事？”
盛烟岚压低了声音：
“盛氏有动作了。”
*
寒风裹来一层薄雪，吞噬了无际白雪中突兀的黑影。它像是一块风雨飘摇的破布，要被这无情的冬日消融毁灭。他偏执的使命，或将结束在这场缥缈无解的天灾中。
直到那块破布包裹着的，蜷缩了一下。
春晓整个人被任卿裕护在怀里，她用力掰开那双已经被冻僵的手，膝盖无力地跪在雪地上，颤巍巍地探他的鼻息。
微弱的热气打在春晓的指腹上时，她重重松了口气，心中稍一轻松，险些又要昏睡过去，春晓连忙掐住自己失了知觉的大腿，又脱去外衣盖在他身上，在内衫取出一颗药丸，附身毫不犹豫渡给任卿裕，然后才去摸他冰冷的右手。
任卿裕除了脸色较平日里更苍白些、脉搏比常日虚弱几分，似乎并无大碍。
“……就你命大。”
春晓开口，却发现嗓子早已被冻得沙哑失声。
她哭笑不得地给任卿裕接好左右手腕，正准备认命般效仿当初在荆临对抗蛇尾帮坠崖时将他驮起，却不想身下之人已悠悠转醒。
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互相搀扶向无际处走去。
作者有话说第61章 天灾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