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星光万里》孤木泠

17、新神已至旧神哀

　　“喂，死狐狸，你到底行不行啊？”
　　“狗东西，你能别狗叫吗？你行你来啊。”
　　“你就给我们吃这个？他妈你自己吃的下吗？”
　　司忱从昏沉黑暗中醒来，耳边尽是燕怀离和卫褚的吵架声，入目的是灰尘遍布，结满蛛网的房梁，这里并不是他熟悉的宫殿。
　　五人离家匆忙，什么财物也没带。加之司忱现在可谓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状态，所以他们在城郊的树林里找到了一处废弃的农舍落脚。
　　他起身来到灶房外问“怎么了？”
　　问完，他就见卫褚端着一锅黑色的粘稠的液体出来，那液体还散发着阵阵恶臭。
　　“死狐狸让我们吃这个！”
　　燕怀离有些尴尬的从灶房出来，“我以为这跟做空壳是一个法子。”
　　“呕，你他妈别再说了！”
　　“我觉得以后你还是不要到灶房去了。”温余看了一眼道。
　　司忱认真道“我建议将这个连着锅一起扔了，我担心以后用这锅我们都会中毒。”
　　段听看了黑糊糊的东西后，默不作声的去了灶房。
　　“段听！你先别去！我们只剩下一个锅了！”卫褚道。
　　“我会做饭。”
　　卫褚一指在站一旁的燕怀离，“他先前也是这么说的。”
　　“别拿我跟他比。”段听嫌弃道。
　　“也是。”卫褚点了点头。
　　“喂！你们什么意思！”燕怀离不满道。
　　过了片刻，段听从厨房端出了几盘小炒，他放在缺了一角的木桌上，看着燕怀离道“还有稀饭，你去端一下。”
　　燕怀离撇了撇嘴，转身去灶房。
　　很快五人就围着一个低矮的小木桌蹲着吃饭。
　　段听的手艺平平，但起码能入口。草草解决了饭食，几人就坐着商量一下。
　　“太子殿下，今后有什么打算？”温余问道。
　　沉默半晌，司忱才道“我还是想救他们。”
　　这里他虽没说“他们”是谁，但四人却都懂。
　　“浩劫将至，我做不到看着他们如我梦中一般死去，我所修的是护国的心道，我看不得乌庸这片土地满目疮痍，我，还想试一下。”
　　四人听了，脸上毫无意外，他们自小和司忱长大，自是知道他的脾性。虽然燕怀离觉得这样很蠢，私下里将天上地下的人神骂了一遍，但还是支持司忱。
　　“殿下，我们都相信你可以做成。”温余道。
　　“我现在法力散尽，得重新修炼飞升。”司忱道。
　　”不过太子殿下，眼下还有一件事。“段听道。
　　”什么事？“
　　”我们现在法力尽失，已经是凡胎□□，需要五谷。“
　　”我知道，所以？“
　　段听一扶额，“也就是说，我们该搞点钱了。”
　　五人都沉默了。他们都是王侯将相之子，从小锦衣玉食，还真没有想到钱成了如今的难题。
　　最后五人商讨了一番，他们四人想办法搞钱，而司忱只需要安心修炼。
　　一天后，四人回来，神色凝重。
　　“怎么了？"
　　司忱的心里隐隐不安。
　　果然，他们的话证实了他的想法。
　　段听看着司忱沉声道“乌庸乱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今天我们上街时，听见华惠王加大税收，民间有了叛乱，难民样前所未有的多，邻国又在此时开战。“
　　“怎么挑这个时候？”
　　这话其实问的有点傻，国家来往，皆为利往，乌庸大乱，邻国不趁内乱打进来才有鬼。
　　五人陷入了沉默，国家内忧外患，没一个人能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看来，我们得解决的事越来越多。”
　　商议完后面的安排，四人便上街想办法搞钱。司忱一个人在农舍，拿着乌庸的地域图分析现在的形势。
　　现在叛军正在往皇城打来，邻国也接连占了十几座城池。他拿起笔将被占领的城池打了个圈。
　　难民们也会往温暖富庶的南方走，这样将会和叛军遇上，不免会有更多人加入叛乱，这样叛乱军的队伍会更加庞大，要平定的他的难度也就更大。
　　而要制止这一切，需要人手，力量，资源，他现在没身份，没法力，没钱，要解决这些事，只能有心无力。这么多年，顺风顺水的他感到如此无力。
　　而当务之急的是重聚信徒，提升法力修为，这样他才有能力去挽救的危亡的国家。
　　傍晚，四人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段听一向干净整洁，注重仪表，可眼下衣服上满是灰扑扑的鞋印，衣裳有被撕了几个口子。燕怀离一直宝贵的脸上，又着一大块瘀紫，这明显是被人打的，破坏了他妖异的面庞。温余直接顶着一个鸡窝头，卫褚身上还挂着几个烂菜叶子。
　　司忱惊讶的看着他们“你们打架了？”
　　“怎么回事？以前也没打成这样啊？”
　　“是也不是。”卫褚道。
　　司忱更疑惑了。
　　“我们是打架了，但不是我们以前的切磋，就是跟一群人群殴。”燕怀离道。
　　“你们不是上街赚钱吗？怎么群殴了？”
　　“这个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好吧，就是还没找着营生就忍不住调了一个场子。”燕怀离摊手。
　　“你们一起的？”司忱看向另外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三人。
　　见四人点头，他不禁有些疑惑。四人的脾性他都知道，段听为人精明却性格冷漠，一般不会掺和事情，温余性情温润，从不与人起冲突，是个和事佬。卫褚和燕怀离相比之下就是较为闹腾，可也坚守底线，从不干有违正道的事。
　　“遇见什么事了？”
　　结果几人却都不说，卫褚道“没什么，说出来还糟心。”
　　见他们都不愿意说，司忱也不强求。
　　“诶，你们谁会补衣裳？”卫褚拿着刚脱下的衣服问。
　　几人的衣服都多多少少有破口。
　　“我会。”燕怀离举手道。
　　卫褚立马收回了拿着衣服的手，“还是算了吧。”
　　“狗东西，看不起我是吧？我平日里制作空壳也是要拿针线缝补的，我手艺好着呢。我肯纡尊降贵的给你补衣服，你不感激涕零，感恩戴德就算了，还干嫌弃上了。”燕怀离道。
　　“死狐狸，没想到你真这么娘们，平日里还真的闭门绣花啊。”
　　“狗东西，你说什么？”燕怀离大怒。
　　二人就这般吵嚷，也不顾身上的伤口，扭打在一起。
　　司忱他们见了摇了摇头。段听拿起几件脏的衣服放在水桶里洗。司忱感觉他回来时心情就不太好，上前问道“段听，你没事吧。”
　　“没事。”他答道。
　　过了一刻钟，司忱再次找到他时就见他望着水桶发呆。水桶内有白色的絮状物融在水中，正是他先前洗的衣服。
　　后面几日，司忱一直在想如何解决叛乱，可他还没想出办法，他揉了揉发疼的脑子，还是想出去走走，当然他现在可不能就这样出门，随手拿了燕怀离给的面具带上，他才出门。
　　他走在过往一样的街道，却不见过往一样的景色。街上男丁明显骤减，应当是被拉去参军了。
　　走着走着，突然见到街边有个废弃建筑，起房梁上的瓦片碎了许多，窗户门扉，歪歪斜斜的在空中摇曳。墙体，柱子，牌匾，都有大大小小的被人用利器划出的痕迹。
　　司忱抬头，看了看牌匾，上面写着“太子殿”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他该庆幸这个太子殿没有被烧毁吗？
　　他暗自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一阵锣鼓之声传来，司忱心下好奇，这时候有什么喜事，循声找去，便见一群百姓围在庙宇前，那庙宇挂着红绸，百姓们落下红绸，庆祝着新神的来临。
　　司忱手脚发寒，他无措的看着那庙宇前的张灯结彩，有点不知道该干什么？
　　他走进欢闹的人群，拉住其中一个人，声音暗哑“这位兄台，这个神能保什么？你们为什么拜他。”
　　被他拉住的人兴奋道“这个神可厉害了，因为战乱，许多人都受伤没饭吃，官府也不管，幸好他下凡赐下药品粮食，要不然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司忱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问“那，太子殿下呢？”
　　“太子殿下？”那人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哦，你是说那个废物神？他整天完成不了祈愿，还害死了那么多人，拜他？”他嗤笑，意思不言而喻。
　　他又兴奋道“你也快来拜拜这个神，想之前那个有什么用，这个神可灵，可有本事了。”
　　司忱强撑道“哦，多谢，不用了。”然后踉踉跄跄的狼狈逃离这里。
　　逃回了农舍，他关上了门，倚着门脱力的瘫倒。
　　这么多努力，却被视为笑话。
　　献上真心，却被践踏。
　　为什么？为什么？
　　他付出了一切，却只落得这样的下场。那些小恩小惠，却被视若珍宝。
　　但他也早预料到这样的结局。他知道，这个世界很残酷，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美好，但比起相信这世界满是罪恶，他更愿意相信，淤泥中会盛开绚烂的花，暗如长夜漫漫，也终会迎来破晓的黎明。
　　这些年，他一直装糊涂，骗自己这个人间有值得珍惜，正义终会战胜邪恶。
　　可他现在似乎变成了那个“恶”了。
　　罢了，做了那么多年的梦，也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