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林子言

2、收徒

　　时间飞逝，如同群鸟南飞，赶路一样的匆忙。
　　三年眨眼而过。

　　自从春枝闭关之后，衍宗似乎没了生机，像离开水的鱼儿一样，死气沉沉。
　　而今天，是春枝出关的日子。

　　三天前——
　　水榭里，一位身着白色道服的女子盘腿坐于院中桃树下。
　　桃花开得正旺，夕阳的光辉印在女子脸上，美的不像话。
　　“春枝仙子，空明世尊有话同你说。”
　　说话的是宗门内的一位女弟子，这三年来，世尊若是有什么事找春枝，都是她传的话。
　　女弟子站在门外，因为整个水榭都被春枝下了结界，没人能进入。
　　闻言，春枝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说吧。”

　　女弟子:“今年是宗门招收外来弟子的日子，经过重重考核后筛选下来十五名弟子，世尊说有一位极为特别，想让他拜在你的门下。”

　　春枝睁开眼睛，睫毛微微扇动:“世尊的意思是，想给我收徒弟？”她听懂其中的含义，就直白的问了。
　　女弟子给了肯定回答。

　　春枝倒是有些震惊，三年前她闭关时，世尊为了不让她受伤的消息传出去，就将一年一次的招生取消了，而今年她要出关，便提前开始了。
　　她也是没想到世尊如此惦记她啊。

　　春枝“嗯”了一声，又朝外面的女弟子说:“你回去告诉世尊，一切等到三日后我出关再做说……”

　　这三年，她一直在水榭里修练，尽管如此，她体内的金丹依旧无法修复，灵力也比以前弱了许多……
　　三年间，她时不时会想起当天的事，还是会很难过，也很后悔。
　　她无聊时，也会用行止给的传音符与他聊天，听他讲仙界的故事，她也乐得其所

　　只不过……
　　一年前，她太过于心急，急于求成的想要自己的法力更进一步，却因此差点走火入魔，所幸及时醒悟才会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不过从那天以后，她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
　　再加上，在东海时被魔修中伤，体内余毒未清，使得她，每隔六个时辰便会昏睡过去，每次都会昏睡两个时辰，而在此时间里，不可能醒过来也没意识。

　　前山——
　　因为春枝闭关，所以宗门已经三年没开招生大会了，而今年，来的人也比往年多了许多。
　　前山热闹非凡，熙熙攘攘的都是从山下来拜师的，有的是对修仙感兴趣，有的却是想要进衍宗寻求庇护。
　　仙魔两界倒是太平的很，而人间却一塌糊涂，因为当今皇帝是个昏君，导致民不聊生，苦难不堪，就越来越多的人想要进宗门试图寻求庇佑
　　凡间有三大宗门，衍宗排第一，还有衡阳宗与万佛宗依次排序。

　　“不愧是天下第一宗门，真气派啊!”男主身着布衣头戴草帽，背上还背着一个竹篓，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让人瞧了就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另一位男子应和着说:“就是啊，这么大的石门，得花多少时间和精力做啊——”
　　他们说着，眼神到处观摩着衍宗的环境。
　　“切~，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有什么的和天界比起来这些只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此话一出，引得听到的不少人都不满，都纷纷怼过去“你看不起那你还来干嘛啊，有本事你上天啊!”

　　被怼的男子也不在意，双手掐着水桶腰就走向别处了

　　“害~装模作样!”
　　“哈哈哈就是！”

　　那些人嘲笑着刚刚那个胖子，也不忘提起春枝。
　　刚刚那位背上背着背篓的男子又凑过来笑眯眯的问:“我听说咱们衍宗里一位仙子，武功了得，是不是真的？”
　　旁边的人都起了兴趣，他们在山下时就听说过这位仙子，传她传的天花乱坠说什么最有可能成神的凡人，有的没的一大堆

　　“我也听说了，不过这宗门三年没收人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是啊是啊，听闻她的样貌也是一绝……”

　　玄衣男子将一切都听进耳朵里，却是默默的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不一会，前方主台上就想起了敲锣的声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而去。

　　玄衣男子看见前方的公子手里拿着一份卷书。
　　他眼神定定的看着。
　　只见那位公子打开卷书，念着上面的字:
　　今我宗门，开山收徒，想要入门着，必须经过验生石测验才能有机会进入。
　　念完他和卷书，又大喊到:“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活音刚落，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玄衣男子也不紧不慢的跟着那些人后面，人实在太多了，不过幸好他的位置靠前，不至于排到山脚下。

　　经过漫长的等待，终于轮到他了。
　　他小心的踱步到验生石前，验生石验的是一个人的内丹，有内丹的人才有资格修练。
　　到他时，他有些紧张，因为前面的五十多人中，无一人顺利通过验生石。
　　他伸出左手，不自然的放在蓝色水晶样的验生石上，如果有内丹验生石就会发出蓝色的光芒，如果不然，那就不会亮。
　　他小心翼翼的将手搭在上面，心里默默祈祷着。
　　果不其然，验生石亮了，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面前的公子表情有了变化，他讶异的是验生石亮的程度与当年春枝仙子测内丹时的光芒一模一样。
　　公子身旁的几位小地子也惊讶的望着，他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让出身后的一条路来，示意他可以进去。
　　玄衣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眼中犹如星星点灯，洋溢着无尽的狂喜。
　　身后传来的是数不尽的声，有的羡慕，有的不屑。

　　进入宗门后，他先看到的是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他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
　　周围无人，他不知道这些佳肴放在这的用意是什么。
　　上山之路极为漫长，身上的干粮也没多少，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本来可以忍得住，现在看到这些，肚子不情愿的叫了。

　　他拳头紧着，极力的隐忍着。

　　“你怎么不吃啊？”
　　他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是一位看上去七十多岁的老爷爷。
　　胡子与头发都白了，连身上的衣服也是白的，他猜想应该是宗门内德高望重的人。
　　他礼貌的行了个礼:“见过前辈，晚辈不饿……”说完肚子不争气的叫了

　　空明摸着胡子笑了，觉得这个少年憨厚可掬，却又不失风度，满意的说:“既然饿了，就别忍着了，吃吧……”

　　玄衣男子眼神闪了一下 他确实饿得很，只不过……桌子上的食物实在太香了，他定睛在一盘色泽光明香喷喷的烤鸡上，却未有动作。
　　空明见他明明很想吃，却还是控制着的样子，不由的问:“为何不吃？”

　　他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道:“现在不是饭点，而此处却有那么多佳肴，我想，这应该是考核之一吧……”

　　听到此话，空明欣慰的笑了
　　“你倒是聪明，这确实是考核之一”

　　他当真猜中了，但心里又紧了几分，他来之前就打听过进宗门时的考核任务，每年都不一样，但从进门那一刻起所有的都可能是考验，他留了一份心，没想到还真蒙对了 。

　　空明又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鞠身道:“晚辈望尘。”

　　“望尘，好名字!”空明走到他身旁，手里端着的是他刚刚眼神一直看向的那盘烤鸡递到他面前眉开眼笑的望着他说:“好孩子，吃吧！”

　　听到这话，望尘先是谢过空明，才双手接过慢思调理的吃了起来，他很饿，他很想狼吞虎咽，但这毕竟是考核，不能失了风度，一切都得小心为好。

　　他吃的很干净，骨头都整整齐齐的放在盘子里，烤鸡的份量不算多，却也能够吃饱。
　　他将盘子拿在手中，而空明也在一边等着
　　空明见他吃完之后，又用问候晚辈的语气问他:“你为什么想要进宗门修练啊？”

　　望尘想起一年前，他的父母与村庄里的人都无缘无故的暴毙而亡，而凶手至今未被找到，他的眼眶不自觉的红了。
　　他一字一句认真的回答:“为了自保，也为了保护所爱之人。”

　　空明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杀意和悲伤，他愣了一下，很快又调整过来。
　　他轻叹一口气，怅然的说到:“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你要做的是保持理智，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做为宗门的门主，他的任务是保护宗门里的每一个人，也要做到保护山下寻求庇护的子民们。
　　他知道面前这个气度不凡的男子可能会误入歧途，但还是心软了，他的目地是感化众生，而不是除掉恶人。
　　最终他收下了望尘。

　　后面又有十六人通过验生石测试，其中有两人因为饥饿难忍，动了面前的佳肴因此未被通过，最后剩十四人顺利通过。

　　一直到天黑，才将此事落了幕。
　　十五位包括望尘在内的人，都被安排在一处院落休息，等待着明天早晨醒来时的最后一次考验
　　衍宗虽然是凡间第一门派，但测试没那么多，就单单验生石一关，就能筛选很多人。
　　没有内丹的，怎么修炼都是没有用的。
　　他们宗门收的都是可以修习法术之人，如果连内丹都没有，就别提休息法术了。
　　没有内丹的人，只能在山下跟着那些师父学习武功。

　　是夜——
　　清居水榭里春枝盘腿打坐，体内正催动着灵力，光芒围绕着她。
　　屋外树叶沙沙作响，清风微拂，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屋里，透露出一丝清冷感。

　　良久后，她缓缓睁开眼睛，迷人的狐狸眼眼角上扬，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面无表情的喘息着，三年一千多个日夜，没有一刻松懈过，终于没辜负她，无情道终被她习得。

　　所谓无情道，顾名思义，修练之人必须得断情绝爱才能练成。
　　她无父无母，最爱她的师父也早已殡天，这世上已无她所惦记之人，所以无情道，被她习得。

　　她下了床，解了衣裳，准备晚休，躺上床还，她想到一天前世尊派人传话，说是给她收了个徒弟，她头疼了一下，虽然她武力雄厚但还是年纪轻轻，哪能做什么师父啊，世尊这不是糊闹嘛。

　　她打坐了六个小时，已经有些累了，最后无意识的睡了过去。

　　次日春枝起了个大早，她穿上一件青色的衣衫，头发也用去色丝带束起，清冷而又温柔。

　　她解开结界，御剑而去……

　　她在天上御剑飞行着，看向脚下的风景，感叹到，还是和三年前一样……只不过又多了一些生机。

　　很快，春枝便到了宗门前山，她看见底下几千名弟子站得整整齐齐，都在等待着她的到来。
　　她路过他们头顶时，那些弟子的头都抬了起来，目光追随着她。

　　“快看!那就是春枝仙子吗？为什么她可以在宗门内御剑啊~”
　　“就是春枝仙子，她终于出关了!”

　　弟子都惊讶的很，春枝听了也是心情好极了。

　　宗门内除了三位世尊，其他人是不能在门内御剑的，之所以春枝可以肆无忌惮的御剑，是因为她的师父生前给了她这个权利，她的师父乃是衍宗第一真人，已月真人，也是宗门里的第一个仙人，天生金丹，身怀一颗慈悲怜悯之心，人人敬佩的已月真人。

　　她直接御剑飞到厅堂之内，才将折春剑收起。
　　她从新来的弟子中走过，今日不仅是她出关的日子还是拜师仪式，昨日这十五个人全部都通过了最后一道测试，成功进入宗门内。
　　新入门的弟子在拜师仪式上，都会聚于厅堂之内。

　　春枝脚步轻盈，走得极稳，极快，她站在离三位世尊约莫三米之远的地方，行了个礼:“弟子春枝，见过三位世尊”

　　最中间的是空明两边第一次坐着的是钰明世尊与千山世尊，他们二人比空明年纪小一些，但在门内也是德高望重的存在。

　　空明最先开口:“无需多礼，师侄闭关三年，可有所获？”

　　春枝不紧不慢若无其事的回答:“当然啦，如果我闭关三年什么都没学到话 我不就白白浪费时间了”
　　她语气轻松又俏皮，那些人听了，也就以为她真的很轻松。

　　可是这三年经历了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空明眼里布满了笑意:“那就好，三天前我派人与你说过，给你找了位弟子，今日你观摩观摩，如果满意，就收了吧”

　　听到此话，殿内所有人包括望尘的眼神都变了，都开始紧张起来，他们都知道春枝仙子天资聪颖，是天造之才，如果能拜入她的门下成为大弟子，那可是莫大的荣幸，说不定有机会也能和他一样成为仙呢。

　　仙与凡的区别就在于，仙能活几百年，而人只能活九十多年，撑死一百年。

　　人人都想多活几年，可人人都命运坎坷。

　　春枝深髓的瞳孔泛着幽幽的波光，她本来不打算收徒的，但这三年她悟了许多道理，也是寂寞了三年，倒也想找个人陪陪自己了。
　　虽然她修了无情道，但也不妨碍她喜欢热闹。
　　就随口答应了:“好啊，人在哪呢世尊快给我瞧瞧”

　　空明摸了把胡子，喜上眉梢的看着站在底下直勾勾望着春枝的男子，张口道:“望尘，你出来。”

　　望尘一惊 所有人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看上去不起眼的人，看上去也不过十几岁，还是个少年的模样，头发和其他人一样，半束着长发，黑色的丝带轻轻地环绕着他的发髻，更显得他高贵而神秘。他的眼神深邃如海，让人不由得为之着迷。

　　他轻步走到正中去站在春枝身后，鞠身说道:“弟子望尘，见过空明世尊，钰明世尊，千山世尊”他一一打招呼，像几位世尊打完又转身看向右侧站着的四位师叔，“见过几位师叔……”他暂时不认得这几位师叔都姓甚名谁，只好一句话概括了所有。
　　轮到春枝时，他抬眸对上那双美丽动人的狐狸眼，只见那双眼睛也直勾勾的定着她似笑非笑的，迷人且深藏不露。
　　“见过春枝仙子……”

　　春枝望着望尘，他站直后，比她要高出一个半头自己只到她的胸脯，虽然她算不上矮，但在这个将近一米九的少年面前还是有些显得娇小。

　　她在看清了他的长相后，很是满意，不由的问他:“你年方几许？会不会武功？”

　　望尘唯唯诺诺的回答到:“弟子今年二十，暂时不会武功……”

　　春枝眉头微微皱起，没想到他长相如此年轻，跟十几岁的少年一样，却已经二十了。
　　不过还是比她小一些。

　　她再次满意的笑了，随后说到:“你这个徒弟，我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