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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生 ...

  •   漫天的阴霾笼罩着一座四方宅院,院子内一片寂静,寒意刺骨,冷风犹如刀子一般锋利,将漫天的雪花吹得横飞。
      屋内的火盆还在烧着。
      沈念侧着身子躺在榻上,身上盖着一张酒红色绣花小毯,双眼紧闭,眉头微蹙,似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疼痛。
      “吱呀——”
      门被人推开了,一个侍女提着一个小篮轻声走进来,她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沈念,随即松了口气,轻轻的将小篮里面装着的木炭放进火盆里。
      “咳……咳咳……”
      沈念轻咳了一声,有气无力的道:“槿儿,几时了。”
      槿儿听到声音忙起身走到榻边:“姑娘,你醒了,刚过戌时三刻。”
      沈念用手撑着病弱的的身体起身,槿儿忙上前伸手扶住她:“姑娘,您且放宽心,刘大夫说了,只要按着他的方子吃药,您的身子很快就会养好的,刘大夫可是神医,他说的话定是真的。”
      沈念浅笑一声,转头看向槿儿:“陪我去外面走走吧。”
      槿儿笑着点了点头,转身拿了一件月白色绫缎大氅披在沈念身上。
      扶着沈念出了房门。
      门外一片白雪皑皑,天空灰蒙蒙的。
      槿儿伸手接了点雪捧在手心看:“姑娘,先前您睡着的时候雪下的特别大,您这刚醒雪就小了,连老天爷都眷顾着您呢。”说完槿儿冲她咯咯一笑。
      沈念将手拢在袖中,看着眼前这个一直在费尽心思安慰她的小丫头,淡淡一笑。
      其实沈念什么都明白,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
      身负血仇,恶病缠身,亲人朋友尽皆离去,内心早就心如死灰,没有生念了。
      “咳咳……”
      沈念摊开手帕,上面一团血渍。
      槿儿瞬时慌乱起来,伸手去接那条手帕。
      一双明亮的眸子里灌满了泪水,她看着沈念苍白的唇上沾着的一点鲜红,眼里止不住的心疼,但泪水始终没有落下来。
      槿儿平复了一下心情,一边擦去她唇上沾着的血渍,一边缓缓开口:“姑娘,没事的,刘大夫说了,这是瘀血……咳出来就好了……”
      尽管槿儿已经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还是听得出她的声音里带着颤。
      沈念的情绪没有太大的波动,许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
      她淡淡的开口:“没事。”
      随后强撑着笑了一下,这个笑像是在安抚槿儿一样。
      沈念在雪中站了片刻,静静地看着雪花纷飞,最终飘落在枯树枝上。
      她身着月白色绫缎大氅,与纷飞的雪花融为一体。
      沈念拉过槿儿的手柔声说:“槿儿,我想吃花生酪了。”
      “姑娘,我这就去给你做。”
      槿儿听了这话面上露出一丝欢喜,转身就要走,沈念迟迟拉着她的手不放。
      “姑娘,怎么了?”槿儿放低声音问了一句。
      沈念看着她的脸,微笑着摇了摇头,从容道:“无事,只是叫你把花生酪煮的久一些,热一些,天冷。”
      槿儿笑着答道:“嗯,知道了姑娘。”
      沈念看着槿儿的背影,眸光幽深了几分。
      等槿儿走远后,沈念恢复了淡漠的神情:“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就从屋顶上落了下来。
      来人身着一件宝蓝色印染直襟长袍,头发用白玉冠高高束起,腰间配着一柄长剑。
      虽然已经三十余岁,但还是不难看出他眉眼间带着的一点英气。
      沈念静静看着他,低笑出声。
      一想到自己和他相识半生,最终却走到了如此地步竟觉得有些好笑。
      他转头看向了沈念,发觉她的脸色愈发苍白,已经看不出一点血色,忽的眸光一沉,拽着沈念的胳膊就要往屋子里冲去。
      沈念用尽全身的力气挣开了他的手。
      “咳……咳咳……”她急促的咳嗽起来。
      听到沈念咳嗽,他递了一条帕子过去,沈念看了一眼他递过来的帕子,但没有去接,反而推了回去。
      “下雪了,去倚月亭看看吧。”沈念开口道。
      “好。”
      他撑开一把血红色的油纸伞,替沈念挡雪,自己走在外面,他心知沈念厌烦自己,所以没有靠近半分。
      一路上二人没有说一句话。
      他任由雪花飘落在自己的身上,除了撑着伞的手,没有多余的一个动作。
      到了倚月亭后沈念就坐了下来,许是站的久了,有些累。
      他收好油纸伞,顺势坐在了沈念的对面。
      “陆礼,你今日应当不只是来看我的吧。”沈念先开了口问他。
      “是。”陆礼平静的回答她。
      “我知晓了这诸多的事,他怎会再留着我。”沈念将装着白色棋子的棋盒推到陆礼的面前。
      陆礼沉默着没有说话,他接过棋盒,等沈念落子后,他拿了一个白色棋子放在棋盘上。
      片刻后,棋下完了,沈念赢了。
      和陆礼对弈她从没赢过,最多只是平手,这一次她赢了,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沈念知道,陆礼是故意让她赢的。
      年少时的沈念总是缠着陆礼,让他多让着自己,让自己赢一局,陆礼从没让过她,这一次或许是她快要死了,所以他就让她一次。
      沈念起身走到亭子边上,看着漫天的飞雪,她轻声开口:“我走之后,还请你多照顾些槿儿,你知道的,她命苦,从小就没了爹娘,我一直把她带在身边,像亲妹妹一样,还望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要为难她。”
      陆礼看着沈念病弱的背影答道:“你放心,我不会杀她。”
      沈念得了这话终于放下心来,她转身看着他,微微一笑:“多谢。”
      紧接着,沈念收起了笑容,平淡道:“如果当年父亲没有被诬陷入狱,没有后来那么多的是是非非,或许我们之间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陆礼向前走了一步:“阿念,我说过,我会帮你报仇,我会帮你讨回公道,我们可以回去的。”每说一句话,陆礼的声音就高了一分。
      沈念听了这话冷笑一声:“回去?怎么回去?凭什么回去?难道凭你投靠了张洪,凭你阻止我查清我父亲被害的真相,凭你今日来取我性命?”
      沈念说完呼了一口气,又接着道:“回不去了,阿礼。”
      沈念望向他:“我知道,今日你是来取我性命的,我也不想让你为难,这条命本就是你救回来的,就权当还给你了。”
      陆礼正要开口,只见沈念走过来伸出胳膊环抱住了他。
      陆礼愣在了原地,他抬起双手想要抱住她,犹豫了一会还是将手放了下去。
      此时沈念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裳,他的心咯噔一跳,不禁有些心疼。
      陆礼抬起一只手揽住沈念瘦弱的肩膀,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像是在哄她一样。
      这时沈念轻声开口:“阿礼,若有来生,我们不要再见了。”
      话音刚落,沈念就抽出陆礼腰间的长剑,用尽力气推了他一把,自己倒退一步,双手握着长剑,往脖子上划了过去,一条鲜红的道子在她的脖子上绽开。
      陆礼反应过来冲上去,但还是没来得及。
      他看着沈念倒了下去。
      鲜红的血迹滴落到白雪上面,血迹蔓延,像一朵朵的绽开梅花。
      沈念倒下的瞬间,视线渐渐模糊,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又一个画面。
      天空阴沉沉的,雨还未下,雷声已经响彻云霄。
      沈府门前围满了官兵,个个手持长剑。
      为首的人冲着里面喊了一声:“官府办案,速速开门。”
      沈德民和宋汐月夫妻二人各一边扶着沈老夫人,迈着沉重的步子从里面走出来。
      宋汐月看着眼前的此番景象,心里越发不安,她轻声开口叫了沈德民一声:“老爷……”
      随后转头看向他,宋汐月看沈德民的眼神里透露着渴望,似乎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沈德民身上。
      沈德民察觉到宋汐月的不安和慌张,他看着宋汐月安慰道:“夫人,不用害怕,有我在,会护好你们。”
      过了片刻红漆木门依旧紧紧关着,没有丝毫要开门的意思。
      为首的人有些不耐烦的吼道:“来人,把门给我撞开!”
      话音刚落,一群官兵冲过去撞门,沈府的家丁死死的堵着门。
      没过一会,红漆木门被撞开了。
      沈府内的众人被官兵围了起来。
      “住手!”沈德民一声高喝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李侍郎,不知深夜来访有何贵干。”沈德民甩手道。
      李云瀚躬身行了一礼道:“沈尚书,我也是迫不得已,上头说你与晋南王勾结,我奉命查抄,”李云瀚起身抬手做了一个手势,接着到,“搜!”
      话音刚落,官兵就冲进府里开始搜查。
      宋汐月看着官兵在府里四处翻找,不禁慌乱起来,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沈老夫人察觉到儿媳的不安,轻轻拍了拍宋汐月的手。
      低声道:“没事,”随即抬高声音,“我们尚书府行端坐正,不怕查!”
      一字一句落到李云瀚的耳朵里,他嗤笑一声,“老夫人,话,别说得太早了。”
      片刻后官兵搜查结束纷纷来报。
      “大人,没找到。”
      “大人,这边也没有发现。”
      ……
      李云瀚正拿着一枚玉佩在手中把玩,听到官兵来报忽的眸光一沉,收起玉佩抬眼看向沈德民,随后放声道:“沈大人藏匿证据,所有人全部收押,带回刑部审问。”
      沈府内一时混乱不堪。
      刹那间,狂风大作,大雨倾盆而下。
      ……
      “父亲……不要……我要救你们,我要救你们……”沈念嘴边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容儿拧了一条湿帕子给沈念擦脸。
      沈念猛地惊醒,大口的喘着粗气,过了片刻平静下来才注意到旁边的侍女:“容儿?”
      沈念定定的看了她一眼,而后观察四周,随后她又转过头看向容儿。
      满脸疑惑道,“容儿?我怎么……在这?”
      容儿听了这话吓得伸手去摸沈念的额头:“这也不烫了啊,姑娘你不会是……傻了吧?”
      沈念将容儿的手拍了下去:“说什么呢。”
      容儿叹了口气接着道:“姑娘,昨日您和夫人从凝云寺回来之后您就说不舒服,请了大夫来看说是您淋雨,着了寒,就烧了起来,一直睡到现在,还一直做噩梦,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可吓坏奴婢了。”
      沈念思索着:“凝云寺,淋雨,噩梦……”
      容儿转身去洗帕子,一边洗一边道:“对啊,姑娘,老爷和夫人都担心坏了。”
      沈念似乎是回过神来了,她回想着刚刚脑子里的那些画面,得出了一个结论。
      “所以……那是梦……”
      一个很长的梦,一个有些不可思议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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