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鬼》消极主义

2、第二章

　　几日后，如意楼。
　　“十五那家伙，管的可真够严的，害我闷了那么多天，好不容易才跑出来。”倚在窗台旁的少年有些劫后余生地喃喃道。
　　店小二托着一壶酒，一脸笑眯眯地对林锦说道：“公子，还需要些别的什么吗？”
　　一边腹诽道：不知道这位爷这次又会提什么稀奇古怪的要求，整日就靠着父母留下的那点钱浑浑噩噩地度日，也不知他哪来的底气敢如此嚣张。
　　店小二面上还是一团和气，心里却已不知骂了林锦多少回了，可奇异的是，这次林锦却什么要求都没提，就让他下去了，店小二心中有些惊疑，却还是乖乖下去了。
　　其实今日也不是林锦不想折腾，只是经历了几日的“囚禁”和耳边接连不断的唠叨后，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坐着喝几壶酒了。
　　一身暗红色锦袍的少年一边半眯着眼有些放松地品着杯中玉液，一边听着楼下的说书先生讲着新的故事。

　　说书先生眉飞色舞地说道：“今日，我们要讲的便是那位锦书大侠七夕夜斩薛侍郎的故事了。那日七夕，锦书大侠趁着月黑风高，躲过了看守的侍卫，潜入了薛府……”
　　楼上的林锦无论听到这个称呼多少次，都还是忍不住腹诽道：这什么破名啊！

　　下面有不了解的人悄悄问身边的人：“这位锦书大侠是个什么人啊？”
　　旁边的人有些惊讶：“你连锦书大侠都不知道？！ 这位锦书大侠啊，那可是位人物呢，
　　自几年前开始，便经常到处除暴安良，为民除害呢，杀完之后还会在现场留下一封锦书，上面啊，就写了那些人所犯的罪行，由此得名，锦书大侠。不过啊，他如今应该挺不好过的听说如今的官府和世家都拿他当眼中钉肉中刺呢，不过他们连锦书大侠男女老少，哪里人氏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查得到呢？”

　　那人感叹道：“那这位锦书大侠也算一位豪杰了啊。
　　旁边的人继续说道：“是啊，至于这上边说的薛侍郎在京中也算有点名气的，他的妹妹有幸嫁入了宫中，当今圣上盛宠的夕嫔娘娘就是了，就仗着这点，在京中干了不少坏事呢，听说夕嫔娘娘在宫中也是十分跋扈的，连个傻子都比不过，不知道是谁给她的底气。薛侍郎整也日流连于花街柳巷，狎妓酗酒，而且呀，我听说他还迫害了不少良家女子，最后还强逼着人家忍气吞声，被他纳入府中都算不错的结局了，有不少好人家的姑娘直接就只能去投湖了，锦书大侠这样也算让那些姑娘瞑目了。不过啊，现在这事闹的这么大，夕嫔娘娘估计也要不好过喽。”

　　身后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有些阴阳怪气地插嘴道：“为民除害啊，只愿这位锦书大侠能早日把林家那位祸害给除了吧。”
　　那人惊道：“林家那位又是什么人？”
　　旁边的人：“哎呀！你怎么什么也不知道啊？我跟你说，林……”
　　书生打断了他：“林家那位就是个祸害！我听说啊，他爹早年是江南的富商，母亲是江南有名的才女，那两位可是有名的大善人，有哪发生了什么水患旱灾的，他们可都是第一个捐款的，那位姓林的，就是他们的独子了，只可惜，几年前他们一家搬来没多久，他爹娘就双双横死了。而他在他爹娘死后，非但不思取，还整日就知道喝酒享乐，到处惹事，把林老爷和林夫人留下来的好名声全败光了！ 还不如跟之前在南方一样跟个病秧子似的，天天卧床不起呢！要不是有他爹娘留下的那些人，怕是林家的家底早就被他败光了！真希望有人早点替天行道！”

　　楼上，要被替天行道的那位在纱帐后边仗着自己耳力偷听边嗤笑道：“呵，还想替天行道我？做梦去吧。”
　　前面的其中一人有些听不下去了： “可我听说他也没干什么特别坏的事吧。”
　　旁边的人附和道：“是……”
　　书生义愤填膺地说：“你们懂什么？他手握万贯家财，却整日不施粥也不捐款的，整日就知道喝酒享乐，这本身就是一种坏事了好吗！”
　　前边的人有些疑惑：“可我听说现在林家那些捐款啊，施粥什么的不还是在照常做吗？”
　　书生不屑道：“那肯定是他爹娘留下的那些人安排的，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
　　结果前面的两人直接齐齐翻了两个白眼，说：“谁管你！”就专心听书去了，同时腹诽道：他莫不是来找茬的吧。
　　独留书生一人吹胡子瞪眼。

　　楼下的说书先生终于讲完了，众人争相喝彩叫好。
　　林锦的酒也喝完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回去。

　　突然，一只黑鸟从窗外飞入一头撞在了林锦身上，把他撞得身子微微前倾。
　　林锦一脸烦躁地把那只鸟提起说：“啧，你这只肥鸟，怎么我都跑这了，还能找到我。”然后解下它脚上的纸条，就把它扔出窗外了。
　　林锦把纸条展开，上面写着：今夜酉时，河上画舫。
　　林锦冷笑道：“好啊，我不来找你，你先来找我了是吧，那您就等着吧。”看到这个，林锦又想到了前几天的那个人，虽然这几天还没冒出什么奇怪的流言，但人心难测，要不要过两天去灭个口呢？

　　晚上，在十五的苦苦哀求下，林锦总算在酉时前抵达了画舫。
　　于是，在画舫上出现的便是一身水蓝色锦袍摇着扇子风度翩翩的林公子和他灰头土脸的小厮十五了。
　　不仅如此，十五还要在一旁絮絮叨叨地交代： “公子啊，一会您见到了殿下，可一定要记得行礼啊，还有，千万不能对摄政王殿下出言不逊，还有啊……”
　　十五唠叨了一会，发现他根本没有在认真听，只是在看周围的摆设，便放弃了，安静了下来。
　　憋了一会儿，十五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公子，您说殿下这次找您是想做什么啊？”
　　林锦：“呵，鬼知道，反正我是要去找他算账的。”

　　突然，林锦看到不远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那天在院子里的男人。
　　他今日穿了一身蓝白色的衣裳，头发用一根黄梨木簪半挽着，时正淡笑着听着身前的人说话。
　　有那么一刻，他似乎对上了他的目光，愣了一瞬，随后就继续听人说话了。
　　身旁还跟着一个模样清丽，一身浅青色衣衫的待女。
　　身前的人正谄笑着，对他说：“哎呀！这不是君老板吗？欢迎欢迎，来来，您这边请这边请！”
　　见状，林锦拿扇子敲了敲身旁十五：“喂，那边那个蓝衣服的是谁？”
　　十五：“诶，那不是摘星楼的君见雪，君老板吗？这么说他旁边的那个，应该就是摘星楼的掌柜，青笠姑娘了吧。不过，您这么爱喝酒的人竟然不知道，摘星楼出来的酒水可是天下一绝呢，那可是京中最好的酒楼呢，开了都快有十年了。”
　　说到这儿，十五又感到有些疑惑，“您平日里不是最喜欢那的酒吗？还常常派府中人去那买酒喝呢？您就算不知道君老板，也该知道青笠姑娘吧。哦，对了，说到这个，您上回怎么去的如意楼啊？”
　　林锦：“离得近呗，我是去那喝酒的，又不是去看人的。”
　　说完，他又盯着不远处的男人，扇子在下巴上一点一点的，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又过了半晌，他又拿扇子点了点十五的胳膊：“行了，你先到处看看去，我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十五一脸懵：“啊？看啥？”
　　林锦：“随便，总之你先别待这儿。”
　　十五一头雾水地离开了。

　　他深吸了口气，刚迈出去一步，就突然出现了一只纤纤素手搭在了他的胳膊上。
　　林锦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面无表情地抬起了头，只见一双盈盈美目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携着一阵香风，巧笑倩兮：“这位小公子，不知您来这儿是想玩些什么呀？不如让奴家陪陪您，如何啊？”
　　他本想直接从身上随便摸出几两碎银把人给打发了，可闻到她身上的香气又觉得有些熟悉 ，林锦眼睛微微一眯：“你叫什么名字？”
　　这位姑娘听到这话后，眼睛一亮，赶紧道：“奴家秋水，望公子垂怜。”
　　林锦听到这话后，默了一会儿，把扇子收起来在胳膊上一点一点的，再开口时声音低了些：“你……之前是红袖阁的人？”

　　秋水愣了一下，然后便笑着说道：“是啊，公子猜得可真准，奴家当年在阁中时，师从的是桃溪姑娘，她可是当年我们阁中的头牌呢，当年仅靠一首《霓裳羽衣曲》便名动京师，不少富家公子散千金只为见上她一面呢，只可惜，后来啊……”说完，秋水装模作样地拿起帕子拭泪，却又含了几分真意。完全没注意到较刚才而言，林锦的脸色已经多了几分苍白。
　　秋水擦完泪后，又抬起头，眼里含着泪光：“奴家一直以来都是孤苦无依之人，不知公子可愿……”她话没说完，又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林锦的衣角。
　　她抬眼悄悄打量林锦的神情，她本以为会看到林锦一脸令人恶心的不忍，然后轻轻执起她的手，带着些缠绵慢慢摩挲着她的手，说些甜言蜜语，二人就随意找间雅间办事儿去了。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林锦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什么都没做，令她怔愣的是，他眼中带着的几分悲意和不决。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林锦率先垂下了眸子，掩住眸中的神情，有些别扭地说：“你……今后一定会好些的。”
　　然后就急匆匆地往她手里塞了什么，快步离开了。
　　只留秋水一脸懵地立在原地，过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打开手看看是什么玩意儿，看清后，她险些惊叫出声。
　　那是两块亮闪闪的银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