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劝退我的冤种祖宗》弓长张张

7、007 破锅配烂盖

　　桑柔并不知道她将邻居吓到吐血，兢兢业业学验尸。
　　李渡说话算话，桑柔上午去大理寺报道，下午他就带她去城外的义庄现场教学。
　　桑柔吃了这些年死人饭，并不惧怕死人，但她怕蛆。
　　李渡那个杀才，开场就给她选了一位生蛆的大体老师。
　　这位老师的尸身已呈巨人观，四肢肿胀尸水横流浑身恶臭。
　　再大的胆儿也受不了这种刺激。
　　桑柔瞬间被激出早孕反应，弓着身子吐成狗。
　　李渡先前只知道女尸是五天前送来的，并未料到是这种情形。
　　陈岚在项太监那边碰了钉子，老太监非让大理寺的稳婆给他妻子验尸。
　　李渡没办法，只能拿桑柔凑数。
　　今日带她出来，是想让她学学花架子，明日借个稳婆充做助手在旁辅助。
　　哪知开局就碰到高难度的，将人吓着了。
　　见桑柔吐得小脸煞白，李渡也不太好意思。
　　他们打道回大理寺，明天再想别的辙。
　　桑柔连忙点头：呕。
　　回城的路上，她几次下车呕吐，还没进城，水囊就空了。
　　没水不耽误反胃，临近城门的时候，桑柔又一次冲下驴车，扶着一颗柳树干呕。
　　李渡心有不忍。
　　他就近敲开一户柴扉，想替桑柔讨些水漱口。
　　开门的是个圆脸妇人。
　　她看见一对年轻男女，男子穿着官服，女子穿着罩袍在树下呕吐，以为他们是夫妻。
　　妇人不仅给水囊里灌满凉白开，还给抓了一把梅干。
　　她将水囊和梅干交给李渡：“你媳妇吐得这么厉害，肚里八成是个男胎，给她含着这个，多少管点用。”
　　“多谢娘子。”
　　李渡接过东西，向妇人解释。
　　“她不是我妻子，也没怀胎，我们方才去验尸，她被蛆吓着了。”
　　妇人惊讶道：“这么细弱的小娘子，竟是官家的稳婆！”
　　“没错。”
　　妇人低声说：“天爷，竟是个贼大胆。”
　　李渡走到桑柔身边，将水囊递过去，等她漱过口，又递上梅干。
　　“这个能止吐，你试试？”
　　桑柔方才吐得太用心，没听到妇人说些什么，但她认得酸梅干。
　　她接过来放到嘴里，瞬间酸出一身鸡皮疙瘩，终于不恶心了。
　　见她神色舒缓，李渡问她：“中用了？”
　　桑柔满口津液不能说话，挑起大拇指，意思是：太中用了。
　　李渡摸出最后两枚银扣递给妇人：“不知阿嫂可否割爱，多卖些梅干给我们？”
　　妇人问他：“你们都是在哪当官的？”
　　李渡无意隐瞒：“某二人都在大理寺当差。”
　　妇人是个爽利人：“我不收你钱，就当结个善缘。只要你们以后断案的时候揣着良心，就算没辜负我的东西！”
　　妇人说完就转身回屋，不多会儿拎出一个小菜坛。
　　“这原是给我女儿晾的，她上月生了个大胖小子，已经用不上这个，剩下这些都给你们，回头把坛子还我就行！”
　　李渡不想占人便宜，再次将银扣奉上：区区薄礼，贺令爱弄璋之喜。
　　妇人这次却没再推辞。
　　“这是给我外孙的，我就不推辞了。坛子也不用还了，明年要是还想吃，再来我家取！”
　　李渡再三致谢，将菜坛子送上驴车：“我多买了点，以后随身带着，免得开工的时候遭罪。”
　　桑柔后半程几乎搂着菜坛子不撒手，回家以后，二话不说冲进净房。
　　她用澡豆将自己狠搓了三五遍，还是觉得能闻到尸臭。
　　阿梨三番五次表示真不臭了，她才肯罢休。
　　晚饭时分，她看到白花花的米饭，联想起大体老师身上的蛆，胃又开始抽抽。
　　思齐担忧地问：“阿姊你怎么了，找个郎中看看不？”
　　桑柔连连摆手：“不用花那冤枉钱，你先吃，我回去躺一会儿。”
　　桑柔回去躺尸，雅氏心中好奇，又不敢多问。
　　晚饭过后，雅氏将阿麦唤到厨房，说要给他开小灶。
　　晚饭桑柔一口都没碰，雅氏留的菜她也不吃。
　　雅氏把炒菜和米饭折进盆里递给阿麦：“你跟着一天，可知道原委？”
　　阿麦端着小盆吃得满脸油光：“今日菜这么多，偏偏主君验尸吓着了，一口都吃不下去。”
　　一提起这个，雅氏就来气：“竟是验尸给吓的？头天上工就吓成这样，长此以往哪还有命在！”
　　阿麦不以为然道：“刚开始都这样，慢慢就好了。”
　　雅氏顿时来了脾气：“能好到哪去！她家那走婚的习俗，名声本来就臭，现在又整日挖坟鞭尸，哪个男人敢要她！你也不够衷心，她鞭尸的时候，你就该拦一拦！”
　　阿麦小声嘟囔：“每月多挣两缗，还给三头羊，谁能拦得住！”
　　雅氏一拍桌案：“拦不住就不拦呐！两缗钱是她应得的……哪来这些肉？”
　　阿麦狠劲点头：“孔县主说的，只要主君应下这差事，每月白给三头羊！”
　　和后世的中老年妇女会被豆油大米一类福利打动一样，雅氏一听白给三头羊，比听见两缗钱还兴奋。
　　“竟还给三头羊吗？活的死的？带不带皮？”
　　阿麦也跟着跑偏：“是三头活羊 ，雅娘子要是想要好皮子，就去找郑屠户，他手艺好，剥下的皮子干净！”
　　雅氏开始掰手指盘算：“一个月三头羊，到年底就是十二头，把皮子硝了，给软软和喜乐一人一件披风，剩下的卖出去，还能卖不少钱……”
　　两人跑题半天，才又跑回桑柔的差事上。
　　她一声长叹：“有得必有失啊……肉是有了，但以后也嫁不出去了……”
　　“主君本来也没想嫁人，您老就别瞎操心。”
　　雅氏将眼一瞪：“你懂甚！她祖母偷偷跟我说过，要是有相中的，她嫁人也行！”
　　“原来如此。”
　　阿麦点点头。
　　“教咱主君验尸的是李评事，他生得俊俏，还是个男爵。咱主君嘴甜，一口一个‘师叔’叫得可亲热，孔县君昨日嘟囔过，他俩若能凑成一对，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孔金枝的原话是：李渡喜欢病西施，桑柔喜欢大长腿，若他俩能破锅配烂盖，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雅氏顿时双眼冒光：“此话当真？鬼见愁还有这般好算计？软软也是不懂事，怎好管人家叫师叔！”
　　阿麦乐呵呵地说：“这您就不懂了，现在平康坊最兴这一套，说是差辈儿能助兴！前天晚上您不是看见了，他俩站在一块儿多般配！现在近水楼台，说不定过阵子就能成事！”
　　雅氏大惊：“竟是昨日那个郎君吗，不说是个捕头，怎变成了男爵？”
　　阿麦赶紧将他八卦而来的消息奉上。
　　“仆打听得一清二楚，神捕只是诨号，那位是弘文馆出身的宗室子弟！这好菜需得配点酒，您等我回屋一趟，回来再与您细说！”
　　雅氏一拍桌子：“不用回屋！我这有上好的惠泉，你再与我多说几句！”
　　她拿出一个小酒坛：“喝多少自己倒！”
　　在好酒好菜的攻势下，阿麦将八卦来的消息全给雅氏数了一遍。
　　雅氏越听越满意。她觉得男爵已经够大了，一辈子不升官才好，否则桑柔高攀不上。
　　一直在长安更好，免得外放以后，软软去穷山恶水吃苦。
　　至于有财均分，那也不算大事儿，墨门未必有咱们穷，谁分谁还不一定。
　　想到这，雅氏觉得孔金枝这人甚好：“孔县君是个有心人，神仙保佑，将来定能让她嫁个好人家！”
　　话说一半，雅氏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说，那义庄里可还有旁人在？若是偷偷亲个嘴儿摸一把，可会被人瞧见？”
　　阿麦吃得满嘴冒油，也有几分酒意上头：“那不能够，义庄里臭气熏天，哪个正经人会在那地方亲嘴儿！”
　　雅氏并不死心：“去义庄的路上呢，是骑马还是一起坐车？可能亲和亲和？”
　　阿麦摸不透雅氏的路子：“李评事是个正人君子，哪能做出那等丑事！”
　　雅氏喜上眉梢：“正人君子好啊，我软软不正，俩人正好绝配！”
　　阿麦喝多了，也跟着操起了闲心：“可惜咱主君太瘦，人家未必能相中啊！”
　　雅氏笑着啐了他一口：“你懂个甚！虽说这世道以胖为美，可也有男子喜欢弱柳扶风的女郎！”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口：”我软软模样生得好，现在又饿得两腿打晃，这么个病西施，哪个汉子看了不心疼！”
　　阿麦边炫边说：“女子还是富态些受看，至少得比阿梨再胖两圈才行！”
　　雅氏心道：阿梨胖得好似小猪扑满，比她再胖两圈，阿麦是喜欢生猪吗？
　　她眼珠子一转：“太胖也不好看，阿梨的肥瘦已经够用了！从明日起，你就打起精神盯梢，若你得用，等阿梨再大些，我就做主，将她许给你！”
　　阿麦差点呛死：“万万不可！您老收了神通吧！”
　　雅氏瞥了他一眼：“阿梨有何不好？非得娶头生猪才行？”
　　阿麦：“我不要生猪！更养不起阿梨那饭桶！您老千万别乱点鸳鸯谱！我保证全力以赴，把人盯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