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是个铲屎官》埙与梨

16、第 16 章

　　一声爆破声后，花颜便逃离了现场。抛下了身后火光冲天，也抛下了身后众人呼喊的救火声。

　　转身的那一刻，花颜并不为自己的计谋和作为而感到骄傲。若是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两全之法，该有多好。若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们能够一直和平相处，该有多好。敏锐的五感在此刻把火烧粮仓的冲击最大化，也将花颜的懊悔和愧疚最大化。

　　一团炽烈的火焰冲天而起，犹如一只狰狞的巨兽，张开口吞噬着一切。粮仓内的干草和谷物成了它的美餐，熊熊烈焰映红了整个白日。火光照亮了四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不绝于耳。负责炊饭的人们惊恐地聚集在一起，眼睁睁地目睹着他们辛苦储存的食物化为灰烬。火苗舞动间，仓库的墙壁崩塌，碎砖飞溅，烟尘弥漫，使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焦味。人们奋力扑救，但火势蔓延太快，无法控制。他们心急如焚，面对着熊熊烈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希望和努力化为灰烬。焦急的呼喊声、泪水和哀嚎混杂在一起。

　　火光映照下，这些人的身影苍凉而绝望。

　　花颜不敢去看这个场景，只能悄悄沿着小路绕开正面战场赶紧返回北国营帐。现在，她唯一能做的是，等待南宫墨凯旋而归。

　　战鼓息，战火平。一天一夜，速战速决。

　　黑夜里，随着号角吹响，震天的欢呼声响彻云霄，战马的马蹄声阵阵，穿越到古代一个月来，这是花颜第一次听到如此欢快的声音，她知道，这次双面夹击的策略获得了空前的成功。可惜她现在是人形，不能出去没有办法看到外面的场景，只能在营帐里耐心地等待南宫墨回来。

　　希望他能安然无恙的回来。

　　之前在营帐外四处走动的时候，花颜偶然听到过几句闲聊，他们说起，南宫墨是北国的战神，自十三岁起战功赫赫，鲜少有败绩。即便他是战神，这并不会减少花颜一丝一毫的担忧。

　　”小七，我回来了。” 声音温柔，略带着欣喜，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

　　花颜转头，只见南宫墨穿着铠甲，有几根发丝飘散下来，他的眼里略带疲色，长长的睫毛下深黑的瞳孔在烛光下像星辰大海一般，白皙的脸上擦上了灰和血迹，但是掩盖不了他精致绝美的五官。他一手抵着营帐的墙，另外一只手提着剑，重心全放在抵住墙的那只手上，一天一夜的紧张搏杀，他早已精疲力尽。为了不让花颜担心，南宫墨勉强提起一边的嘴角，露出一边脸颊的酒窝。

　　花颜上前，紧紧地环住了南宫墨的腰。她个子娇小，额头只能抵在南宫墨胸前的铠甲上，冰冰凉凉的铠甲触碰着温热的额头，不太舒服，他的身上满是硝烟味和血腥味，但是花颜并不在乎。

　　南宫墨笑了笑，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摸摸花颜的小脑袋，蹲下身，将下巴抵在花颜的头上，”抱歉，让你担心了。还有，谢谢你的神机妙算，小军师，一切都如你所料。”

　　他的声音，真好听。原来被喜欢的人夸奖，感觉这么好。但是这个夸奖，确是牺牲千百人的性命换来的。花颜没有看见满地疮痍的场景，但是闭上眼，她总能感觉到阵阵寒意，一幕幕血腥的画面在他眼前不断闪现，她看不清楚画面中人物的脸，也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他们踏入自己精心设下的陷阱，看着他们撕心裂肺的挣扎和呐喊，自己只能当一个无所作为的旁观者，看着他们在绝望里毁灭。悔恨、绝望、自责、这些负面情绪像锁链一样紧紧束缚着她的内心，像一条鱼即将窒息在渔网中，无法挣脱，也无法躲避。

　　“双方的伤亡严重吗？”花颜埋着头，无论输赢都会让她感到愧疚，因为她想不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万全之策。

　　“具体数目还正在统计。速战速决，且擒获敌方将领时，你正好火烧粮仓，敌军很快便弃甲投戈，故伤亡不多。目前，千树和安世正与敌军谈判招降事宜。”南宫墨了解花颜的心情，还记得他第一次得胜归来时，亦毫无喜色，当夜他在长河边独自坐着，看着草丛上的血迹还未干透，看着泥土上的尸骨还未被掩埋，他只觉得痛心无比。一将功成万骨枯，他加官进爵的荣耀，是一堆堆白骨堆砌出来的，他从来都引以为耻，不以为傲。然而，他再痛恨自己手上血迹斑斑，他也不得不做，敌军来犯，虽远必诛，他没有别的选择。

　　为了安慰花颜火烧粮仓的愧疚，南宫墨又补上了几句，“招降事宜里已提及怀柔之策，赠粮一百五十石，以纾解短期粮仓被毁之苦，开放互市，以解决双方边境军民生计问题。我会任命可靠的人为边境城池之主，确保怀柔之策能够贯彻落实。”

　　如此，甚好，花颜心安不少。南宫墨这个人虽然看着矜冷孤傲，但实际上心地善良，心怀天下，花颜相信他拟定的条款定不会欺辱战败国的百姓，花颜也相信他会善待这次与他出生入死的士兵，在能力范围内给足补偿和奖赏。

　　”这么说，战争是不是结束了？你也要班师回朝了？“ 花颜抬起头，对上南宫墨浅笑的眼，他的酒窝很深，笑起来甜甜的，眼睛像朝露一样清澈。

　　原来他笑起来这么好看，幸好他平常不爱笑。班师回朝，是不是意味着，他要离开我了？

　　“小七，跟我一起回去，好吗？” 南宫墨轻轻地环住花颜，不敢用一丝力气，仿佛她是一个易碎的陶瓷娃娃，他不敢笃定她会答应，更不想强迫她做任何决定。他害怕他要是用力抱紧她，会给她产生压迫感。从小到大，这么小心翼翼地喜欢一个人，还真的是第一次。

　　“可是，我...以什么身份跟你回去？” 白天是一只猫，黑夜是一个女孩，所以我应该用哪个身份跟他回去？是以他的宠物猫的名义，还是以他的好朋友的名义？跟他回去，又会住在哪里呢？花颜又埋下头，一脸心虚。

　　“若我说，是我未过门的娘子，你，愿意吗？” 南宫墨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捧起花颜的脸，拒绝也好，答应也好，他都希望她能够看着自己的眼睛回答。南宫墨其实自己也没想过会脱口而出问出这句话，自从遇见小七，他好像变得不再理智了？

　　在朝夕相处的一个月里，南宫墨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北国阶级观念森严，若小七是普通民女，都未必能求得父皇赐婚，世人也不一定会承认她王妃的身份，更何况小七身份存疑，她的情况又如此特殊。但无论如何，办法总比问题多。

　　“诶？？？” 花颜一瞬间愣在当场。她问这个问题，要的不是这个答案啊。这是在向我求婚吗？花颜现在完全没有心情思考终身大事，就算是保守估计，她的计策也夺走了百余人的性命，他们的妻子没有了夫君，而她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刻谈婚论嫁呢？

　　而且，南宫墨确实拥有绝美的容貌，但是，隔着上千年的代沟，能在婚后好好相处吗？每次看小说，花颜最无法认同的就是男主女主在短暂的相遇后就决定结婚，女主还非常没有心理负担地答应了。王子和公主的童话结束在“从此，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但是现实并不是如此，结婚不是一段爱情的终点，而是考验爱情漫长路程的起点。

　　“小七，我知道是我唐突了你，你并不需要急着给我答案，我会给你时间慢慢想，等你考虑清楚了，再告诉我，好不好？”南宫墨俯下身，蜻蜓点水般在花颜的额头上印上一吻。她的想法，他全部明白。“但是在此之前，跟我回去，好吗？”

　　南宫墨完全理解花颜的犹豫，不同于善于隐藏的自己，她的眼神清澈透底，像是秋日里的一汪湖水能够清晰地映出落叶鸿雁一般，单纯地映出所有的心事。她来自千年之后，有着不一样的思维方式，她对待婚姻的态度也是截然不同。她可能不愿意成为王府主母，也不愿意在宫宴中周旋于达官贵人之间，她有她想要的生活。

　　“好。” 郑重一答，花颜终于释然露出真心的微笑，温暖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