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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 85 章 ...

  •   第85章
      夹角的这块,顶上两边檐子拢着,只在正午晒到一丝日头,地方又松阔,坐两桌人都绰绰有余。
      莫清澄搬了个小几出来,放着茶壶和几个竹杯,大伙围着小几落了坐。
      冬冬挨着莫非坐下,略扫了一圈院落。
      正屋低矮有些旧,但左右阔大,想必里头房间多。屋前晒场不够正方,边边拐拐加起来有一分五厘大,经年累月的使用,地面被刮得平平整整。
      晒场边,角屋杂棚有好几座,做灶房、柴棚、储物等用途,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院墙一圈有几株乡下常见的花儿果树,还圈了一小片地方种着蒜头小葱。
      一颗老桃树下,七八只鸡或蹲或啄,躲着阴儿。

      兰婶给他两人倒茶,端到他们面前,说:“喝些凉茶,放了金银花的,一直在水里冰着,解渴得很。”
      冬冬回过神,想起手头还有个布包:“我这还有一包碎布料,拿给侄女们练手......”
      话还没说完,村长就叫起来:“又是肉又是菜,还拿什么布料?”又朝儿子们瞪眼,说:“这可不许要了!”
      “莫叔!我都不好意思说,哪儿称得上是布料,就是些碎头子,给侄女们玩,还怕她们嫌弃呢。颜色不鲜亮又细碎,您让婶子瞧瞧,可是什么好的?”
      冬冬一边说一边把布包摊在小几上,用手拨散开来给大家看,里头青的褐的白的各色布头很多,一束束理得整整齐齐。
      最小不过寸宽,最大略有尺长,形状不一,说值钱确实不值几个,可数量不少,且都是细布,遇到手巧的,拼拼凑凑也能整出许多东西。
      冬冬又解释说:“都是契哥买来让我裁衣剩下的,零零碎碎放着也要被虫鼠啃坏,给侄女们练手才不亏呢。”
      布头多是裁衣手法有问题。
      他没有衣样,又无经验,只能照着莫非和自己的旧衣来剪。
      可旧衣本就洗的松垮,他又怕准头不足,裁小穿不上,自己无力回天,所以只能往大里先剪下,然后边缝边修。
      说起来,是真的很浪费料,可新手没办法。
      如今家里大大小小的口袋、发束、腰带什么的已做了很多,他想着剩余这些碎料白放着,不如给兰婶家用。
      那个素缎的碎角太打眼,倒是都留着了。
      村长一时也不太懂,转头看莫清萍又是无推辞的意思,于是‘嗯嗯’几声不再说什么。
      冬冬又从最底下翻出一双鞋底,裁的头大尾小,纳的那叫一个乱。
      他还没说话,就忍不住笑起来,“婶子,您瞧瞧我纳的鞋底,呵呵呵......我想着说契哥既接了我进来,总要让他穿上家里的布鞋。只是以前真没做过,人又愚笨,这底子胡乱摆弄几回也不得法,如今委实改不出来了。只是可惜里头料子用的十足,扔掉又舍不得。您看看,是拆还是改,家里能不能用上?”
      莫家父子三人更不懂了,边喝茶边感慨,冬冬说的“总要让莫非穿上家里的布鞋”,着实很得他们的心。
      两个男子生活,总得有一个担起内务事,原本担心他是被买的,会不安于和莫非生活。
      就今日的桩桩件件看来,莫非确实没有看错人,冬冬是个值得的。
      瞧瞧莫非那得意洋洋的劲儿,哪还有当初一丁点“煞神”的影子?
      从进门起,一会儿扶一会儿牵,又帮着解帽子又擦凳子又递杯子,腰上还别了把蒲扇,时不时在冬冬身后脚边扑棱几下,生怕他被蚊蚁咬着了。哪怕自己热得脖颈流油,扇头也不往自个身上拐一下的,一双眼就没从冬冬身上离开过。
      可见是真的心满意足了。

      兰婶接过鞋底仔细看了看,晓得是新手裁边没把握住,现在的形状再怎么修,大人是穿不了了,裁成小孩的鞋底倒是可以。
      于是说:“这鞋底纳得厚实,针脚补补就行,婶子又捡个巧儿,就不推辞了。回头我给你俩做双样儿,以后就有谱了。”
      “可不必!婶子您看,冬冬已经给我做好一双鞋了!”莫非坐在旁边,就等着他们说到鞋子呢。
      此刻他再也忍不住了,把一只脚抬得老高,示意众人来看。
      冬冬坐他左边,被这一举动闹了个大红脸,想都没想一掌拍上他大腿想压下去。
      而莫清澄坐在莫非右边,早就瞧不上他厚脸皮,也是一掌拍在他肩膀上。
      莫非被这一左一右压得往前一扑,差点嘴啃泥。
      冬冬慌忙去扶,却被带着摔他背上,一时间人仰马翻,几倒茶洒,惊笑四起。
      兰婶和莫清萍紧忙站起身,一人扶一个。
      莫清澄跳到一边,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村长坐在对面,隔着东西,只得先扶起脚边翻倒的小几,又去捡散落的茶杯,还不忘腾出手来狠捶几下自家老二。
      莫非爬起身,先慌慌张张反手搂着冬冬,上下查看着,连声问:“摔着哪儿了?胳膊被我拽疼了吧?膝盖有没有碰到?”
      “没有没有,我好得很,你有没有摔破?”冬冬低头帮他拉扯衣服,根本不敢去看其他人。
      “没摔到,我这身手,给莫叔磕个头值了!只可惜婶子这壶好茶。”莫非细看冬冬没摔着,这才放下心来,茶壶杯子是竹制的也没摔坏,于是又开起了玩笑。
      角屋几个人早被这番动静引了出来。
      兰婶怕莫非和冬冬面上不好看,忙摆手使眼色,王茶花连拖带拽才把想凑上前的良柱拉回角屋里。
      “茶还有,人没事才好。这老二!动手动脚的臭毛病真是要不得......”村长要再骂几句莫清澄给莫非解气,又想起刚冬冬也动了手,怕他多想,忙憋气住了嘴。
      莫非斜了一眼边上脸憋得通红的莫清澄,挥挥手,大度地说:“没事没事,澄子哥肯定不是故意的!”
      冬冬也赶紧解释:“这鞋做得可丑了,一边厚一边薄,底子也不一样大,睁着眼走路人都会拐弯,也就他当宝非要穿。我是怕他丢脸来着,往日并不动手的......”
      莫非听到他的话,似笑非笑挑了下眉。
      冬冬正恼他呢,一下没忍住,立即横过去一眼。
      莫非赶紧正襟危坐,附和他说:“没动过手没动过手,咱俩好着呢。”
      村长几人哪能没看到这眉眼官司,个个雷劈了一般。
      往日想着,那个冬冬说话做事都是敛音轻气的,而莫非一贯粗声霸道,还以为他把冬冬压得死死的。
      哪个想得到,霸王似的莫非居然“惧内”!
      真是豆腐点卤水一物降一物了。
      小院一时陷入安静。
      正当冬冬坐立难安时,莫清潭夫妻从对面边屋走出来。
      莫非起身:“清潭哥,吵醒你了?冬冬,这是清潭哥和三嫂子”。
      冬冬心里暗呼一声‘谢天谢地’,跟着大声打招呼。
      “没,睡醒的。”莫清潭性子憨,说话也简单。
      他打完招呼,就摇摇摆摆站在自家二哥边上,边上有凳子也不坐。
      莫非见他脸色发白,背也佝偻,于是硬按他坐下。
      钱增则站到了婆婆身后,脸色比莫清潭还难看,眼周泛黑,神思恍惚,听到角屋有动静,怔忡片刻说去帮忙。
      兰婶本打算让她歇会,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毕竟长媳二媳担了怀还在忙,没道理做小的反倒一直歇着。且这场合也不合适她年轻媳妇子坐,于是嘱咐几句就让她去了。
      兰婶看着她摆去厨房,才回过身对莫非二人说:“这也是个憨的。她娘家爹热气上身,人不舒坦,老小就去帮忙割了两天稻,哪晓得也中了暑气,把她懊得不行,两宿功夫熬成这样。”
      其实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钱增嫁进来三年多一直未孕,这几个月见得大嫂二嫂好事连连两开花,心里也起了忧虑。
      赶上农忙,白天苦做晚上辗转,人没歇好,偏巧丈夫帮娘家干两天活又带了病回来。她怕公婆叔伯们内里不痛快,于是悉心照料莫清潭,眼都不敢眨,两天功夫,人被霜打了一样。
      兰婶说完,又唏嘘天是真热,村里好几家都有不舒坦的,然后低了头,悄么么对莫非二人说:“那个,她家那个小宝也热倒了,闹了好些天呢!”
      “小宝?哦~~~他在虎子哥家做的还好吧?”莫非想起莫小宝上工也两个多月了,不晓得双方满不满意。
      这说“热倒了”,也不知是家里做活热的,还是跑买卖热的。
      “真没看出来!小宝做事踏实又稳重,像极了你...他阿爷。虽说小时被戚老婶子养得闹腾讨嫌,一长大啊,都变了!唉,也是可怜,没人护着了。那夫妻俩,一个不闻不问,一个只看得见老大,真不晓得那个有什么好......”兰婶说到莫丰收家就一肚子话。
      “你说事就说事,扯许多做什么!”村长打断她。
      老说那一家,不是踩莫非的痛处么?
      “哎哎哎!是说小宝,干活确实是个好的。得亏我当初听了老大家的话,没多事,如今啊,你莫大娘一家子都满意。说大虎就带着做了几天,后头小宝自己就能跑了,一天也能卖上三十来斤猪肉——听说大虎一个月给他三百文。”
      兰婶说到这,偷偷瞄一眼莫非,生怕他露出懊恼或是羡慕什么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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