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高谈风月

8、亲事

　　二人回了沅陵，客船在下午抵达。
　　到家的时候家里没人，老林头在铺子里，林正阳常年不在家，陈娘子带着婉仪去孙家找钱娘子借绣样，一时还没回来。
　　孙家的庭院里植了几棵玉兰，夏日里花已经落完了，只有一片片如同柏扇的叶子。孙老大在院子里搭了秋千。过了晌午，华姿和婉仪在屋子里待不住，就在院落打秋千。
　　许是因为落水的缘故，两人近来都文静了不少，看得钱娘子连连感叹，都是大姑娘了。既聊到了这里，钱娘子就打开了话匣子。
　　“可有给婉仪相看人家，我本家倒有个侄儿，长得好，品性也好。不如啊，把婉仪许给我侄儿。"
　　"这样咱们可算亲家了。”钱娘子调笑道。
　　“不说这个亲，咱们也像亲家一样。我刚嫁过来那几年多亏钱姐姐热心肠帮忙，不然一大家子都是男人，我又初来乍到，哪里理得清。”
　　“多久的事了，你还记挂呢。倒不是和你玩笑，这个年纪该相看起来了，兼着你家住了位外客，要是你没那个心思，可得早早的给婉仪订好人家。”
　　“我自然是省得的，只是你知道，家里的大事不是我做主。等她爹这次回来，我提一提。倒是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给华姿相看人家。”
　　陈娘子这问话一出，勾出了钱娘子这段时间的郁气。
　　“那里没有开始给她相看，只你看她，比婉仪还大两岁，心性还如同小孩。见了一个也就罢了，预备今年过年沉稳些了再来。”
　　“只怪我骄纵了她”钱娘子这样总结道。
　　“只一个女儿，那有不骄纵。”
　　“是，只一个女儿”，钱娘子叹道，“万幸咱们都有个好夫家，虽然别的方面总有不如意，子嗣上面倒没有为难过咱们。”
　　“姐姐”陈娘子没有接钱娘子的话，反倒暗含提醒的叫了她一声。
　　“我省得，若是旁人来，这话我也不会讲，为这是你才这样说。”
　　“只妹妹记得，婉仪要是找不到如意郎君呀，姐姐这里还有个侄儿等着。”
　　“妹妹记下了”
　　两个小娘子玩得一身是汗得进来，陈娘子赶忙递了预备的湿巾叫她们到屏风后整理。两个小孩在，刚刚的话题就不好继续了。
　　“这绣样我就拿过去了，等琢磨透了就还你。”
　　“哪里有那么急，你几时有空几时过来，等婉仪她爹回来得空了，咱们凑一桌打叶子牌。”
　　二人闲话了几句，等婉仪整理好，陈娘子就带着婉仪回家了。
　　走到前院看到桌上的水杯，陈娘子就猜到林正生回家了，于是招呼婉仪去街上买些卤肉，打些酒回来。她往厢房去，果然见林正生躺在凉椅上歇息。许是被她进来的脚步惊醒，睁开了眼睛预备起身。
　　“睡吧，生哥，我是看客厅里的杯子被人动过，猜到你回来了，来看看。”
　　“这几日你受累了，等饭好了，我喊你。”
　　陈娘子说完也不出去，只在桌边研究借来的绣样。林正生微阖了眼，在悉悉索索的声音中睡着了。等再醒来，已是傍晚，天边云霞漫天。前院里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他理了理衣物，往前院去了。
　　“说些什么热闹呢。”
　　“爹爹”婉仪第一个见了他，脆生生的喊了一声。
　　“我们在看意哥儿带回来的礼物呢？只没有菱菱的，换成往日早就生气了，今儿倒是奇怪，这性子倒没有那么急了。我们夸她懂事了呢。”陈娘子应道，老林头坐在桌前看着他们玩闹，最近几年他的身体已大不如前，早年的船上生活带来了风湿，疼痛，因为病痛的折磨，他越来越寡言。
　　“怎么可能忘了菱菱，是你的这份礼物太贵重，意哥儿一个人的工钱买不下来，爹爹和意哥儿一起买下来，你等着，爹爹这就去拿。”
　　林正生去了后院，摸出那个匣子又进了前院，把那匣子往林意手上放。
　　“给你妹妹看看”
　　“菱菱，知道你喜欢菡萏。”林意说完，把匣子递到婉仪面前。
　　婉仪呆了一下，反应过来接过了匣子，按着慌乱的心跳，打开了匣子。
　　灯光下，那杯盏当得起流光溢彩，浅浅的一抹淡红，似残留的桃花酒。
　　“这杯子倒是个好东西。”老林头开口道，“咱们今天吃饭，菱菱就用这杯盏陪爷爷喝几盏酒。”
　　“谢谢意哥哥”婉仪抬眼望了眼林意道。
　　大人们显然感觉到了两个小孩之间的不对劲，赶忙的摆了饭，用罢饭，林正生让婉仪送老林头回去。
　　婉仪送完爷爷，林意送她回去。两人都没有讲话，那一小段路只听见两人的呼吸和脚步声，眼见快到小门前了，林意终于鼓起勇气开头，
　　“菱菱”
　　“意哥哥”
　　林意笑了声，“你先讲”
　　“意哥哥，我不是那样想你，我知道你为我好，你别生我的气。”婉仪一口气讲出来。
　　林意伸手摸摸她的头，婉仪的发丝细软，摸起来毛绒绒的，他刚碰到就意识到这样不大妥当。收回了手。
　　“菱菱，我没有生你的气，上次是我不好，我知道你，你不会那样想我，是我失言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月光落下来，投下一片朦胧的阴影，
　　“你快回去吧，久了伯父伯娘改担心了，我们明早见，你记住，只要你需要我，我总会帮你的。”
　　婉仪点了点头，往前走了。林意见她过了垂花门，影子也不见了，收了目光，回房去了。
　　厨房这边，林正生帮着陈娘子烧水，陈娘子踌躇了一会，开口道，
　　“今儿个，钱娘子问起给菱菱说亲的事，生哥，你看……”
　　“我看意哥儿很不错，重要的是他对菱菱有那片心，下次我们往江陵城里去，我问问他，早些把亲事定下来。”
　　林正生回到，说完陈娘子，林正生都笑起来。
　　“咱们菱菱是个有福气的，一辈子吃不了苦。”
　　林正生起身搂住陈娘子道，
　　“老夫老妻了，还这么肉麻。”
　　林正生只不松手，陈娘子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倚在林正生怀里。望着灶前的水。
　　“你今儿可得好好洗洗。”
　　“晓得了娘子”林正生轻笑，把头埋在陈娘子肩头。
　　“又不是菱菱，这么黏糊。”
　　月亮在云间若隐若现，烛光摇曳，这充满着暑气的夏日，今夜有一丝难得的凉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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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真的很有灵感，码字好顺利，看来有望在找到工作前写完。剧情已经过半啦过半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库库库的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