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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好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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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的马车坐的安娜身体都僵了，路程持续了整整半个月，比他们当初预计的还久了一个周。
这其中当然缺少不了安娜的助力，马车并不舒服，于是整个队伍走走停停，耽搁了不少时间。主要原因是他们路过了千识湾的莱德城，那是恋人家族的地盘，安娜莉娅与那维西尔家的三小姐是年纪相仿的好友，于是途经此处时特地停了下来前去拜访。
他们此去王都，本就是应国王的命令，前去参加王室新开设的皇家学院，各个家族的少爷小姐们都要前往皇家学院学习通用术法和大陆史。
所以最后，安娜将她的好朋友贝儿·那维西尔和她的姐姐莉莉丝·那维西尔也带上了。
相应的，与她黏了一路的纳西瑟斯也理所应当地被“驱逐”回了自己的马车，安娜的马车被留给了三个姑娘。
王都是整个王国最富有、最繁华的城市。安娜、贝儿和莉莉丝被纳西瑟斯一同带进皇宫觐见国王与王后，一路上看到的建筑无不是金碧辉煌。
那维西尔家所在的莱德城已经是大陆上非常富足的城市了，但贝儿和莉莉丝进城的那一刻，还是被这里的建筑惊得捂住了嘴。
墙上有黄金装饰，某些人家的台阶上甚至有五彩的宝石镶嵌，挂在屋檐上的路灯是镂空的金饰。
安娜倒是一直兴致缺缺，贝儿拉着她和莉莉丝商量着等从皇宫出来要去哪家首饰店哪家服装店，她都笑着一一应下。
这就是王都的真面目吗。
看起来也和别的地方一样虚伪。
……
漆黑的暗室中，男人接过手下递来的信件，在上面感应了片刻，随后施了个法，幽蓝色的光芒在信笺上亮了片刻，男人的手将上面封着的火漆拆开，展开信纸。
“塞克斯。”他说道。
一个打扮朴素的男子走近他身前，男人把信递给了他。
“把这个给他，再帮我带句话：该行动了。”
“是，先生。”被叫做塞克斯的男子接下命令退下，只留男人独自在暗室中。
他思索了半晌，坐在书桌前提起羽毛笔，在崭新的信纸上又落下文字。
“她来了。”
……
国王和王后在皇家花园接见了他们。行礼时安娜三人被王后扶了起来，她抬头看王后，王后是位很端庄的美人，发髻盘在后脑，裙装上没有现下流行的印花工艺或是繁复的刺绣。
她穿的十分朴素，像是与这座奢华的城市格格不入。安娜嗅了嗅，王后的身上有一股草药味，并不难闻，但也使她和其他贵妇人身上的气味变得完全不同。
王后身体不好吗？
纳西瑟斯与国王随意地交谈着，这个大陆最尊贵的男人，他的年纪几乎和纳西瑟斯的父亲一样大，帝国的大王子年纪最大的女儿今年已经七岁了。
大王子擅长剑术。作为内阁议政大臣的同时更是统领着一队护城卫，他们全都是王都最优秀的战士，也全都对大王子殿下心悦诚服。在所有人的眼里，大王子都是帝国毫无疑问的王位继承人，是手握御赐黄金黑钢剑的高洁剑士。
安娜端起面前的茶杯品了一口，又捏起点心尝了尝，慎重在心中下了评断：比家里的差远了。
这放松闲适的氛围并没有维持多久，御前侍卫带着信封走上前来，递给奥斯丁·金国王。
奥斯丁国王拿掉火漆，片刻后面色凝重地把纳西瑟斯唤到身旁，与他贴着脸说话。
有了这样的插曲，简单的下午茶时间也很难再进行下去了，国王准备召集自己的议政大臣临时讨论，于是派人把他们送去了住处。
他们一行人被安排在即将开放的皇家学院旁的庄园中。来自橡园的梅林家和来自净署城的怀特家已经入住了庄园最南的一座城堡。贝儿和莉莉丝的大哥和大姐最快也要三天后才能到，于是这些天准备先同安娜住在塞勒涅家的地方。
皇家的侍卫将他们带领到各自的房间里，安娜进门，发现床前的花瓶里还插着一束新鲜的玫瑰。
安娜是那天晚上才得知白天发生了什么。来自南荒林柏城的伊利斯家的少爷和小姐途中遇袭，目前不知所踪。伊利斯家家主被刺客所伤，目前左脚受伤无法行动。
节制伊利斯家一向和王室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与频繁的联系，伊利斯家主的亲弟弟现在就在御前侍卫中任职，在他们受领王命前往王都的途中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国王生气极了，派了一队皇家侍卫协助伊利斯家寻找失踪的少爷和小姐。
伊利斯家主的弟弟自请同往，国王同意了。
只是这些事与塞勒涅家都并没有关系。在纳西瑟斯之前，安娜的母亲狄俄涅做家主时，塞勒涅家就与伊利斯家没有任何矛盾。到了纳西瑟斯，这些年他们与伊利斯家连交流都没有，更别提结仇了。
既然这件事与他们无关，安娜可要续安心地放松地开始享乐了。
和贝儿带着她姐姐先去哪里好呢？那家看起来很精致的服装店？还是那家一看就好玩的首饰店？
她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脸颊却被纳西瑟斯捏着抬了起来。
“安娜莉娅，你这两天不许带着那维西尔家的两个女孩出去乱野。她们的母亲交代过要她们在王都先预习通用术法。”纳西瑟斯警告道。
不去就不去嘛。等你被国王召进宫，我看谁还管得了我。她在心里说。
……
第二天一早，兴奋的贝儿就拉着莉莉丝起床收拾，准备上街去玩。在饭厅都吃完了早餐等了半天却发现安娜还没起床，于是准备去叫醒安娜。
今天她特地穿了自己最喜欢的裙子，是大姐从外面回来带来的布料，上面有一朵一朵精致的玫瑰刺绣。伊可波帮她束了头发，往常总是随意披散的金发被伊可波巧妙的双手取了一缕头发编成了辫子，盘成了一朵小玫瑰的形状。
她在镜子前看了又看，果然十分喜欢。莉莉丝也喜欢伊可波的手艺，却明显不敢开口拜托她，于是贝儿拖着她向伊可波开了口。
伊可波欣然答应，贝儿借口有东西忘在了房间里，轻跳几步走上了二楼，来到了安娜的房间门口。
她想了想，准备装作伊可波吓安娜一跳，沉下了自己的嗓子模仿更成熟的声线，敲了敲门：“Lady，贝儿小姐和莉莉丝小姐已经在楼下等了您许久了。”
贝儿捂嘴偷笑，房间里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一听就知道安娜没睡醒，脚步拖沓得紧。
她集中起注意力，面前的门打开——映入她眼帘的竟然不是安娜莉娅，是只穿着睡衣的纳西瑟斯！
他揉着额角，长发也未经打理，胸口凌乱的露出一篇白皙的胸膛。
贝儿连忙低下头：“对不起公爵！我是来找安娜的应该走错了！实在是太冒犯了！”
正准备离开，却看见纳西瑟斯的肩上搭上了两只胳膊，安娜踮起脚，从那里露出半张脸，抱怨道：“伊可波……我不是说过……”
分明是浑身□□。
贝儿脸上带着笑站在这里，其实人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我的神啊！我的众神之神，长夜之灾啊！这是我该看到的吗！
她心中怒吼，眼前是两双相似的眼睛，里面露出相似的迷茫。
她泪流满面，此时此刻，应该迷茫的是她才对吧！
贝儿左右看了看门外，随后迅速把门关上，自己一个闪身溜了进去。
看着未着寸缕的安娜，贝儿实在没忍住捂了捂眼，在房间里瞄到一件雪白的衬裙，递给她：“你……快快快快，我和莉莉丝等你好久了，穿上衣服我们就出门了。”
纳西瑟斯随便披了件外衣，对立在门背后的贝儿道：“借过。”
走出安娜的房间，他来到走廊的尽头，走进了右手边的那个房间。关上门，纳西瑟斯的身体重重靠在了门上，刚才随意披上的外衣也滑落下去。他捂了捂自己的额头，闭上双眼。
“伊利斯家的小姐和少爷失踪了？节制家族可是国王的左膀右臂……几百年来一直作为王的内臣侍奉于左右，谁敢对他们动手？”安娜坐在窗台旁的桌子边，端着一杯花茶，还没品尝到它的芬芳就被纳西瑟斯的话震惊得定在原地。
纳西瑟斯站在她对面，从信鸽使的脚上将信解下来，短暂地阅读完毕后把它递给了安娜：“你看，埃同查到的。伊利斯家主的伤口有中毒的痕迹，在兵刃上淬毒，虽然不是什么独创的用法，但是在墨尔赫斯帝国境内却极其少见。据我所知，除了荒驰原野的摩尔希尔族人，没有任何一个家族会把这种形式作为自己的主要攻击手段。”
安娜皱眉：“摩尔人常年在草原生活，武器上淬毒能让他们更快速地狩猎一些大型猎物，等猎物无法动弹再把它们收入囊中。况且荒驰原野盛产能炼毒的植物动物……他们靠着这片草原得以发迹，自然更会运用草原大地上的每一种资源。只不过摩尔人没有理由会这么做，他们虽然独立于墨尔赫斯之外，但是却从未与帝国交恶，帝国也不曾有过染指他们领地的想法。”
纳西瑟斯也是这么想的。况且伊利斯家主所中的毒并不是什么致命毒药，只是一些麻醉类的药物，让当时整个队伍中的最强战力伊利斯家主倒了下来，无法回击，这才被刺客带走了伊利斯家的小姐和少爷。这件事与摩尔人有没有关系无法确定，但目前有一个更值得放注意力的人正在王都之中。
“二王子？他怎么会……”安娜回想起王后身上的草药味，“王后，她的身上有药味，她的身体不好吗？”
纳西瑟斯摇摇头，王后的身体一直没什么大问题：“是二王子。二王子当年是早产出生，身为御医的凯莉·阿蒙因前夜醉酒，在施展治愈魔法时力不从心，没能在二王子降世时治愈他的不足之症。即使国王后来不断地将阿蒙家的人从极北之地召来王都，却都没能彻底治好二王子，降生之时就是他最好的治愈时机，时机已然错过。”
“凯莉·阿蒙因玩忽职守被处死，阿蒙族人也因此从王室世世代代的侍奉之臣被永远流放到极北之地的无源之森。这事本就这样盖棺定论了，但随着两位王子都渐渐长大，二王子因身体不好无法习武，国王更偏爱剑术高超的大王子。于是隐隐有传闻说，当年二王子的先天不足甚至王后的早产都是大王子在背后密谋的。”
少女边听边品茶，从旁边的柜子上抽了本书，打开乱翻了翻：“大王子是先王后所生，年纪比二王子大了十岁。他是毫无疑问的王位第一继承人。但他的祖父开了一个先例：传位给了他的第三个儿子，也就是大王子的父亲。墨尔赫斯从前一直沿用的长子继位法被废除。所以如果新王后诞下了新的小王子，他们都在同一个起点，都是墨尔赫斯的合法继承人。以后国王更喜欢谁，谁更优秀贤明，谁就能继承王位。”
男人坐下，微睁着眼睛看她：“莉娅是怎么知道的，你不是不喜欢大陆史吗？”
安娜勾唇，抬起自己随意翻开的书，书的封面用规矩的字体印着《莱维奥大陆史》。
纳西瑟斯补充道：“有人说先王之所以会违背传统，是因为他有摩尔人的血统。摩尔人在草原上向来以弱肉强食争夺首领之位，于是先王也多多少少继承了这种思想，认为哪个儿子更强才更应该做国王。”
安娜嗤笑：“说来说去，这王位不还是在他们金家的手里，先王也从来没想过把他的王位传给叶莱亚公主。所以呢，二王子又有暗杀伊利斯的理由吗。据我所知节制家族并没有参与王储的站队，始终只忠于国王一个人吧。”
纳西瑟斯给她的茶杯续上了花茶：“正因为节制忠于国王，国王更偏向大王子，所以在二王子眼中或许节制已经站队了大王子。”
是吗。安娜扶着下巴沉思。这件事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少女的手搭在书上，手指时不时地点一点封面。
纳西瑟斯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思考。良久，安娜终于抬头。
“那你呢，纳西瑟斯，你选谁。”
男人无奈地摇头：“我是镜弥岛的领主，我所作的一切只会为了镜弥岛的利益而考虑。大王子和二王子都无所谓，在这件事情上我不会选任何人。好了莉娅，你该回去睡觉了。”
安娜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没有一丝犹豫地摔进他怀里，凑到他耳朵边：“腿摔坏了，走不动了，我今天不可以留在这里睡吗？”
纳西瑟斯和她对视，她眼中的意味十分□□明显，他闭眼，魔法在眼前如水流般流动：“不行，这是外面，别闹。”
“除了伊可波还有谁会来？就算是走错也不会走错到走廊尽头来吧。”
那万一就是有人会来呢？他在心里默默地想。
安娜莉娅的气息在他脖颈间流转，她柔软的唇已经贴上了他的耳廓，她葱白的手指已经从他的外衣伸了进去，和衬衣的衣结作斗争，她暧昧的喘息不断地传来，手指眼看就要从他的腹部滑下去触碰到了他的腰带，他握住她的手，还是妥协道：“去你房间。”
……
咚咚。敲门声打断了纳西瑟斯的回忆，门外传来伊可波的声音：“公爵大人，我是伊可波。”
他打开门，任由伊可波带着几名女侍进来。
伊可波拿起一件干净的衬衣，走到桌边为纳西瑟斯穿上，女侍们都站在门附近，她动作间声音放轻，悄悄问道：“公爵，今天早上……”
纳西瑟斯转身，面对着拉紧窗帘的窗户，让伊可波在身后整理衣领：“嗯。她发现了。”
伊可波手一抖，有些后悔：“都是我不够小心……公爵，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不是你的错，别放在心上。”纳西瑟斯系着腰带，低头安慰她，“如果非要说是谁的错，没有谁比我更应该接受神的惩罚了。我不信神，也没有人能够惩罚我。连自己的欲望也无法克制，若是我的母亲，早该罚我在黑海边日夜跪在碎石上反思了。”
“是，公爵。”
纳西瑟斯似乎想起了什么：“今天安娜莉娅要和那维西尔家的两位小姐出门？”
“是的。两位小姐很早就起来了，刚刚我正在为莉莉丝小姐梳妆。”
“你去取我的钱袋，待会儿和她们一起出门，保护好她们的安全。”纳西瑟斯对她说，接着又道：“早上的事安娜会处理，不必做任何别的事。”
“是。”纳西瑟斯穿戴好，伊可波给他留下了一把梳子，带着女侍们退了出去。
……
贝儿目送纳西瑟斯出门，半晌后把门啪的一声关上，没想到片刻的时间门又响了，是伊可波带着女侍们将安娜的新衣物送来。
贝儿接过她们手里的衣服，然后关上门，勉强地抱着一大堆繁复的布料扔到她的床上。
“欸……算了，就放那儿吧。”安娜看她奋力把衣服摔在床上，本想提醒些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怎么了？”贝儿疑惑地看着她。
安娜闻言转头，歪着脑袋对她笑了笑，贝儿在这个笑里分辨出了调戏的以为，用手肘轻轻打了她的手臂一下。
哎。安娜指了指床上：“脏。”
脏什……贝儿的话刚说了一半，便看见她歪着头用上目线眺着她的眼神。她灵光一闪地明白了安娜的话中所指，霎时涨红了脸。
安娜无所谓地在那堆布料里拎起一条衬裙，穿上了身。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安娜看她在那里自顾自呆愣的样子有些好笑，主动出声。
贝儿走到梳妆台前，把玩着桌子上的首饰：“没什么呀，如果硬要说的话，安娜，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安娜稍加思索：“睡了一个男人。”
贝儿：“而这个男人，是你母亲的弟弟。那公爵呢，他知道他在干什么吗？“
安娜：“睡了一个女人。”
“这不一样，安娜。他是你的长辈，他比你大十岁，他应该做的是引导你成为合格的领主，而不是做出这种事情。”
“况且，他只是奉你母亲的命在你二十五岁之前代你掌管镜弥岛而已。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有孩子呢，一个拥有合法继承人血统的孩子，如果他以此为由头将领主的权利握在手中，你到时侯又该怎么办呢？”
安娜：“那你又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现在已经被他蛊惑深信于他，你在我面前说出这种话，我会对你做出什么事？”
贝儿摇了摇头：“那是你的事情，但你是我的朋友，直白地提醒你，这就是我要做的。可如果不这么做，我就不是贝儿·那维西尔了。”
说完后她又低下了头，轻笑：“如果你因为被一个男人蛊惑而与我绝交，那也只能说明是我看错人了。”
从作为安娜莉娅·塞勒涅而存在的那一刻起，她就绝不会有被男人蛊惑、被爱情欺骗的可能性存在。
“这是最无需担心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