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名单》世界第一的月柳殿下

1、昭昭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古老的家族，这个家族里有两种孩子。没天赋的孩子负责对接世俗，有天赋的孩子负责捉妖怪。
　　捉来的妖怪会被关在祠堂的释恶门之后，等待消散或者等待孩子们的超度。
　　然而天赋是越来越稀缺，但是世俗中的妖怪却不会减少。
　　家族的天赋到了一百代便逐渐没落了，残存的有天赋的孩子，不是死在抓妖的路上，便是进入释恶门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族人为了保住祖业，大家约定捡起世俗中的权利，以做慈善积累的功德，来超度门里的妖怪们。
　　这样做还是有效果的，门里的妖怪数量在可观的减少。
　　大概是公益慈善做多了，加上祖辈庇护，一百零三代真出了一个天赋异鼎的孩子。
　　然而是前驱者的死亡太过刺痛吧，既然之前的方法有作用，就不用再让这孩子受苦了，我们就做个普通的家族继续活下去吧。
　　捉妖师世家打算金盆洗手，以俗世的功德消耗掉祖辈积攒的妖怪。
　　但是门里被抓住坐牢养蛊的妖怪们可不同意，他们好像发觉了外面看守的力不从心，于是反攻了一波，释恶门被妖怪撞开，妖怪们齐心协力放出一只妖怪开启了屠杀。
　　祠堂里弥漫着血腥和人体的各种组织。
　　那位天赋异鼎的孩子为了解救自己的家人，无师自通的打开了除妖模式，抓着那只越狱的妖怪跳入了释恶门，把门里的妖怪杀了七七八八，然后精疲力尽而亡。
　　事后家族人员损失惨重，门里的情况逐渐安静，被杀穿的妖怪们躲在自己的牢房里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出来。
　　大家带出来她的尸体，也是这几代下来唯一一个完整的从门里出来的尸体了。
　　灵堂的经书念了七天七夜，念给这场灾难里死去的同族。
　　下葬之后，灾难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门里的妖怪已不足为惧，积攒的功德已经足够他们消耗。
　　大多数族人都各自离去，只留下那个孩子的家人，还守在那里。
　　“这就是我们家的故事，不过现在的祠堂已经找不到释恶门了，我以前还问过爸妈我有没有天赋。”秦峥想起自己以前的中二时光，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红烛照耀，灯火悠悠。
　　光下的佳人泪眼微红，透着一股脆弱的美感。
　　“别哭。”温柔的指尖扶过她眼角的泪珠，四目相接，暧昧丛生。
　　“我……我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睡。”察觉出自己的变化，秦峥收回手，磕磕巴巴的说着话，跑了出去。
　　指间就像触电了一般，残留着一片炙热。
　　再等等，婚礼已经在办了，秦峥啊秦峥，你可不能还没结婚就唐突了人家姑娘啊。
　　这是家里的老传统了，礼不成，便不可行夫妻之事。
　　秦家人世代遵照着祖宗留下的祖训生活。
　　第二日，秦家敲锣打鼓，鲜花礼炮一路热闹到宗祠，按照传统，家里有什么事，都要在祠堂里办酒席，宴请秦家人回来吃饭。
　　今天的喜宴，是为家里小辈举办的婚宴。
　　据说新郎新娘是从校服到婚纱，一时间成了方圆几里的又一段美谈。
　　祠堂侧门敞开，回廊里坐满了远道而来的秦家人。
　　新人从正门入，经过天井直入祠堂内部，祭拜历代祖宗牌位，听族老宣读致辞，全场肃静，十分隆重。
　　致辞中夹杂着古老的咒语，是老祖宗的智慧。外面的人们有多认真，里面徘徊的妖怪受到的致辞攻击就有多痛苦。
　　一声声凄厉的哀嚎中，又送走了一个爱凑热闹的妖怪。
　　昭昭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但是碍于场面，没有抬头张望。
　　秦家是这个城市的名门望族，底蕴深厚。
　　她从没想过，自己只是读了一个普通的高中，像大多数普通女孩子一样早恋交的男朋友会是秦家人。
　　两人的爱情互相成就，在校里校外都是一段佳话，然而不满她普通的人还是有。
　　比如眼角的余光可以看到的。
　　从接入秦家开始就没少在她耳边讽刺的，他的堂妹们。
　　昭昭无视掉后方散发恶念的眼神，她庄重的跟着族老的步骤走。
　　倒完敬神茶之后，那个奇怪的声音又出现了。
　　族老们看着这个懂事的孙孙媳妇非常满意，虽然出生普通人家，但是大场面临危不惧，眼神坦荡，族老们慈祥的笑了起来，请出了这一代大媳妇的象征。
　　那是一个散发着皎月之辉的戒指，用的是望月妖死后会晶化的筋骨所驻，可以增加女子的通感，皎月的光辉还会滋养女子的身体。
　　昭昭一看到这个戒指便想到了脑海里那么一段话。
　　好似记事以来就有一些东西，天生就会天生就懂，父母还总说自己像个小神棍。
　　又一段祝词之后，请上了秦峥的戒指，两人交换戒指之后，这礼就成了。
　　礼乐在外头开始吹锣打鼓。
　　祠堂香火高升。
　　回廊里，喜宴觥筹交错。
　　一派喜气洋洋，新郎新娘敬酒，昭昭被拉着认识了一堆叔伯婶娘。
　　喜篮里，为小辈准备的见面礼也见底了。
　　祝福的话语不要钱的往外说，听得昭昭都害羞了起来。
　　昭昭被婆婆拉去又换了身衣服。
　　这次的款式稍微没有那么复杂，婆婆嘱咐昭昭可以先休息一下，留下外间两个坐在沙发上的伴娘，便去忙别的去了。
　　“昭昭，快来快来。”两个伴娘是秦家远房的亲戚，看上去和昭昭差不多大，十分健谈。
　　“这婚礼也太累了，我们那边结婚也没这样的。”
　　“我爸说主家这边结婚都是这样的，是祖辈的规矩。”
　　“你听说祠堂的传说了吗，我刚才走了半天也没看见，你说是不是夸大其词，不然那么大一个门，怎么一点痕迹都没有呢。”
　　“我爸也说了，好像每一代都要说一遍，就连我嫂子也知道。昭昭，秦大哥有和你说吗。”
　　“有的，叫释恶门。”昭昭被围在沙发中间回答道。
　　“据说晚上没人的时候，祠堂还会听到鬼哭哦。”
　　“啊啊啊，大喜的日子，你不要阴森森的。”
　　“哈哈哈，都是传说啦。”
　　都是传说吗？
　　昭昭的脑海里，又闪过似曾相识的画面，画面里是一扇门。
　　“昭昭你们结婚之后，还要住在老宅吗？"
　　两个伴娘开始聊起来婚后住在哪里比较好，蜜月要去哪里度。
　　昭昭觉得有些无聊，她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个一闪而过的门上面。
　　这激起了她的好奇心，她想去找到门，可是祠堂已经走遍了并没有看到。
　　房间的门被推开，进来的是秦峥的堂妹们，三个姑娘和秦峥一起长大，很看不上这个突然出现的穷嫂子，再加上酒席上总能听到路过的客人夸奖她们看不上的嫂子，三人心里就更不开心了。
　　一时间锋芒毕露，三个小姑子和伴娘吵了起来。
　　“昭昭，你去找你婆婆过来，快去。”
　　身后的争吵声逐渐远去，昭昭小跑着去祠堂。
　　一时间仿若时空交替。
　　心里涌上一股巨大的悲伤，好像再不快点，有什么就要失去了，快点，在快点。
　　脚步逐渐着急起来。
　　祠堂里，祖宗牌位们屹立在眼前，安静的可怕。
　　昭昭环顾四周，刚才的酒桌好像都不存在过一般。
　　回头的刹那，那个刚才宣读致辞过的地方，出现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画面，是门，与其说是门，不如说更像一堵墙。
　　墙的那面，是街道，是一个个外表和常人无异的妖怪们，他们在搭建新的房屋。
　　突然一道道沉重的吟唱，字里行间夹杂着因果的力量飞入门内。
　　一些妖怪突然痛苦倒下，露出原样，一些妖怪把倒地的妖怪抬起，急匆匆的跑远了。
　　记忆里，熟悉的声音在耳畔说着话，他说。
　　昭昭，你看，妖怪是来自不同世界的人，这扇门就是送他们回去的路，我们要一直念咒，鞭策这些妖怪，让他们放弃对人类的念想，安心回去自己的世界。
　　可是为什么妖怪会到我们的世界呢。小小的昭昭窝在爸爸的怀里问道。
　　因为很久很久以前，界门松动，天下大乱，我们的祖先应运而生，把妖怪们都送回了家。
　　爸爸翻开书本，那是一本记录着妖怪分布和习性的书本。
　　红色的字代表还未根除的妖怪，灰色的字代表已经回家的妖怪，黑色的字是徘徊在释恶门前的妖怪。
　　爸爸会回答那些灰色的字和黑色的字，而红色的字却绝口不提。
　　红色的字承载了太多前辈的鲜血，在家族没落的如今，已经没有再去和这些妖怪作对的能力了。
　　昭昭听着爸爸讲的故事逐渐睡了过去。
　　然而时至今日，那些未根除的妖怪们还活跃在世界的角落，偶尔还会有一些关于他们的新闻报道。
　　小小的昭昭会趁着爸爸不注意的时候，拿出那本书，昭昭叫它妖怪图鉴，会像看一个个故事一样的，去看那些红色的字。
　　会把爸爸的报纸翻出来，去猜想一条条案件之后会不会有那些妖怪的身影。
　　昭昭想去捉妖，但是这个想法立马被爸爸否决了。
　　昭昭被数落了一顿，哭唧唧的窝在妈妈怀里。
　　家里人再也不让昭昭看那些书和报纸，把她用来记录猜想的笔记都藏了起来。
　　昭昭暗喽喽和爸爸还有家里人较着劲，一年一次的超度大会，昭昭会躲在角落里，认真的听着那些念咒的声音，她一点点的记。
　　昭昭想等到长大之后就出发去除妖，然而她没有等到长大，释恶门的妖怪就屠了大半的家人。
　　那是发生在一个很平常的傍晚，谁也不知道在那天会发生这样措手不及的灾难。
　　脏器与残肢齐飞，鲜血与夕阳同色。
　　昭昭被族老们拦在门外。
　　一道道咒文封锁祠堂的出口，向中间作孽的妖怪团团围去。
　　家族里的天赋逐渐凋零，除了还会几句咒语的族老们，普通的孩子们只能围在外面瑟瑟发抖。
　　昭昭看着里面的族人被撕碎，看着他们的灵魂被扯出，从释恶门中伸出的妖怪的手，抓着那些灵魂送入口中。
　　昭昭红了眼。
　　身体的禁制愤怒的被冲开，她义无反顾的带着中间的妖怪冲进了释恶门，抓住自己父母的灵魂，抬手给了对面妖怪两巴掌。
　　寂静了一秒，随后昭昭开启了单方面的碾压。
　　五颜六色的妖怪血液溅射在释恶门上，色彩一度十分梦幻。
　　听门内逐渐没有了妖怪的惨叫。
　　族老们才敢走入门中。
　　释恶门内，妖怪的血液夹杂着各种各样的气味，十分难闻。
　　他们终于在一堆残肢中发现了蜷缩着的昭昭，手里紧紧握着两团光芒，她睡着了，就像从前窝在爸爸妈妈怀里一样，再也没有醒过来。
　　超度的咒语朗诵了七天七夜。
　　族老看了堂下新生的后辈们一眼，闭关学习家族留下的文献，穷其一生都在加固释恶门上的封印。
　　记忆回笼，昭昭强撑着眼泪不让它掉落。
　　泪眼朦胧间，看到当年那扇屹立在祠堂的祖宗牌位前的释恶门。
　　身边的声音逐渐回来，昭昭不知何时回到了婚礼现场。
　　她活动了下手指，发现手中拿着一本页边有些破洞的书本。
　　那是爸爸给她看过的书本，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看的妖怪图鉴，里面记载了世间所有的妖怪，不知是谁把她小时候看报纸的猜想也装订了进去。
　　爸爸妈妈的鼓励还由在耳畔。
　　昭昭完全不去想从前爸爸知道他要去除妖的斥责。
　　释恶门里和外面一样，一些摸到边界的妖怪正在模仿外面的人类。
　　今天的人类在办酒席，门里面也在办宴会。
　　一个个类人的妖怪在里面把酒言欢。
　　然而没有天赋的秦家人，连门都看不见了。
　　突然妖怪们好像察觉门外投来的视线。
　　他们好奇的往外看去，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手握书本在直勾勾的看着他们。
　　明明他们有那么多妖怪，但是每个妖怪的心里都觉得，她在看着我。
　　她带着温和的微笑，朝他们说出来的话语，有着无可抗拒的咒力。
　　“过来。”
　　受到蛊惑的一个妖怪率先走了过来。
　　他的肢体触碰门框的那一刻，在一声滋滋滋的声音中，灰飞烟灭。
　　后面的妖怪才反应过来，作鸟兽散，再也不敢聚集在门前。
　　门里又恢复了一片安静。
　　“昭昭，你怎么出来了。”是秦峥来了，他拿着酒杯，眼神迷离，有一点微醺。
　　“表妹和伴娘们吵起来了，我来找妈。”昭昭心情很好，说话的语气都温柔了很多。
　　“我陪你去吧。”他放下酒杯和他爸打了声招呼，拉着昭昭走了。
　　“我们明天就去度蜜月，然后搬出去住。”他醉酒之后的语气带着一点稚气，张扬着要把堂妹好好教育一顿，然后带着昭昭远走高飞。
　　身后的释恶门逐渐远去。
　　昭昭被秦峥拉着出了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