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下》Scrupulous

4、梁首席

　　最后一个音符落地。
　　彦江和梁澈都把手从钢琴上移开。
　　“彦江，你钢琴弹得不错诶！是从小学的吗？”梁澈首先从琴凳上起来，走向彦江。
　　“嗯，妈妈教的，后面就是找老师学的了。”彦江把钢琴琴盖轻手盖上。把手靠在上面，似乎毫不在意琴盖上厚厚的灰尘。
　　用手托着下巴，眼睛直直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梁澈。
　　“可是…你钢琴弹得好差哦。”
　　另外一只手还装作挖耳朵的样子。头偏了一些。

　　这个人好臭屁。

　　梁澈正了正自己的声音，不否认也不承认。自己钢琴确实不擅长，但也没他说的这么差吧。

　　好歹把变奏曲弹下来了。
　　“我小提琴拉的不错，下次有机会拉给你听。”

　　“钢琴弹这么菜，小提琴肯定也不行的，我才不要听。”
　　彦江拍拍手上的灰，作势要走。

　　“走啦，雨停了，回去了，梁首席。”

　　梁澈刚想反驳他，自己的小提琴可是十级呢。

　　可是对方刚才叫自己的是什么？

　　梁首席？

　　听到对方嘴里的“梁首席”一下子没有了声音，这人真的是……口是心非啊。

　　彦江，你知不知道自己很臭屁啊？
　　梁澈还站在原地，回味对方的“梁首席”，看对方马上都要走出音乐教室了。诶了一声，然后大步追上去。

　　又大步走回自己弹的那架钢琴旁边，捡起丢在地上的雨伞。

　　短暂被人当作避雨所的音乐教室，随着关门的声音又回到了安静。

　　雨点确实不再无情地往地下狂击，变成了细细绵绵的小雨，似乎给空气裹上了一层纱。

　　原本黑云沉沉的，现在抬头看只剩下了满满的一片白色。
　　没有通常狂风暴雨之后的雨过天晴，而是一整片天空的白色。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雨伞上的水落到了了地上，留下点点水渍，在那架比较新的钢琴的琴凳旁边。

　　除此之外，在那架看起来比较旧的钢琴旁边，厚厚的灰被拨开的，不止彦江留下的手肘印子。
　　还有明显是有人用手指画的“LC”旁边还打了一颗五角星。

　　路上已经没有人了，就算一开始梁澈和彦江隔开了一段距离，但在开阔的视野下。一整条校园路上，只有他们两个。
　　而且，梁澈感觉彦江走得很慢。
　　那天我真的烧的人很……虚吗？
　　他走路其实不快啊。

　　“彦江，你看。明天晚上有草地音乐社团的表演。要不要去看看？”
　　这是刚刚他和彦江在合奏的时候，姚辉发过来了。自己现在才看到。

　　说自己和齐毅都会去，问要不要一起。
　　但梁澈给彦江看的时候，不是自己和姚辉的聊天界面，而是那一条推文。
　　彦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调侃地用手指虚指着蓝色的推文发布栏那边的“D大艺术学院”。
　　手指还是放在蓝色字体的位置，头却扬起来看着梁澈。
　　一脸鄙视，看着对方说着。? “你好喜欢看公众号哦。”
　　梁澈没见过这么会捉弄人的，自己好心问他要不要一起，明明自己还喜欢让学校社团采访怎么不说？
　　彦江看着对方作势要把手机收回口袋，脚步也变快了。

　　很明显。
　　首席，心理素质不行啊。
　　彦江从后面，手搭了一把前人的肩膀，把对方拉到和自己一个走路速度。
　　“再给我看看，几点开始啊。我明天晚上有课的。”手从肩膀滑到了手臂，摇了摇。
　　意思是说，手机再拿出来给自己看看。
　　梁澈，在彦江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然后把手机直接丢给彦江。
　　彦江全然不介意，拿过手机看。
　　手又滑回人家肩膀上，看起来是贴在人间肩膀上，搂着的姿态。但实际上只是虚靠在上面，都没用什么力。
　　本来肩膀上还黏糊哒哒的，有个温热的手搭在上面，把梁澈弄得不舒服的拉了下衣服领子，短暂地使得贴着肩膀的布料离开了会儿肩膀。
　　梁澈扯的动作有些大了，彦江盖着的手移开了一会，转而帮他理了理衣服袖子的地方，然后又在肩膀上拍了拍。顺了顺衣服褶皱。
　　手下先是一滞。梁澈的肩膀上，怎么这么大一块疤？
　　摸起来，好像是……

　　烫伤？

　　小时候被烫的吗？

　　“看完了吗？去不？”梁澈来夺彦江手上的手机。
　　“去啊，万一你忍不住又摸琴，我得紧急指导的。”一脸严肃的样子。刚刚思考疑惑的表情早就不见踪影。
　　彦江，你好装。
　　“我不会的。”
　　梁澈内心暗暗发誓，我以后再给你弹琴，我就是狗。

　　两个人在回宿舍路上，把节目单简单看了一下。

　　摄影系和服装表演专业都属于艺术学院，宿舍楼自然也隔的不远。梁澈在39号楼，彦江在36号楼。
　　“那明天晚上见，具体时间地点。我们微信联系。”梁澈对着彦江往宿舍楼走的背影说着。
　　而那个背影，背对着他点了点头。微微偏了偏头，用手指比了“OK”。
　　走进去之后，彦江用手指摸了摸自己手心。他衣服还没干。
　　然后侧过头看了眼自己肩膀。
　　也还没干。

　　——回寝室——
　　“彦江，你回来了。”寝室里的室友说。
　　听到开门的动静，另外一个室友摘下耳机，震惊地看着彦江，“彦江，你是刚刚从教学楼上完课吗？怎么就湿了肩膀？我去！雨贼大！我伞都被吹烂了，我刚刚洗完澡。要不然我们寝室变水溏。”
　　彦江在对方震惊的目光下，装傻充愣说“是吗？雨不大啊，我蹭别人的伞回来的。”
　　躺床上睡觉的室友，这时候也起来了，虽然只是坐起来。拉开窗帘看，显然还没睡醒，声音都还没找回来。

　　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淡淡地开口。
　　“哪来的雨，明明……出太阳了。”

　　“啊？”另外三个人，异口同声。

　　彦江洗完澡换了身黑色的短袖，穿了条黑色的短休闲裤。手上还拿着毛巾擦头发。
　　“彦江，你可算是洗完澡了。刚刚你手机好几条微信。”
　　“哦？我看看。”把毛巾搭在脖子上，一只手去解锁手机，另外一只手还时不时搓搓自己的头发。
　　看见发消息的人是谁之后，搓头发的手放了下去。双手开始打字回复人家，嘴角还噙着笑。

　　原来是，首席同学。

　　——2分钟前——
　　——2cheee: 你说你有晚课是吗？几点结束？
　　——2cheee: 我好像没课，要我来找你吗？
　　——2cheee: 我朋友约了我打球的，我打完球过来找你，再一起过去？

　　——立厂三江：是 7点不用我来找你一起过去
　　彦江回完消息，也没像上次一样把手机塞进口袋或者怎么样，而是就让屏幕亮着，因为他知道梁澈在等他回消息。
　　——2cheee: 我会尽量早点结束，不会让你等太久。
　　——立厂三江：没事，我看你打爆他们。
　　——2cheee：哈哈哈好！

　　“今天的形体训练就上到这边了。记住今天课上讲的站立三大原则。对你们来说，这都是基本功。身材是基础，基本功不扎实那你就只是空有一副皮囊罢了。”
　　空有一副皮囊的彦江拍下教室里的数字时钟，发给梁澈。
　　——立厂三江：还有5分钟下课。
　　——立厂三江：你还有15分钟让你朋友陪你排练球场之星梁澈的戏码。
　　入了秋天之后，A市昼夜的温差还是蛮大的。形体训练免不了要出些汗，在听完了形体课老师的结束语之后，彦江捡起来丢在形体教室边上的黑色外套，里面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背心。
　　形体课的灯光很是□□。打在彦江漏出的两个手臂上。
　　彦江弯下腰去捡衣服的手，却落了个空。
　　“小江，今天的形体课上下来感觉怎么样？看看这背上怎么都出汗了。”形体课的范老师手上还拿着刚刚上课的时候点动作标准的长棍。手欲摸彦江的肩膀。
　　但这下，却把棍子收在自己背后，肥大粗糙的手试图去摸彦江的肩膀。木棒的手持段因为多次的抓握已然被摸得油亮，在强烈的灯光下露出油腻的光感。
　　让人想吐。
　　彦江一个侧身，躲了过去，让手落了空。但脸上还是带着笑，仔细看笑里还藏着一些怒色。
　　“范老师教学水平肯定是相当好的。”只是人品不怎么样罢了。
　　“小江还有不懂的地方吗？我等下没事，可以给你额外辅导一下。”把重音放在了“额外”上，一直看着彦江的眼神，若有若无的往身边下课往外走的其他学生身上瞟，“D大表演专业的老师，好多人请都请不到呢～”
　　“不用了，我后面还约了人的。而且我没那个钱啊，范老师。”脸上还做出囊中羞涩的样子。
　　“小江，你还是不会读懂别人话里的意思啊。”吃了闭门羹的范谦转头走开了。临走前还想拍一拍彦江的肩膀。但彦江正在穿外套，把包背到肩膀上。
　　手上动作忙得很，范谦实在是找不到缝。最后手只是在空气中尴尬地举了一下。

　　就是读太懂了，所以才装作不懂。

　　范谦是自己的形体老师，自己不能不给人面子。而且这才刚刚开学，不往远了说，自己这学期是肯定得一直上他的课的。最后的成绩还是他给呢，没必要和成绩过不去。
　　算了，先去找梁澈吧。
　　出了教学楼就冷了。彦江虽然穿了外套，但还是有风不断的钻进去。就干脆把外套拉链拉到了最上面，还把衣领竖起来了。小半张脸都被衣领遮挡住了。

　　——球场上——
　　“梁澈，那边那个女生一直在看你诶。”齐毅指着篮球场进门左边的树下对梁澈说。
　　梁澈用自己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再不擦好像汗水就要滴进眼睛了。然后往齐毅那边走说：“谁啊？我认识吗？怎么会……”这才刚刚开学，D大自己认识的就面前这几个还有孙晓然她们两个女生。
　　梁澈刚才好像用毛巾没有擦对地方，感觉汗水还是进了眼睛。于是用护腕处揉了揉眼睛，定睛去看齐毅说的方向。
　　没想到，齐毅是骗他的。梁澈往他那边走的时候，齐毅和姚辉交换了个眼神。姚辉从梁澈手下把球抢了过去。
　　一个高抛，球到了齐毅手里。齐毅立马回头。
　　篮球落地，齐毅得分。
　　齐毅笑着拍拍梁澈的肩膀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梁澈你也不例外。”
　　“齐毅，你好不要脸，哪有你这么打的。”
　　“大哥，你今天打太凶了。不这样，我都要连篮球都摸不到了。”

　　“菜就多练。”

　　“梁澈，有人看你。”齐毅指着梁澈的背后说，眼神比上次还认真。
　　“得了吧，看鬼看，看球。”一个完美的三分球落地。
　　齐毅比着发誓的手势说，“这次真没骗你，但是看你的是个男的，脸还遮住了。是不是你摊上事情了？”声音越说越小声，看起来挺认真的。
　　男的？彦江说下课了来找自己的，难道是他过来了。
　　再相信齐毅一次。
　　梁澈这次跟着齐毅的目光看过去。
　　树下没有人。
　　“刚刚还在的呢，怎么就走了。”
　　“估计等人的，等到了就走了。”梁澈也没在意，去旁边的长椅上拿起手机一看，看到了彦江20分钟前给自己发的消息。
　　那估计彦江快走到了。
　　“不打了，我后面还有事情。下次再打，齐毅今天打最烂，记得请客吃饭。”一边收拾毛巾护腕，往包里塞。
　　然后丢给齐毅，让他帮自己带回寝室。
　　从包里掏出一身淡蓝色卫衣和白色长裤，“齐毅你等我一下，我这身衣服换下来，你也帮我带回去。”
　　“大哥，见谁啊，都快晚上7点半了还换一身衣服啊？”
　　对方也没回应他，风风火火地往体育馆里面的洗手间跑。

　　换完衣服回来，脸上还带着水渍。显然刚刚在洗手池洗了把脸。有几缕头发由于被主人往后捋，还沾上了水，漏出少年人独特的五官。梁澈的长相与彦江是完全不同的风格。梁澈的长相更有攻击性一些，就比如现在。打湿的头发在路灯下依然被照的乌黑，往后梳的头发，让梁澈的大额头一览无余。
　　打完球，身上还是热的。长袖的蓝色卫衣刚穿上还是有些闷的慌，梁澈抓着胸前，抖了抖，让风灌进来一些。手上还抓着换下来的短袖和篮球裤。
　　一阵风吹过来还蛮冷的，自己不能让人等太久，毕竟是自己约人家去看草地音乐表演的。
　　脚下不免快了一些。

　　“梁澈！这边！”
　　有人叫自己，这声音算不上响，但刚好够自己听见。不是齐毅那种无差别攻击，发出声音的人明显是克制过的，似乎只打算让梁澈听到。
　　而且，这个声音很熟悉。

　　上次这个声音叫自己的是
　　——梁首席。

　　是彦江到了。
　　位置刚好在刚刚没有找到人影的位置。
　　果然是来等人的，应该也是来看自己的吧。
　　那为什么刚刚走掉了？

　　梁澈显然听到了自己叫他，停下来了脚步，过了会儿往自己这边走。
　　“喏，给你买了瓶水。球技不错。”
　　原来有些东西不用问，对方会告诉自己答案。

　　“谢了，我把手上衣服给齐毅他们。咱就过去。”自己往球场上跑，头还看着彦江这边。

　　球场上两位。
　　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场外。

　　“姚辉，我知道他为什么要去换衣服了。”
　　“齐毅，我知道他为什么要去换裤子了。”

　　场外的彦江看了过来，还把拉链往下拉了一些。举起手上刚才梁澈喝过一口的水，给他们打招呼。

　　“我靠，真的好帅。”姚辉和齐毅同时感叹。
　　连自家兄弟给自己说得啥都不知道的了，莫名其妙手上就接了一套篮球服。

　　赶回球场往自己袋子里塞衣服的梁澈看自己俩哥们看着场外一动不动，也就顺着看过去。
　　他们在看彦江，等等不对。
　　他们在看彦江对他们打招呼，彦江在对他们笑！
　　果然，长得帅的人就是招人。

　　本来还在远距离和他们打招呼的彦江身边来了个蓝色的家伙。
　　不知道蓝色的家伙和他说了什么，两个人一起走了。
　　还把人手上的水接了过去。
　　姚辉和齐毅内心暗骂这个蓝色的家伙来的真不是时候，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蓝色的家伙叫梁澈。

　　“到了，怎么不给我发微信。”
　　“你在打球，拿什么看手机？脑电波吗？”
　　梁澈一时语塞，确实自己打球的时候看不了手机，也回不了人家消息。
　　但愿自己没有让人等太久。

　　“走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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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直觉得给对方起称谓，是一件怎么说？很暧昧的事情？
江江你说系不系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