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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七日后,灵山脚下的南阳派热闹的如同提前过年一般。
      南阳派的弟子裹着门派特有的水蓝色棉衣在门口迎来送往,各门派代表送来的礼品一张礼单都险些记不下。
      掌门俞朗行倒是一脸淡然,不论是各门派的长老还是江湖中的后起之秀,他始终回应以淡淡微笑,对其热络的攀谈并不回应。
      不过这江湖中人人都知道,武林盟空缺数年的盟主之位,已然在南阳派的囊中。
      虽说身在江湖,听起来似乎名利淡薄,但是既有富到号称天下第一宫的千苍宫,自然也有清贫度日的门派。而武林盟代表的不仅仅只是一个号令武林的名号,武林盟不仅有代代相传的田产及铺面,剿灭的□□,匪患所查抄的金银,也归武林盟调配,得武林盟主不仅有名,更有利。
      除去青冥教的人接替空缺的武林盟主之位,是众人心底不成文的约定。
      “俞兄此次可谓是风光至极。”飞花谷谷主陆安林笑着对俞朗行拱手,一众弟子紧随其后好不谦逊。
      周围的人却是一脸看热闹的表情,毕竟如果南阳派没有对青冥教出手,按照数年来的江湖声望和武学造诣,飞花谷在五个月后的武林盟主大选上是最有力的竞争者。
      飞花谷与其他门派不同,不仅注重武学修为,谷中更是有代代相传的绝世医术。陆安林接手谷主后,便在飞花谷外设立医馆,免费问诊。一开始只有附近的穷苦百姓去问诊,渐渐此事传开,飞花谷又医术非凡,多年来在江湖中积攒下不俗的口碑。
      可偏偏南阳派在这个节骨眼上此次打破了武林中多年正派与青冥教之间的诡异平衡。
      “陆兄此言差矣,此次讨伐青冥教并非是我带领门下弟子,而是我的徒儿季惟。”俞朗行提及季惟脸上难掩笑意,对身边的小弟子吩咐道:“快将你二师兄寻来。”
      在场众人将目光投向俞朗行身边的俞川白,俞朗行的亲传大弟子,也是他的儿子。在这种情况下,人人皆知此番带头之人功劳非同一般,俞朗行没有向众人介绍自己的儿子,而是将功劳全部归于自己十年前才收入门下的弟子。
      南阳派,玄武派,飞花谷,赤金门四大门派长老在上座落座,只见那刚刚被俞朗行谴去小弟子战战兢兢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两句话。
      俞朗行的眉头紧皱,随后起身拱手,道:“青冥教集结余孽向我南阳派寻仇,季惟已将其牵制在灵山之上。”

      灵山上,光秃秃的树枝上挂满了白雪,北风呼啸着吹过山头,裹着兵器碰撞的声音。
      细细看去,有一颗树上挂着两片巨大的白色“雪花”。
      “宫主,我们要不要出手?”无心手中抱着个小小的汤婆子,一开口的哈气扑了晋明月一脸。
      晋明月抬起手中的扇子敲在无心的头上,颇为无奈的看着无心:“你我贸然出手可想过后果?况且……”
      况且大喊着为青冥教报仇雪恨的这些人的武功路数,并不像青冥教众。
      无心皱了皱冻得通红的鼻子,将汤婆子塞到晋明月的怀里:“我说不来,宫主偏要来这南阳派凑热闹,人家根本就没给咱们千苍宫帖子!”
      晋明月没有接话,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雪地中那个以一敌众的人。
      “今日来了又碰上这档子事,我看这青冥教和南阳派没一个好东西。要不是宫主身上的毒蛊还靠着青冥教来解,咱们千苍宫早就把他们扫平了,还轮到他们南阳派吗!为了看看他们在青冥教清扫时拿出的解药,咱们从江南跑到西北,连上席面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蹲在这大树上!”无心越说越激动,晋明月举起手中的青玉扇抵在她嘴上,示意她噤声莫要被人发现了。
      晋明月攥紧汤婆子,体内涌上了无可抵抗的寒意,他看到那所谓青冥教的众人合力向对面的一人攻去,不禁皱起了眉头。
      无心看到晋明月的嘴唇血色退尽,眉头又紧皱,紧张的伸手探向他的脉搏。
      “宫主,蛊毒又发作了,我带你回客栈,让师兄为你调息!”无心拉起晋明月要走,却被晋明月拉开,将汤婆子塞回给他,抬手运气封住自己三处大穴。
      “不碍事,你在此处不要动,我要下去帮一帮故人。”晋明月带上白纱斗笠,从树上一跃而下。
      晋明月一身白衣,足尖轻踏飘雪,速度极快的挡下了那整齐攻向同一人的剑。一抖手中青玉扇,数枚银针插入几人的喉咙之中。
      季惟惊异的看着眼前带着斗笠的人,认出了独属于千苍宫的轻功踏柳,江湖中流传修习这轻功之人可如同这招式名称一般,踏翠柳而行。
      但江湖之中还未听说过何人的踏柳已修炼到可踏雪的境界。
      晋明月蛊毒发作,此时本就虚弱,又自封三处大穴,拿着青玉扇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出招也缓慢三分。
      季惟无暇思虑,清风剑卷起一道风雪,击退对面余下的几人,将险些摔倒的晋明月接住。
      白纱遮面,季惟看不清容貌,直觉怀中人的肩膀轻抖,想起刚刚的轻功,便问道:“公子可是千苍宫弟子?”
      季惟感觉到怀中的人听到他问话后明显变得僵硬,以为是对方不愿暴露身份,又接着说道:“今日公子出手相助之事,必不会有第三人知晓,他日必将重谢。”
      晋明月点点头,扯出刚刚情急之下被季惟紧紧握住的手腕,说了句:“不必。”
      两人合力对付余下的几人,对方出招明显是为索命而来,甚至不惜暴露出自己招式的死穴,招招用了十分的气力。
      清风剑刺穿最后一人胸膛,季惟收招蹲下身查看,见每个人的胸口处都刺有青冥教的特有刺青。
      可这几人的功夫与内力,皆远在青冥教众之上,身上也并无青冥教人人善用的蛊毒。
      这些人若是青冥教的死士,可陈青莲已死,他们又听命于谁?
      当日清扫青冥教,教中老弱妇孺都已经放了,若不是青冥教之人,又是谁要置自己于死地?
      季惟皱起眉,今日若非有人相助,以一敌众,结果难料。
      他回头看,晋明月已消失在雪地之中,他将几人身上的银针用内力取出,既然答应今日只是不会由他人知晓,这些银针便由自己收好,若有相见之时再郑重道谢。
      刚刚将银针收起,俞朗行带着一群人面色慌张的赶来了。
      季惟借着飘雪,将清风剑擦净收回剑鞘,恭恭敬敬的向俞朗行和各位掌门见礼。
      “青冥教余孽已肃清。”
      众人看着雪地里的十几具横尸,而季惟刚刚还在悠然拭剑,目光中对季惟不免多了几分赞许。
      俞朗行命弟子将尸体抬下灵山,上前将季惟上上下下打量了数遍,确认自己的爱徒有没有受伤。
      身后传来爽朗大笑,陆安林上前拍拍季惟的肩,连道三声怪不得。
      “我们都在猜想,究竟是什么样的青年才俊,才让你师父在所有江湖门派前对你赞赏有加,季少侠以一敌众,全身而退,在下佩服。”陆安林挥了挥衣袖,瞥了站在俞朗行身旁的俞川白,轻蔑一笑。
      俞川白的脸色忽青忽紫,作为大弟子却处处被季惟压了不止一点,曾经只是在南阳派弟子口口相传二师兄有多么英俊潇洒,二师兄武功有多么高强,二师兄有多么得师父喜爱,明日怕是全江湖都知道他这个大弟子的无用了。
      一众人赶回去,觥筹交错,言语间都在艳羡,青冥教的财富收归武林盟,武林盟马上就归南阳派调令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季惟才得空回房,拿出七枚银针在光下仔细查看。
      今日那人虽然戴着斗笠,但他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难道曾经相识?回想起因自己发问而陡然僵硬的单薄肩膀,季惟眉头皱的更紧。
      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季惟手一挥,将银针收进袖子里。
      “季惟哥哥,你没事吧?”俞嫣然在门外道,“季惟哥哥,你有哪里受伤吗,我拿来了最好的金疮药,我来帮你上药吧。”
      “不用了,我没受伤。”季惟有些头疼。
      俞嫣然是俞朗行的小女儿,七年前季惟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才刚刚十岁,如今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爹爹又要带我见见各派所谓的才俊,我才不要成亲呢。”俞嫣然说着说着脸红了起来,“季惟哥哥,你……”
      “若风,”季惟不愿听俞嫣然一次次的表白自己,叫住了路过的师弟,声音冷淡道,“带小师妹去找师傅”。
      若风的年纪比俞嫣然还小些,小时候在南阳派常常受欺负,是季惟一直护他长大,比起掌门的话,他更听季惟的。
      俞嫣然也鲜少见季惟如此冷淡,红着眼睛羞愤的跑开了。
      将人打发走后,季惟躺在床上,闭上双眼,企图在那缺失的十七年的空白记忆中找到与今日白色身影的重合。

      “那人好像是宫主的故人。”无心关上房门,悄悄地对无情说。
      “什么故人,怎么从未听宫主提过?”无情手中拿着药箱,面色紧张,“罢了,我先去给宫主诊脉,你去准备热水。”
      晋明月躺在床上,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嘴唇却依然冷的发青。无情上前将药喂给晋明月,又取出十二枚银针扎在他胸前,银针渐渐的变成深黑色,晋明月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我这是又变成刺猬了?”晋明月一醒来便冲着无情笑,“你莫要唠叨我,今天也是逼不得已 。”
      无情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默默的将银针十分用力的扔在地上,似乎扔的不是银针而是他那不听劝的宫主。
      晋明月见无情不肯说话,便逗他道:“我今天替无心看好了人家,准备选个日子将那丫头嫁了。”
      自从发现无情对无心的心意,晋明月时常用此时打趣。
      无情也没恼,他知道晋明月在逗他,叹了口气开口道:“宫主,这蛊毒在身体里多年,发作时你的身体本就越来越虚弱,怎么能封了大穴强行运功呢?”
      若是晋明月晚回来一个时辰,怕是这十二根银针插进去也无济于事。
      无心带着人端来浴桶和热水,晋明月看到她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一进屋看见无情,眼泪便忍不住了,珠子一般滚落下来。
      “师兄,宫主的蛊毒怎么办啊?”无心止不住哽咽,“青冥教被除了,宫主身上的蛊毒怎么解啊!”
      无情将哭的梨花带雨的师妹带出房间,只剩下晋明月慢悠悠的宽衣坐进浴桶中。
      蛊毒过去三个月才发作一次,自从陈青冥死后,便成了两个月发作一次,而这一次距离上一次发作,仅仅四十天。
      晋明月拿起浴桶旁无心准备好的匕首,向手腕处划下去,将刚刚长出的伤疤又划出一道血口,数只发丝一般细小的蛊虫从皮肉中爬出,痛感让他的意识变得模糊。
      他的眼前好像瞬间有清风剑卷起的暴雪,季惟站在落雪中问他,公子,你没事吧。
      又好像有无数鸢尾花被剑气带起,落在他的青玉扇上,晋明月倚在那人的怀中,手腕上还没有厚厚的疤痕。
      他沉入水里,仿佛做了一场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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