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Sherry611

3、结缘 中

　　无求静静跟着，段世带他离开了月华楼，往湖边走去，那里有座湖心亭，远远可以看见有人坐在那里。这个段世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
　　湖心亭的女子的确就是无求要找的人，她正倚在栏杆旁，肩膀微微颤抖着，细听，还能听见抽泣声。“姑娘，敢问这是遇见了什么事，让你落得如此伤心？”段世走到一旁，这湖还算不错。
　　女子似乎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去，是白日里见到过的和尚，和一个不认识的男子。“你们怎么找到这的？”这个和尚能见到自己，她并不意外，但是这个男人也不像是什么道家佛家的人，怎么能瞧得见自己。
　　段世没打算解释，而是继续道：“姑娘生的如此我见犹怜，怎会在此黯然神伤，是被人伤了心么？那，这人可真不是什么好人，换做我可疼都来不及。”这话实在有些轻浮，无求真想当作没听到。
　　“公子可真是浪费了这张好皮囊，说的这些话也真是不知廉耻！”女子似乎被冒犯了，有些恼怒，“还是麻烦赶紧离开，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这下可不好，无求怕女子又跑了，于是上前一步：“施主切莫急躁，敢问施主是叫妙语么？”
　　女子惊讶的看向无求：“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们应当是没有见过的，不，不对，应当没有人会记得我什么了。”
　　“小僧也是恰巧知道，之前与施主的确素未谋面。”无求握着佛珠，缓缓道，“虽不知施主为何徘徊于这人世，但是也想劝你早日转世投胎，在这人间停搁太久，难免会有危险。若是不小心化作厉鬼，更是万万不可的。”
　　“呵，我倒是想要成为那厉鬼，就用不着这样嘁嘁怯怯，只落得自己难受。可是，就算我成了厉鬼，又能做什么呢？”妙语失落的望向湖面，不禁自嘲。
　　段世坐到了亭中的石凳上，没想到这姑娘还有几分气节：“妙姑娘，方才多有打扰，真是抱歉。不过，你不妨将你的遭遇说来听听，也许这位小师父能帮到你呢，不然你这不转世，也不解决事端，化作厉鬼也是件得不偿失的事。”
　　“告诉你们了，又如何呢，他早已和轻红两情相悦，双宿双飞了，我坚持的不过就是自己的执念，想要再多看看他罢了。”妙语摇了摇头，不想多说些什么。
　　轻红？段世听着顿时来了兴致，如果是和这女人有关的事，那他可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无求还没想要怎么开口，袖子就被扯了扯，段世正笑盈盈的看着他，示意他凑近些。无求自然不大乐意，但是看段世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事要告诉他，只好将身子微微凑了过去。
　　段世自然是不客气的伸手揽过无求的脖子，耳语道：“若想度了这孤魂，我这倒是有了法子，无求小师父，你可要好好配合。”
　　耳边是段世传来温温的气息，无求不自在的挺起身子，摸了摸耳朵，虽然不知道他会做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总比自己在这纠结如何开口的好。
　　只见段世站起身，作势要离开的样子：“走吧，小师父，既然妙姑娘不愿意说，我们也就不强求。只是，可惜了，一个好端端的男人就要没了。”
　　无求没明白段世在说什么，硬着头皮接过了话：“罢了，小僧看来也是有缘无份。”
　　“是呢，毕竟这轻红不是人，做了什么事，别人也不会知道。当事人既然不愿意透露什么，那我们也就管不了，省的被旁人说多事。”段世故意压低声音，但足够让想听的人听见。
　　不是人？无求疑惑的看向段世，这些话怎么好胡说的。段世却很肯定的朝他使了个眼色，亭子里的人果然追了上来，“等等！”
　　段世转过身，看着追上来的妙语：“怎么，姑娘是有什么话要讲吗？”
　　“我，”妙语迟疑起来。
　　段世不慌不忙的攥紧了那根弦，“你在怕什么？你留在这，不就是心里对那人还有感情吗？你甚至都想着要一直成为这孤魂，陪伴他左右。所以你肯定不忍心，看到他成为别人手里的任人宰割的尸体吧？他毕竟是你的挚爱。”
　　段世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错，都不偏不倚的砸在妙语心上，她的确是放不下。妙语叹了口气，“我终究是个傻瓜。”
　　......
　　“妙语，我们这是要去哪？”莲意不停的摇着手里的扇子，这天热得，打消了她所有的兴趣。
　　妙语给莲意帮莲意擦拭额上得汗，说道：“平日里在月华楼呆惯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今日才走了这么一小段就吃不消了？就你还想着后面去云游四海，这可怎么能行？”
　　“哪有，我也是天天练舞，可没你练琴坐得多。你怎么看着一点也不热呀，真是奇怪。”莲意碰了碰妙语的手，还有些冰凉，怪不得这身子容易生病。
　　“好啦，不逗你了，我要去铺里把那琴给买下，好容易攒下的银子，可不能让它被人带走了。”妙语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莲意也只好跟上，真是个奇怪的女人，有钱不买些首饰衣裳，偏要去买那贵的离谱的琴，这月华楼里，可能也就这么一个琴痴了吧。
　　妙语穿过人群，走进了店里：“掌柜，请问上次那架刻着高山流水的琴可还在？”
　　掌柜见着眼前的人，是之前的姑娘，：“姑娘你还真是喜欢这琴啊，这琴虽然还在，不过那位公子正瞧着，怕也是中意它了。”
　　妙语连忙看向另一边，果然一位华服公子正细细的欣赏着，手抚在琴上，似乎很有兴趣。妙语理了理自己的衣裳，鼓起勇气走到了那位公子身边。
　　“这位公子，不好意思，打搅了，”妙语礼貌的欠了欠身，“这把琴我已看中许久，今日是打算来买下它的，若公子不介意，我就把这琴取走了。”
　　墨恒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姑娘，生的有几分姿色，身子有些单薄但也有些身段，腰间的配牌却是他见不得的，虽然这月华楼是有名的酒楼，也是很多官大贵人来去的地，不过终究也逃不过青楼两个字。
　　见自己公子皱起了眉头，一旁的随从便搭了腔：“姑娘，对不住啊，这琴大公子是看上了，恐怕不能让你带走了。”
　　“这，”妙语急切起来，抱着些希望继续道，“我见公子也是知书达理之人，能否卖个人情，这琴我真的很需要。”
　　“姑娘可真是说笑了，我知书达理，和给不给人情有什么关系？你难道还打算让我去月华楼听你弹琴去？那里的客人还少吗？”这几个反问，很是咄咄逼人，搭腔的随从暗暗叹了口气，自家公子说话总是如此，就算对面是不喜欢的，好歹也要讲点情面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莲意的脾气比较大，听到这话直接就跑了出来，瞪大眼睛很是不服气。
　　“就是字面意思，这琴本公子看上了，抱歉。”墨恒抬手让人将琴带到了掌柜面前，直接掏出银两付了，然后看也不看她们，就往门口走去。
　　妙语知道这公子话里有话，分明是想说自己是个青楼女子，认为她刚才那些话也不过是要招揽客人的手段，他怎么能如此无礼！妙语想着就匆匆过去，挡住了墨恒的去路。
　　墨恒连忙往后一退，好像在避着什么脏东西，这个动作让妙语更加生气，她的脸有些胀红。“公子刚刚那番话，我不是听不明白，如果公子是这样已己度人，我便想要和你好好说道说道。”
　　“你要怎么说道？你难道不是月华楼的姑娘？你既然会买琴，不就是因为有人常点你去弹琴，这气不过未免也太可笑了。”墨恒冷哼道。
　　“是，一个寻常的姑娘进了月华楼，旁人觉得就是不好的。但是我卖艺不卖身，我也是干干净净为我自己讨生活。看公子你的模样，家里非富即贵，自视清高也是有一定的理，但是麻烦你不要带着你的偏执看人，我是凭本事吃饭，这琴，我的才能也是能配的上它！”妙语往后退了一步，学着面前人嫌弃的模样，“我倒是想说，公子你这说话的态度还是好好改一改，不然同你这皮囊可真不配。告辞！”
　　说完这些话，妙语拉过莲意就走了，她就是要个理，才不想要被人各种各样的乱说乱讲，如果不是生活所迫，她又怎会到月华楼去？
　　墨恒头次被人这么说，他瞪了眼旁边憋笑的随从，“这丫头片子居然敢教训我，她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真是胆大包天！我倒要看看月华楼里是什么模样，教出这么嚣张的人。”
　　墨恒一下马车，月华楼的老鸨就惊喜的迎了上去，这大公子可是出了名的清高，今日怎么会到了自己的地方，难道也是听闻了自己这儿的名声了？
　　老鸨将一脸戾气的墨恒请到了厅中，示意身边的人去把轻红请来，然后笑得极其谄媚的面向墨恒，“哎呦，大公子今日怎么到了月华楼来，是看中奴家这哪位姑娘了？奴家一定让她好好伺候您。”
　　“我问你，”墨恒没好气的说道，“你这儿有几个会弹琴的？有没有一个瘦瘦的，嘴巴可能说的一个。”
　　这，老鸨想了一下，“这儿会弹琴的很多，嘴巴能说的，奴家是不清楚，但的确有一个身子有些瘦弱的姑娘，不过她今日休息，暂时不在楼里。”
　　老鸨还想说些什么，但墨恒已经见到了他要找的人“你有没有想过和我说那些话的后果？”，门口是刚回来的妙语，她没买到琴，就带着莲意去吃些好吃的去了，妙语见到店里的人出现在这，有些意外，这怕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不过，余光看到了从楼上慢慢走近的轻红，心里还是忍不住换了个念头，用着不屑的眼神看向眼前的人。
　　“公子今日不是还在嫌弃我是个青楼女子么？怎么现在就来找姑娘了，这口嫌体正的毛病可不太好。我先告退了，祝公子玩得尽兴。”妙语直接路过了墨恒。
　　听到这话，变了脸色的不只是老鸨，还有墨恒，墨恒也看到了朝自己走过来的女子：“我说过要找她吗，更何况这等攀龙附凤的模样，本公子可瞧不上！”
　　后来几天，墨恒刚开始会因为气不过，而让人把妙语抓进了府里，每次依旧被回的哑口无言，这一来二去的，多少人也是能明白这大公子的心思，二人也是越走越近，可就当一切看似成定局的时候，墨恒却突然与轻红靠近，妙语也从月华楼里失去了踪迹。
　　“我是被赎了身，得到了自由，可是，他怎能就这样不再见我了？”妙语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原本他是连轻红一眼都不会多看的，可是，为何就突然离开了我，什么话也不讲，难道男人都是这副模样吗？我还以为我遇到了个能托付终身的人，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终究是为情所困。“那施主为何不去找他问问清楚，如此只会为难自己。”无求不懂太多的情爱。
　　“我怕是不敢，若问了不是自己想要的，我不知道自己会如何。”妙语低下了头。
　　“若是你想要的答案，你没听见呢？”段世只觉人间这感情是真可笑，有嘴不说，有疑不问，“你在这徘徊又能得到什么？同样会受伤，不弄个清楚明白，还要这样捉弄自己。”
　　妙语笑了笑：“这说到头，不过是我的执念罢了，之前想问不敢问，现在想问，他也是见不着我了。”
　　段世明了的挑挑眉，无求在旁看着，总觉得这似乎都在段世的掌控之中。“只要你想，我就有办法让他见着你。”
　　妙语惊异的抬起头，似乎不太相信，“你有本事能让人瞧见我？”
　　“不然我怎么能够见到着你呢，只要你愿意按照我的话去做，我就可以让你和那大公子好好聊聊，你也不用漫无目的在这晃悠。”段世的眼底闪过的东西，让无求有些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