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Sherry611

5、缘深 上

　　廊下先是一片寂静，但没多久，墨恒便苦笑了起来：“我可真是可笑，生为堂堂大公子，居然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被那妖玩弄于鼓掌，太可笑了！”
　　妙语不明白的看向墨恒：“她，真是妖？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对你说了什么，你会选择对我不管不顾？你知道我最后的时候，黑漆漆的屋子里真的很冷。”
　　“大公子，你不妨告诉妙姑娘发生了什么事，她可是将自己硬生生折磨成了孤魂野鬼，我见着都难受。”段世在一旁好心提醒道。
　　墨恒转身小心的握住妙语的手，“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才会害你成了这样。”
　　......
　　“大公子，门外有个叫轻红的姑娘求见。”侍从从门外进来禀报。
　　轻红？是那月华楼的花魁吗，“不见，又不是什么人都能到这墨府来的。”墨恒厌恶的摆摆手，就拒绝了。
　　“但是，”侍从如实道，“但这好像和妙姑娘有关，那个叫轻红的女子说，要同公子您私下说。”
　　墨恒本来不想理睬，但是转念一想，还是让人去把门口的放了进来。
　　轻红踏进书房，墨恒不由得皱起眉头，这华丽的衣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小姐，真是好笑。“你有什么事，就快说，不要浪费时间。”
　　“大公子何必如此冷漠？”轻红举手投足间透着妖娆妩媚，“今日来呢，我只是想和大公子做个交易的。”
　　“什么交易？你可没什么东西是我没有的，就算是有本公子也不想要。”墨恒真的不想废话，不知道为何，他就是很不喜欢这个女人。
　　“我这当然有你想要的，我知道大公子的脾气，我也不迂回什么，听说，宫里头又到了几年一度的进献，大公子的势力肯定同许多官家有关，”轻红可以停顿了一下，看向墨恒，“我想用妙语来换进宫的机会。”
　　墨恒惹不住嘲讽道：“妙语又不是你的，你凭什么拿来做交易。不过是个想攀龙附凤的青楼女子，你还真是有脸来和我说话。走吧，不要让我带人将你轰出去！”说着就打算离开书房。
　　轻红挥了挥衣袖，书房的门就被带上了，墨恒这才算是正眼看向了轻红，“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的，已经和大公子说明白了，只要大公子愿意帮我，我一定会将妙语好好的还回来。”又是那一笑勾人的模样。
　　“我原本以为她只不过是懂点邪术的人，但是一次，我在去寻妙语的路上，我的人都被她杀了，我才知道，她是个妖。我只好将她送进宫去，可是没想到，这一切全是假的，全是她在骗我。”墨恒捧起妙语的脸，充满了悔恨，“对不起，妙语，早知道是这样，我就应该让这个女人被公之于世，而不是断送了你的命。”
　　妙语叹了口气：“轻红让我离开月华楼以后，就把我安排进了老宅里，她做的一切就像是在替你照顾我一样，可是我连一眼也没瞧上你。怪不得她总会有意无意说些你们之间的事，原来是想用另一种方法逼我彻底离开。可是，你既然送她入宫了，她图什么要这样害我？”
　　“她图的不过就是自己开心就好。”段世插过了话，“也就你们会和她做什么交易，在她那可没什么公平的事。”
　　无求走上前捧起了佛珠：“妙施主，如今一切也已经明目，不知可否愿意让小僧将你度化了去？你成为孤魂的时间太久了。”
　　妙语点点头，拿下了墨恒的手：“墨恒，我们终究是有缘无分，知道你心中有我，就已经满足了。”
　　墨恒拉住妙语：“你要去哪里，我们好容易见面，若是你再不见了，我会承受不住的。”
　　“墨恒，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我自然是应该离开的。从现在开始，你就忘了我吧，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妙语纵然心中有千般不舍，也要决绝些。
　　墨恒坚定的拉住她：“就算你是现在的样子也没有关系，我要的只是你，妙语，我不想忘了你，现在开始我们二人好好过，不行吗？”
　　妙语哽咽的别过头：“我已经没了这样的机会，你放手吧。”
　　“这位师父，你能不能不要带走她？”墨恒把希望放在了无求那里，无求没有办法答应，这是违背世间规律的。
　　段世拉过来无求：“我说无求小师父，你就还是不要棒打鸳鸯，既然他们二人心心相惜，你又怎好去当这冷血无情的人去拆散？我看就随他们去吧。”说着让无求将佛珠收起。
　　“可是，他们二人现在的模样有如此差距，这对于两位施主来说是不幸的，而且妙语施主也已经是逝去的人，留在这世上有违天理。”无求还是觉得不能破坏规矩。
　　段世拍了拍他的肩：“改一改不就行了？见你们两人是真心喜欢对方，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法子。”
　　“什么方法？”墨恒着急问道。
　　“段公子还是不要徒劳了，我这个模样就算可以活在这世上，也会是别人的笑柄。”妙语反倒是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好。
　　“你这身子是我幻化出来的，不会活过两个月，但是这事我问的不是妙姑娘你，而是大公子。”段世面向墨恒，一脸莫测，“既然你想要妙姑娘留在你的身边，那就得有些牺牲，也算是你帮了轻红的代价。我有个借命续命的法子，不知道大公子你可否愿意拿出自己的寿命用一用？”
　　“我当然愿意！你要多少你拿去就好，只要妙语能在我身边，我都愿意。”墨恒脱口而出，没有一丝犹豫。
　　妙语看向墨恒：“我不值得你这么做，你别犯傻。”
　　“不，妙语，你无论怎样都值得，我不会再放开你了。”墨恒握住了妙语的手，他不会后悔也不会觉得这是犯傻。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段世轻点了墨恒的眉心，似乎拿了什么东西放进了妙语的身体里，妙语只觉天旋地转，直直晕了过去。
　　墨恒连忙扶住：“这是？”他反倒什么感觉都没有。
　　段世收回了手，解释道：“不用担心，不过是一下子接受了太多东西，神仙都要抖一抖，更何况她是个凡胎□□。明日她就会恢复原来的容貌，墨公子，得亏你还算活得久，我给你们匀了匀，剩下的日子好好过。”
　　马车上，段世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瞧着对面的无求：“怎么，你是在生我的气？就因为没让你将那妙姑娘度化。这不我专门租了辆马车，让你少走路，赔罪了。”
　　“不，小僧并非是在意这些，只不过是心里有些不安，你说的轻红应当不会找他们什么麻烦吧？”无求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段世有办法救人，就救了，佛普渡众生并非如此绝情去拆散人家。
　　段世从对面的位子挪到无求旁边，“放心，这些我自有安排。对了，有个东西给你。”
　　无求小心的接过了一个小囊，里面躺着枚发着，幽幽蓝光的鱼鳞，很大片。“这是？”无求疑惑的看向段世。
　　段世一副浪子般的挑过无求的下巴，“这是我的鱼鳞，能护一护你，跟你身上的舍利算是差不多的用处。你似乎还不知道我是妖吧？”
　　“小僧已经猜到了，”无求推开了下巴上的扇子，将手里的东西收了起来，“从第一眼见施主就大概能知道不是凡人，后面几次施主你的能力自然就显现了，但是世上有善恶之分，只要施主不逾越界线，小僧便也愿意同施主交个朋友。”
　　“是吗，那我得想想这界线是什么了。”段世离开了无求身边，这个和尚还真是一板一眼的。

　　“千万不要出声，无论外面有多大的动静都不要出来！”无求极力的瞪大眼睛想要看清眼前女人的脸，但是无论怎么睁都可还是模糊一片。
　　这间黑屋子让无求觉得很无助，外面是兵器相交的声音，持续了很久很久。渐渐的，劈里啪啦什么烧灼的声音取代了刚才的交战，屋子变得有些热，无求憋不住，还是小心的打开了门，想要去看一眼发生了什么事，还没来的及看清外面的世界，一张满是鲜血的脸赫然倒挂在他的面前。
　　“啊，”无求从梦中惊醒，背上是被吓出的冷汗。于是起身用巾帕重新擦了一遍身子，但是重新躺下，也已经没了睡意。算了，出去走走吧。
　　推开房门，这里的客栈没有两张床的屋子，无求原本是想席地而睡的，但段世硬是定了两间房，说不能怠慢了自己。段世的屋子里还亮着，透过烛光，能看见是两个人影。
　　屋内，轻红的脸色很不好：“段世，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墨恒那人将我从宫里赶了出来，可是他们我却碰都碰不得，你是在和我作对！”
　　“姑姑哪里的话，人家大公子不过是在为自己讨个说法，你让他心爱的女人遭受了这样的事，他怎么会轻易放过你呢，我也是想替姑姑补救补救，成全了这对有情人，哪曾想，在大公子心中，对姑姑的怨恨有这么深。”段世表现的很无辜，让轻红更为火大。
　　“你可别忘了，在深幽迷谷里，是我将你拉出来的，不然你早就和我那好妹妹一样，成为了那里的一部分，你现在是在恩将仇报。”轻红带着几分威胁的意思。
　　听到这话，段世忍不住冷哼道：“当初骗我母亲进去的人，不也是姑姑你吗？姑姑还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么？一口一个好妹妹，你可有真心待过她，你借着自己有本事，处处欺压，可是你却没想到我母亲会遇到仙人，在她就要练成仙丹的时候，你却不想着为她好，倒是想起独吞来了。”
　　“我的好姑姑，当年你不就是为了我母亲的内丹才救的我么，侄儿只能说，你的如意算盘可是打的太错了。”段世索性将话挑明了。
　　“既然你早就知道，那我用不着和你客气了。”轻红见被戳破了事，一扭身子，几条触手就冲向了段世。
　　段世手中的扇子旋转着弹开了触手，轻红弹回的触手重击在了房门上，房门将无求压了个结实。段世看到外面的人，不由得喝道：“你大半夜不睡觉出来干什么？”
　　无求没来得及回话，轻红就已经上去挡住了段世。只是几个回合，轻红就发现自己居然在段世之下，段世的身子里有两枚妖丹，其中一枚还是差一点要化为仙丹，这么多年在段世体内，自然是增长了不少功力。
　　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被段世打败，于是轻红将目光投向了刚从门下狼狈爬出的无求。无求只觉腰间一紧，人腾空被带出了窗户。段世紧跟了上去，“轻红，你不要把不相干的人卷进来！”
　　轻红落在不远处的房顶上，“这和尚细皮嫩肉的似乎灵气不错，你留在身边自己独享可不好。”
　　“你要是敢伤他，我不会对你客气。”段世将扇子别到腰间，手里是水汽化为的利刃，对准轻红。
　　“为了一个和尚，你倒是动起真格来了，你别忘了，我们都是妖，人类最讨厌我们，你就算再怎么做，都会被视作仇敌，甚至赶尽杀绝。”轻红的触手绕上了无求的脖子，“解决掉这些麻烦，对你来说也是件好事。”
　　无求看着滑腻的触角在他身上慢慢抽紧，但是他身上的东西，不会让他受伤。果然在轻红的触手突然就像被烧灼起来，她连忙甩掉了无求，但是触手依旧在被侵蚀。
　　段世将轻红直接拍离了屋顶，轻红反应不及，如同人偶般跌落在了一处巷子里，迷糊间，好像有一个站在她面前，随即一条冰凉绕道了她的身上，就再也没有知觉了。
　　段世将无求放到床上，面露不悦：“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几斤几两，听到什么动静下次可不能再出来了。”
　　无求没有回答，而是掏出脖子上的舍利，段世见到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怎么，见到我姑姑是那般模样，也害怕起我来了？”
　　“段施主，你既然怕这东西，为何还要救我？不怕小僧会伤害你？施主不如坦诚些，解了小僧的惑。”无求刚才听得轻红得话，才觉得，这段世似乎什么理由一直跟在身边才能说的过去。
　　“所以，你想同说什么？”段世知道这是无求的疑惑，“我说我只是图个好玩，你信吗？”
　　面前人的认真让他有些无所适从，无求给自己盖上了被子：“对不起，小僧不该多问，感谢方才的救命之恩，段施主也好去歇息了。”
　　段世站在床边沉默了一会，就退出了屋子，顺便在门口设下了结界防止轻红还会回来。无求在床上翻来覆去，决定还是坐起来握起佛珠，他的心情很奇怪，明知那段世也是个妖，但是从心底期盼着那段世是个好妖，对自己做的一切也是真心的。
　　屋外，月光透亮，不知名的花瓣从不知处飘来，乘着风跳着不知名的舞，远远的空中却望不到一点星光，虚无缥缈的散在空中的只是那层层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