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头已觉千山绿》黄嘉树

44、第 44 章

　　老太太的涵养还是不错，她安静地等着周韵发泄完，然后才委婉地表达自己只是想来看看宝宝。

　　周韵的怒火隔着手机烧得更旺，连连让对方滚。

　　中年妇女从耿妩的手机旁抽回耳朵，直勾勾盯着宝宝一阵，才放下两个银镯子转身出门。

　　等周韵风风火火地回来时，只剩下正在同宝宝玩游戏的耿妩。

　　周韵神情急切，放下手提包抱起宝宝左看右看：“没事吧？”

　　耿妩连忙摇头，告诉她对方什么都没做，真的只是看了两眼。

　　周韵拿起玄关柜上的银手镯扔到垃圾桶里，嘴里还犹不自知地骂着难听的话。

　　耿妩连忙将镯子捡回来：“韵姐，真金白银都是钱呢，怎么能跟钱过不去，大不了我们融了换个别的款式。”

　　周韵正在气头上：“你喜欢你留着，反正别出现在我眼前。”

　　自此开始，耿妩时不时地就能在小区里碰见周韵的前婆婆，尤其是她每天带宝宝下楼玩的时候。对方像是知道她出门的时间地点专门等候在那里一样。就算耿妩改变出行的时间也没用，她隔个两三天总能逮住耿妩。

　　耿妩偷偷跟周韵说：“要不搬家吧，她看宝宝那眼神怪吓人的。”

　　周韵摇头：“上海的房价可不便宜，我放着这么好地段的房子不住去租房住？不要怕，做错事的是她家人，不是我们，大不了报警。”

　　晚上的时候，耿妩将这个事说给温爷爷听，但是听得对方的背景音很嘈杂，她多嘴问了一句：“爷爷你在哪里呢？这么吵。”

　　温爷爷乐呵呵地说：“阿妩，爷爷也来上海啦，等爷爷安排好东西，就来看你。”

　　耿妩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温厚言考了上海的学校？”

　　“可不是嘛，他先过来一个多月，这几天放假就把我也接过来了。”

　　耿妩这才意识到已经迎来夏末。

　　在周韵这里她不缺吃穿，竟觉得日子过得如此之快，原来只有生活在痛苦中的人才觉得时间漫长。

　　温厚言转头就发了消息给耿妩，他说入学前申请助学贷款找房子之类的很麻烦所以没有联系耿妩，他说他考上了上海交大。

　　大学开学已经一个多月，温厚言发了长长的一条，恨不得将他和耿妩分开之后的的事情事无巨细都说给她听，甚至每一笔收入和支出都详细记账，发给耿妩。

　　耿妩看完消息只感觉犹如在梦中，她打开手机导航，上面显示从她现在的位置坐地铁去交大不要一个小时。

　　她连忙问温厚言将爷爷安排在哪里，耿妩明天就想找过去。

　　温厚言许久都没有回消息，直到耿妩忍不住打电话，对方才发出一个地址。

　　耿妩如获至宝，连忙搜索位置，发现位置较偏僻，无论是离温厚言的学校还是周韵的房子都有点远，但是看了温厚言说的房租后，她又能理解。

　　耿妩下意识找周韵分享心中喜悦。

　　但时间有点晚，她怕周韵已经睡着，轻手轻脚地开门后见她房间还透着光，这才大胆准备敲门。

　　但周韵声若洪钟地一长串国骂阻止住她的步伐。

　　不知道周韵在和谁说话，但是听得出她很生气，暴跳如雷那种。隔着房门都能听到她在梆梆敲柜子。

　　耿妩又默默退了回去。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了想又发了消息给涂绸。

　　此时已是凌晨一点，涂绸居然也没睡，消息秒回。

　　她说：“温厚言居然去了交大？你问问他为什么不回我的几百条消息？”

　　耿妩刚想再回复她，却被周韵敲响了房门。

　　周韵本来下班后已经卸妆洗澡，此刻又是满脸精致妆容出现。在好几个月减脂餐的帮助下，她已经瘦下来不少，整个人明媚大气，神态鲜亮。

　　她见耿妩也没睡，撩了撩头发：“我出去加个班，明早不要准备我的早饭。”

　　耿妩连忙爬起来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半冻的冰块，又磨了咖啡和椰乳放里面，让周韵带着走。

　　周韵亲了亲宝宝嫩嫩的小脸，一边骂着万恶的资本家一边步履匆匆地出门。

　　直到第二天晚上周韵都没有回家。

　　耿妩正准备将热过两轮的饭菜倒掉时，周韵迈着晃晃悠悠的脚步进了门。

　　她鞋都没脱，扑在沙发上呜呜大哭，半晌才爬起来勾住耿妩的脖子：“耿妩，你去学车，明天！立刻！马上！我现在就给你联系教练。”

　　耿妩闻到她身上浓厚的酒味，连忙问她怎么了。

　　周韵只顾着拨打一个无人接听的电话，精致的妆被她哭得成一个花脸。她抱着耿妩的腰：“他们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要去消费！要报名！”

　　耿妩默默看了一眼已经晚上十点的钟，抢过周韵的手机挂，然后扶她坐好：“姐，对方都下班了，有什么事明天说。”

　　周韵显然没有服气，一直嘟哝着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什么。

　　耿妩帮她换了拖鞋，卸了妆，等她慢慢安静下来才知道她闹什么。

　　周韵原本八点便散场了，她喝下不少酒便找了个代驾，谁知代驾司机以为她醉得厉害，绕去偏远的地方欲逼迫她，吓得周韵酒醒一大半。她找机会跳下车，鞋都没穿走了五六公里才打到车。

　　她立刻报警，但是因为自己不在原地，也不知道警察去没去。

　　耿妩赶紧查看她手机，上面有十多个未接来电，应该是警察那边打过来的。周韵被吓得要死，根本没注意。

　　耿妩给其中一个回了电话，说明周韵已经安全到家。对方表示赶过去的时候那里什么人和车都没有，怀疑周韵报假警。

　　周韵更生气，噼里啪啦一顿输出，她车上有带录音的行车记录仪，也有同步到手机，算是有了证据。最后又报了车辆丢失的警，整个世界才算安静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周韵的车就找到了。对方砸了车玻璃，里面的证件和几十块零钱包括周韵的口红和香水都不见了。

　　周韵联系车行，将车开去修后，真的带着耿妩去了驾校。

　　她昨晚吃了安眠药才睡着，又去警局录了半天的口供，宿醉加上没有化妆整个人显得憔悴无力。即使这样她还是强撑着咨询并且交了学车的费用，然后开始了每天不停地查岗环节。

　　此时正是深秋，上海并没有太冷，毒辣的太阳依旧无情地关照每一个人。

　　耿妩每天要做家务要带宝宝，还要抽空去练车。幸好一起练习的学员们都很好，在耿妩练习的时候争着抢着抱宝宝。没一个月，她和宝宝都被晒得黢黑，没少遭到周韵的嘲笑。

　　耿妩原本打算找时间去看看温爷爷和温厚言，但是周韵实在是催得紧，她根本挤不出一点时间，紧赶慢赶，耿妩三个月后拿到了驾驶证。

　　她把证件分享在群里，涂绸惊呆了，她一连发了好几个闷声干大事的表情包，连连表示虽然她家里没车但是明年暑假也要去学。

　　温厚言一如既往地没给任何回应。温爷爷倒是总时不时给耿妩发消息，分享自己又在哪里买了又便宜又好的东西，其中还有一件黑色的冲锋衣。

　　老人家咧着嘴笑，同冲锋衣一起拍了一张自拍发给耿妩，表示等天冷了给耿妩捎过来。

　　耿妩一抬头，这才发现已经入冬。

　　初冬的天已经带上丝丝寒意，耿妩渐渐开始习惯周韵时不时地叫耿妩去接她。

　　她应酬多，经常喝得醉醺醺。耿妩带着宝宝打车或者坐地铁过去，开她的车回来。

　　又过几个月，她在上海密密匝匝的车流中将车技锻炼得行云流水。正因为此，周韵又要给她加工资。

　　其实耿妩刚来上海不到一个月，周韵就提出给她加工资。理由就是上海的住家保姆都有一万多一个月，更何况耿妩兼职了保姆、月嫂两个职位。

　　耿妩想都没想就拒绝。她在楼下和那些专业的保姆、月嫂都聊过天，对方都是经过考核取得相关专业资格证书才上岗的。

　　而耿妩自己除了当初方躬行让她签的一个月的合同外，完全是靠周韵的信任才能继续任职。况且，周韵带她来上海的机票，吃住从没让她花过一分钱，甚至看到合适耿妩的衣服，都会帮她带一件。

　　一方是不肯收，一方是死活要给，最后两人扯到六千块一个月。

　　眼看着寒假都快过完了，耿妩终于抽出空去温爷爷那里一趟。

　　她挑了周韵休息的时候，去商场买了一套鹅绒衣裤，又买了加绒的保暖里衣和袜子，还有温暖的鞋子。

　　她寻着温厚言几个月前发给她的地址找过去，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开，打电话才知道老人家住院了。

　　耿妩立刻又提着大包小包往医院跑，在大冬天里急得满头是汗，结果老人家还是咳嗽的老毛病。

　　温厚言正陪着温爷爷在病房。耿妩忍不住埋怨他。

　　温爷爷却朝她摆摆手：“是我不让他说的，这老毛病每年冬天都要来这么一趟，又没什么大事，平白无故地让你担心一回。”

　　耿妩在温厚言对面坐下：“反正都住院了，这次我们就住久一点好好查查，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

　　温爷爷还是不同意：“那纯粹浪费钱。”又拉过温厚言：“倒是厚言可以查查，他这几天也咳嗽来着。”

　　耿妩这才仔细瞧温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