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燕，船，暴风雨》羽儿澜

1、第 1 章

　　“我像是独自在无垠的汪洋中漂流了数载，蜷缩在弱不经风的小船里，可惜风浪没把它掀翻，巨鲨没把它吞没，远航的水手也没将它发觉，没有纵身跳海的勇气，也没有寻找方向的罗盘，更没有人类同我说话…….无限寂静、无限绝望……千万孤独”
　　学校里，一座废弃教学楼，又矮又小，墙壁上野蛮生长的藤蔓爬上了窗子的护栏，年久失修，里面已经变成堆满各种杂物的仓库。一扇铁门锁着，把手从门锁下方的栏杆间隙中伸进去，稍微转转手腕就能拨开背面的插销。咔哒，金属之间碰撞的声音还伴随着几丝不易察觉的回声，第一声略显清脆，后几次回声一声比一声沧桑，溅起一波飞尘。不知怎的，或许是爱闻灰尘的味道，亦或是享受大把粉尘塞满鼻腔咽喉器官的感觉，猛吸一口，呛得咳嗽眼泪不断，但心情格外美妙。拨开堆得乱七八糟的废弃桌椅板凳，终于看到那架老得不能再老的雅马哈钢琴，现在的音乐教室早就换了一批音色更好更高级的新钢琴了，这架或许还没来得及处理，或许已经被遗忘。
　　虽然距离上次来才过了三天，琴盖上和放在上面的铺子上又落了一层薄博的灰，翻开琴盖，嘎吱一声。试探性的先按下几个和弦，音色一如既往地不准。深吸一口气，弹下第一个乐句…….
　　贝多芬的暴风雨第三乐章，在这朗朗晴天的正午好像并未显得格格不入，没能弹出一句接一句的紧凑感，反倒是感觉自己像一只海燕，不是高尔基笔下那只大喊着“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的那只，而是躲在远处安全的栖息地，漠然的看着远方掀起一波波万丈高楼般的巨浪，升起又狠狠拍下，雷声一阵阵劈近又一阵阵飘远，看着自己那只勇敢的同伴在被闪电劈成一块块不规则拼图般的天空中与乌云暴雨搏击。
　　我沉浸在悲壮又落寞的氛围里，一颗颗重复又变幻莫测的音符，弹得时重时轻，自己也摸不清规律，但整段听上去有没太多起伏，平平不惊，若是给教小朋友钢琴的老师听到，是必定要给出“弹得稀烂”的评价的……
　　突然地，一阵窸窸窣窣声从我右侧窗边响起，猛的一惊，慌忙停下运动的手指，最后一个音还没抬起，踏板也没顾上松，伴随着这个音长达将近半分钟的余韵，我沉默着，对面的声音也停止了，大脑飞速思考。
　　这栋楼一共只有两层，我在一楼，窗户边被杂草杂树覆盖的满满当当，是流浪猫，是正好路过的老师学生，还是打扫卫生的保洁人员…….现在是午休时间，谁又会没事跑来学校最偏僻角落里这栋尘封的老楼呢。我屏住呼吸走到窗边，正准备拨开遮挡视线的藤蔓，一个声音已经响起：“暴风雨汹涌，但你离她太远”
　　…………
　　我的手顿了顿，心里开始打鼓。那是个女生的声音，年纪貌似不大，声音里略带笑意，是学生吗？还是老师？教音乐的？可这曲子如此知名，听过的人那么多，能报出名字也并不稀奇。我试探性的又用手拨开剩下的几根树枝，看清了对方的样貌，二十出头的样子，白t恤外搭一件深色薄夹克，深棕色头发留到锁骨。我看她有点面熟，好像是哪个老师刚带的实习生，但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我有些紧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冲她尴尬的笑笑，她看我不知所措的样子也笑了起来
　　“别紧张，我刚刚远远的听到有琴声，顺着声音找过来，不知道学校这里有个钢琴，还有个这么浪漫的学生”她轻笑。
　　我感觉她在调侃我，尴尬的挠头，又想起刚刚弹得毫无激情的“暴风雨”，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我……我不是音乐专业生……中午睡不着随便玩玩的……见笑了……”我不安地解释着，又转念一想，要是她真是实习生的话会不会回去找老师告状……那我和我的“秘密基地”岂不是都完了，突然就很后悔刚刚没直接跑掉。
　　“我……呃……午休马上结束了……我先回去了……”说完逃命一样溜走了，随手带上那扇铁门，插销咔哒一声锁上。留她一人在原地愣了两秒，突然反应过来，无奈的笑了笑，“原来我把这小妹妹吓到了”，她自言自语到,“明明琴弹得那么好，胆子倒这么小”。

　　我惊魂未定地溜回教室，刚好踩着午休结束的铃声坐回位置上，周围的同学在一阵阵哈欠声中纷纷从课桌上爬起，大多都是睡眼惺忪的困倦模样，不情不愿的打开灯准备上下午第一节课。天气越来越热，人也愈发容易困倦，在一片坐得东倒西歪的教室里，只能看到同桌还在奋笔疾书的写着什么，还不忘抬头看我一眼，“你中午到哪去了，一个午休都没看到人”。我的同桌是个实打实的”作业狂魔”，总是赶着分秒必争地写作业，常常也不放过午休，他大概又是写了一中午作业，碰巧发现我一直不在，便随口一问
　　“哦，没干嘛，肚子不太舒服，去上了个洗手间”
　　听我敷衍的回答，他也就没再多问，继续奋笔疾书
　　英语老师抱着一沓子试卷进班，“前几天月考成绩出来了，老规矩，前15名分数报一下，后面的直接发下去我就不念了”，瞬间班里的困意一扫而光，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一名，课代表，138.5，也不意外哈，还不错，但这次卷子不难，年级里还有一个一百四十多的，继续努力”
　　我本来还在沉浸式地复盘中午的事情，听到“课代表”这三个字吓得立马条件反射式的站了起来，走上讲台，一路听到几声小声地惊呼“我草又这么高……””不过是许晗考出来的也能理解…”
　　刚准备接过试卷，就听见老师小声补了一句”希望以后收作业的速度也能和分数一样给力哈”
　　“呵呵…….好的。”我尴尬的不行，看着他贱兮兮的表情，只能笑笑。
　　说起来也挺好笑的，今天早上第一节课间困得睡过去了，第二节课间跟人聊天聊嗨了，第三节课才想起来作业没送，赶着第四节课打铃前一分钟送到办公室。
　　老师很无语的看着我问我这课代表还能不能当，这是第几次忘送作业了，你这时候送过来我什么时候改，我连说抱歉抱歉下次不会了，其实心里疯狂吐槽，这课代表不是你当时非选我当的吗，要是不满意赶紧换人吧，这麻烦事谁爱干谁敢去…….
　　我有逃命般的火速回到座位，怎么感觉今天一直在“到处逃窜””
　　老师还在继续报成绩,“第二名，王羽轩，135；第三名，程寒越，133.5……”而我的心思又飘回中午的情景，那个人老在我心里挥之不去，拼命想回忆她是谁，却怎么也想不出，总觉得她身上有种奇妙的气质，难以移开注意。
　　”哎……”旁边传来一声叹息声又把我注意力拉了回来，偏头看了一眼同桌，“”怎么了，唉声叹气的？”
　　“哎……我好羡慕你啊，咱俩脑子能不能换换，我每天费老大劲才考了个第六名，你轻轻松松随随便便每次都考的这么好，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天天上课要么睡觉要么玩手机还能……”
　　“嘘！你要死啊你！”我吓得连忙打断他，“你说这么大声是要害死我啊！”
　　程旭也马上意识到自己刚刚差点泄露了“天机”，连忙捂住嘴做了噤声的动作，随后又委屈巴巴地说：“sorry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觉得自己有点力不从心……”
　　我看他这个样子，语气又缓和下来：“大哥啊你醒醒吧，我就这一门好一点，你也不看看上午语文课我被老唐喷成啥样….他说我那作文写的逻辑混乱还不如小学生，还嘲讽我母语是不是中文！”一提这事我心里就来火，唐老师的损人技术简直称霸整个学校，“再说了，我还羡慕你呢，你爹妈对你要求也很宽松，考的差点也从来都不怪你。你看我这边，但凡掉出班级前三，许主任恨不得杀了我。我还想跟你换换呢，这样就能随便怎么摆烂都没事了，你就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你这么说的话那倒也是……”，程旭看起来释然了一些,“不过我到时挺佩服你的，家里有许主任这么个母老虎还敢顶风作案，真挺牛的。”说完做了个滑稽的鬼脸。
　　我又好气又好笑，气他戳我痛点，笑他这么容易就哄好了：“哎我可警告你啊，你可别再说漏嘴了，万一被谁知道了传到她耳朵里我就真完了……而且你看我都这么惨了，你还不让我偶尔找点乐子？”说完还假装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这下轮到他无语了：“你那也叫偶尔？那你现在抽屉里放的是什么？我劝你还是小心点吧，万一她哪天心血来潮来门口巡逻，你可就玩完了。”
　　“啊呸呸呸，可别再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了！”
　　程旭笑着回去奋笔疾书他的作业了，气氛一安静下来，我整个人又瞬间被空虚寂寞填满，情绪down了下来，我把整个头埋进两只胳膊里，想象着自己整个人沉没到水底深处去，一切声音都消失，努力感受整个身体被水流包裹的安全感，每一寸皮肤，每一个细胞都浸满了水……只是，这次水的深处好像浅浅的出现了一个很模糊的影子，而我完全无法辨认他的样貌……
　　程旭以为我又犯困想睡觉了，无奈的叹了口气，也没再来打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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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人小白第一次写文哈，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大家多多包涵！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