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为裁》春山夜雪

5、改道

　　魏雪知点点头，气若游丝道：“云爷爷，久仰。”

　　云自舟哈哈一笑：“小姑娘倒是有趣。”说完感觉不对劲：“是不是谁在背后说我坏话了？”

　　小妖们此时讲义气得很，自然无人应他。云自舟挠了挠胡子，又叫同样敷好了药的子游过来：“自己过来解释，好叫你的恩人知道她受此重伤是因为什么。”

　　子游便老老实实跪坐在魏雪知身边，小麦色的脸颊上几道长长抓痕，显出几分野性，一双手却是局促地放松了又捏紧。

　　原来多年以前，子游父母在一次领地争端中被害，临死前将妖丹给了还是个刚断奶小狼的他，使他得以化为一个凡人婴儿，被临近村庄的凡人收养。随着年龄增长，子游发现自己乃是狼妖，而人妖终归殊途，于是他留下出外游历的书信，离开养父母回到狼群。他妖力不弱，狼妖们倒是也接纳了他，虽说欺他孤苦无依，对他动辄打骂，到底没让他流浪在外。直到有一日，他无意间听见狼群谋划要去村庄劫杀凡人，啖食其血肉，以修炼魔功，于是他惊慌之下，提前接连几日化为原身去村庄惊吓凡人，又装作世外高人留下警示令他们避祸，事发当日更是掩护他们逃跑，事后却被狼群发现。此事自然在族内掀起轩然大波，于是他连夜逃走，因熟悉狼群作风与追击猎物的方式，最终真的给逃掉了，再后来就是孤身流浪，直到被云自舟捡了回来。

　　曼曼他们竟也是头一回听，此时不由问道：“那你的养父母怎样了？”

　　子游低着头，低声道：“后来也再没见过，应是迁往别处了，只希望他们不会再有这样的遭遇。”

　　又顿了顿，才说：“若他们知道，他们亲手抚养长大的我，也是要害他们的可怕族群中的一个，也只会惧我，憎我，不敢再相信我。或许再也不见才是更好的。”

　　阿桂急道：“可是子游哥不一样，你从没想过害人！”大家纷纷应是。

　　魏雪知静静地平躺着，突然想起自己的父母。只有自己一个女儿，却是个傻子；虽是个傻子，却仍然得到了他们全部的爱。若此时他们还在，自己要修仙，是否也必得断绝尘缘？若自己不是修仙的际遇，是妖修，或是魔修，是个异类，是不是一切就不一样了？六界之间，当真就是如此水火不容吗？

　　云自舟却坐在一旁大石上摇起了一把大蒲扇，闲闲地看这些小妖修们叽叽喳喳。而后转头对魏雪知道：“小姑娘，养好伤后有何打算？我听曼曼说，你想学御剑，去缥缈峰？”

　　魏雪知斜着眼努力看着他说话：“是，我想拜入仙门修行，但路太远，御剑更快。”

　　云自舟笑道：“当今几大修仙宗门，天道宫执牛耳，你为何不去天道宫？”

　　魏雪知便说了自己见过一位医修是缥缈峰的，没听过其他宗门。

　　云自舟皱起眉道：“若是以前，天道宫倒真是最可一去的仙门，大长老常年闭关不理事，首座神君奉泽平日只处理宫内事务，为人却最为宽和，各弟子随心修炼，无拘无束。可现在掌戒律刑罚的那位神君嘛……啧啧。”

　　大家还没来得及问他在“啧啧”什么，他又眼睛一亮，一把蓬松的白胡子几乎都支棱起来：“我倒炼过一把好剑，寄放在故人处，请他转赠有缘人。若你愿去天道宫走一趟，倒可以带我一封信去，我让他取那剑予你。”

　　魏雪知眼睛睁大了些。

　　曼曼好奇道：“那另外几大宗门又如何？”

　　云自舟又开始摇大蒲扇，一派说书先生的悠闲：“其余几大宗门，风还宗，缥缈峰，明照峰，玄月门，则各有千秋，风还宗多剑修，明照峰体修多些，玄月门女修多些，缥缈峰也是享誉多年的修仙门派。众仙门仍以天道宫为首，是因为其大长老与首座神君均为天生仙体；天生仙体，乃是天道择定，千万年也没有一个，寻常修行之人自然望尘莫及，趋之若鹜。也因如此，天道宫大部分门人都是从各宗门选拔的，十年一度祭山大典，各宗门弟子自愿参与选拔，通过选拔者，方可正式入宫门。除此之外，天道宫还有一个特别之处：三十六宫门内设七杀榜，此榜乃首座神君奉泽施耗灵力所设，上书六界为非作歹之妖邪，宫内弟子可揭榜前往平乱，成功除去妖邪者，榜上妖邪之名自然消除，平乱者便可携此榜回天道宫领取天材地宝、修为丹药，上不封顶。”

　　魏雪知忽地坐起身来，又吃痛地捂住肚子。子游在一旁伸出手想扶，快碰到她衣袖时又缩了回去。

　　魏雪知全没注意，眼睛明亮如淬火一般：“云前辈，我改道天道宫。”

　　云自舟失笑：“小姑娘心意变得忒快！”

　　曼曼若有所思，阿桂小声嘟囔：“难道不是云爷爷一直撺掇？”

　　云自舟装作没听到，自顾自道：“缥缈峰往东南方，天道宫却处东方，且路途更远，御剑也得至少小半月。你的剑呢？”

　　子游赶紧上前拾起掉落在地的断剑，捧上前来。

　　云自舟接过细细一看：“在凡间也算极品，只可惜断了。待我将它修好，锻上灵石，在路上凑合使使也罢了，应是足够用到换我炼的那把。”

　　魏雪知感觉伤口在灵药的作用下在快速修复，没有那么痛了，于是微微向后靠在曼曼给她现扎的垫子上，提了口气道：“多谢前辈！”

　　曼曼突然小声道：“雪知妹妹，云爷爷，我可以一起去吗？”

　　大家都望向她，她顿了顿，又道：“往东方，有樊城，我记得爹娘便是在那里抛下我不见的，云爷爷也是在那里救了我，我一直想……再去找找爹娘。”

　　子游憋红了脸，最后也道：“我也去，送你们一程。”

　　阿桂跳着脚道：“曼曼姐和子游哥是咱们中法术最好的了，等过几年我练出些本事，我也要出去历练去！”

　　云自舟看魏雪知，魏雪知无辜地点点头。云自舟又看看手上的剑：“这灵石，得多锻几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