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霾》独宴群山

21、第二十一章

　　楚萌萌高一高二从春风化雨到施以暴力，淡希珩的学习态度都毫无改变，无非就是在她一次次逼迫之下按照她的要求去做了，也像初中的她一样认打认罚，但完全没能激起她思想上的一丝波澜。

　　不可否认，淡希珩是一个聪明又有想法的孩子，但越是这样，她思想的城防就越坚固，外人就很难去改变她，除非是她自己去打破重建，不然谁都无法唤醒她。

　　自高三开学之日起一直到一模出成绩那天，楚萌萌都不再是像高一高二一样管着淡希珩，也没有展现她的不开心，依然和她聊天和她出去玩和她放学回家，但从来没有逼过她学习，没有再提起关于学习的任何一个字，甚至还陪着她翘课，就连看到她上课睡觉也无动于衷。虽说淡希珩有些不适应，但她没说也没问，毕竟这本来是就是她所期待的生活。

　　直到一模结束，淡希珩英语破了120，甚至破了110，她只考了一百零几分。楚萌萌一个多月的沉默终于在此时爆发了。楚萌萌看到成绩单，二话没说就拽她上了学校的天台，那个她们曾经一起躺着看星星的天台。

　　楚萌萌拿着淡希珩的答题卡，站在栏杆前，先是自言自语了很多个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难，为什么自己的这么难，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然后又拿着答题卡面向淡希珩，面无表情地问她。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淡希珩看着楚萌萌的一系列举动，竟然心生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恐惧，问她。

　　“你怎么了？”

　　楚萌萌深吸了一口气，又开口问。

　　“你是认真的吗淡希珩”

　　“什么啊？”

　　淡希珩还是很懵，楚萌萌却突然对着她怒吼。

　　“你他X是认真的吗？你是在玩我吗？这是你用头做的题，还是用脚做的，你写的这是什么东西，要我给你读一遍你的作文吗？”

　　说完就真的读了出来，每读一句，还带着一句很刺人的评价，最后的结论是。

　　“你这拿去考雅思，给你一分都是考官给的努力分，哦不，就你这龙飞凤舞的书写也不配不上这一分”

　　这些话真的激怒了淡希珩，刺伤了她那强到从心里溢出来自尊，但她看着眼前的楚萌萌，这一刻还是收住了可以让她一秒破防的回击，她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告诉自己，她淡希珩不可以做伤害楚萌萌的事，沉默了一会，她才开口。

　　“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但是我们能不能好说话，就是因为我英语考的不好吗？你才生气的是吗？如果这样的话，对不起，但是你先冷静一下好吗？”

　　楚萌萌冷笑了一下，“你这些话说了多少次了？你自己数过吗？你有可信度吗？你信用分还够用吗？这就是你对我的好吗？你一次次这样的承诺就不算是欺骗我吗？你现在是英语不好吗？淡希珩，你别说清北D大了，你现在就是中9也别想了，再这样下去估计末9不要你了，不过没关系，‘清北算个毛’，你淡希珩在意过什么，对吧？”

　　淡希珩听完还是很平静，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容易情绪化的人，她答道，“没事啊，我肯定能追回来，你只要保证你能进D大就好了，不用管我”，但她这句话却彻底激怒了楚萌萌。

　　“你拿什么肯定？你从哪追？怎么追？你是个高三的学生你自己知不知道？你自己看看这个教室里有没有一个人像你一样游手好闲，高三了，淡希珩，你到底知不知道啊？你现在已经是班里的倒数了，你理综是很好，但你有汪然、罗晖他们好吗，甚至你理综也开始下滑了，数学满分又怎么样，班里有几个人比你低十分以上的，语文英语两个一百零几你跟谁竞争？现在就是把你放在最差的一个班，你都会被淹没在里面，你拿什么追啊淡希珩”

　　楚萌萌真的快炸了，她已经濒临崩溃了，但是淡希珩她也忍不了了，她所有的隐忍都在这一刻爆发了，一个一个字化作千斤的巨石全部砸向了她最爱的那个人。

　　“是，你们都比我厉害，可为什么要比这些呢，我又为什么一定要学习呢？我喜欢做的事情那么多，为什么我一定要花费宝贵时间去学英语，背古文呢？我爸妈都不管我这些，你凭什么管我？是啊，有几个人能比得了你啊，楚萌萌，你雅思能考九分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考0分我愿意，你用得着这么羞辱我吗？我就是玩了怎么，什么垃圾985不上就不上，老子不在意。你能去D大，你去啊，刚好和邓承瑜一起，祝你们长长久久，幸福……”

　　楚萌萌清晰响亮的一记耳光落在了淡希珩的脸上，她发了疯一样一边哭一边推搡捶打着淡希珩，还不停地在说，“淡希珩，你他X混蛋，我到底是为什么要喜欢你”

　　淡希珩的气焰在这一刻被灭掉了大半，她不停地被楚萌萌推着后退，直到抵在墙边退无可退。楚萌萌把淡希珩的答题卡一次一次撕得粉碎，蹲在地上，抱膝号啕大哭，泣不成声地念叨着。

　　“你知不知道我到底有多难，我为什么要喜欢你啊，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难，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淡希珩那一晚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为什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也想知道为什么，但是她再也不敢开口。

　　那一年的淡希珩不够勇敢，她甚至怯懦，她想上去抱住楚萌萌，可是她犹豫了，而且终究是没能向前。她能感到自己左脸颊上的灼热，但她不敢也不想去触碰，她慢慢靠近楚萌萌，蹲下身去，拍了拍她的后背，可楚萌萌却表现出了对她触碰的抗拒。

　　这一刻她知道了，她的楚萌萌真的生气了，真的对自己失望了，她终于放弃了自己那点可笑的自尊，她半跪在楚萌萌的身前，对她说，“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证明给你看，绝不骗你，说到做到”。

　　淡希珩从那一天起，在楚萌萌的推动之下，亲手摧毁了自己十七年来一砖一瓦垒起的思想城防，又在楚萌萌的帮助下一块一块重铸了起来。如她所述，她一天一天捡起了被自己丢弃的信誉，她开始正视了学习，但当她真正投入，真正用心，却屡屡受挫，她才知道楚萌萌之前都为她做了些什么。当她日追夜赶，恨精力有限，恨白昼太短，她才知道楚萌萌那天在悲痛些什么。当她看着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提升的成绩，她才迟钝地感受到过去楚萌萌用笔杆敲在自己掌心竟是这么的痛，痛到让此时的自己泪水不争气地往下流。

　　虽然至今淡希珩都没有搞懂楚萌萌在天台上的那几个“为什么”，但她也不在意了，无论到底是为了什么，都一定是为了自己。

　　她看着面前这个温柔版的赛亚萌，微微笑了。

　　“不敢不敢，我怎么舍得打你，我怎么敢挑战超级赛亚萌，万一你头发真的炸了起来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