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春色归》黑多

2、002

　　见九爷这样，白老板虽没说话，却也不好再走，略略犹豫了一下，才迈动步子走回桌前。

　　九爷放在身侧的拳头都攥紧了。

　　郁华吃下最后一枚包子，在心里默默数：一、二、三、四。。

　　“采心，你…你用过早膳了没？”九爷倾了倾身，恨不能跨过桌面去，“不如和我，和我一起用？”

　　白老板抿抿唇，“晨间生意太忙，顾不上。”

　　“顾不上也得用饭呀！”九爷一脸焦急，焦急里透着丝心疼，“不吃怎么受得了，你快坐下，耽误不了多少功夫。”

　　不等人吩咐，机灵的小二已经取来两副干净碗筷放到桌上。九爷赶忙用新筷夹了一颗虾饺放到那碗里。

　　“这些饭食我还一口未动过，采心你别嫌弃就好。”

　　大概是九爷过于卑微的样子特别有趣，白老板“噗嗤”一声笑了，又忙用食指掩了掩唇瓣。娇俏的形态，配上男装，说不出的怪异。

　　可惜九爷不觉得，白老板一笑，他便如同让谁点了麻穴，拿筷子的手都有点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人家。

　　“采，采心，你笑起来真好看。”

　　周围即刻响起了两声咳，一个是郁华发出的，另一个是白老板。

　　郁华不是故意咳嗽，是实在没忍住，吃太多包子又没喝水，嗓子干。而白老板大抵是让九爷那句话吓着了，又尴尬又有点恼，只是听见郁华的咳声，眼神马上转移，望了过来。

　　“贴身丫鬟？”白老板目光在郁华身上扫了一遍，并在手里的包子屉上停留片刻。

　　郁华闭紧嘴巴，抱紧笼屉，明白那句话不是在问她。

　　果然，九爷也非常明白，立刻回道：“我哪里来得贴身丫鬟，她是我娘那屋的丫头，今儿跟着出来采买些水粉零食给老太太捎回去。”

　　郁华真为九爷捏把汗，但却发现关键时，他还是很会编谎的。

　　这套话白老板大概是信了，微微点了点头，半响，在九爷期待的眼神中退后了两步。
　　这样子？是不打算坐下了？

　　九爷身侧的手又攥紧了。

　　“你们萧家规矩真怪，主子还没吃，丫头到先吃饱了。”

　　郁华：“……”白老板，我可有得罪你？

　　撂下话，白老板再次对九爷点点头，不咸不淡的说：“你慢用，我后厨还有事，改日再同你用膳吧。”

　　九爷他，眼看着快到手的“鸭子”就这样飞了。

　　回宅路上，九爷在前面走，背影留下的全是怒气。

　　郁华边小步紧追，边抬手想赶走那些“怒气”，眼睛忘记瞧路，再一抬眼，就见九爷那张大脸已经近在咫尺。

　　“九，九爷。”

　　“别喊我爷。”九爷皮笑肉不笑，又贴近我一些，“我不是你爷，你是我奶奶。”

　　郁华愕然，“九爷，这辈分乱了。”

　　九爷气得青筋暴起，举起一只手在她眼前攥紧又张开，痛苦低喊：“我真想捏死你。”

　　“奴婢虽是下人，但九爷也不能随意夺人性命。”郁华垂眸，躲避开九爷那双眼睛。

　　九爷呵呵一笑，后退几步，咬牙切齿的说：“你哪里像个下人了，九爷我都得看你脸色，打不得，骂不得，饭都得让你先吃！”
　　“……”

　　她就知道。
　　白老板一句话，九爷肯定把这份怨记她身上。
　　包子不是她要的，但是她吃的。
　　包子谁吃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白老板不高兴了。

　　虽说郁华也不懂，为什么她吃屉包子就得罪白老板了，但现下看来，得罪白老板就等于得罪了九爷。

　　***

　　一连三天，郁华都没跟上九爷。

　　不知道他是何时“溜”出去的，反正一早起来，饭还没用，就发现九爷那屋已经没人了。

　　没跟上九爷没事，可饭不吃就有事了。

　　负责看管郁华的马婆子戳着她的鼻尖，厉声骂：“没用的东西，就让你办这点事都办不好，想死啊？！还敢吃饭？”

　　郁华手里饭碗被打到地上，粥撒了一地，稀稀落落的米粒溅得到处都是。

　　她心痛的看了好几眼，因此脑门子又被狠戳几下。

　　“看什么看，还看！”马婆子咬着牙，手上劲更大，“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蠢东西。”

　　郁华心想，她可算明白九爷的重要了。因为没有他，自己就不能好好吃饭。

　　入夜，漫天星斗铺成了一条珍珠毯，伴在月亮四周。
　　后院里的鸡都陆续回窝睡觉了，九爷还没回来。

　　马婆子一步跨进洗衣房，先环视了一圈，然后把视线落在衣裳堆里，正在卖力揉搓着管家裤子的郁华。

　　“先别洗了。”马婆子嫌弃的瞥一眼裤子，“老夫人叫你过去。”

　　“哦，能…不去吗？”她衣服还没洗完。

　　“你说呢。”马婆子看傻子一般剜她一眼，扭身出去了，“我去外头等，这屋太臭了，你麻利儿点把自己弄干净些。”

　　萧家宅院里没人不知道萧老夫人爱洁，做她的贴身丫鬟连指甲缝都要清理干净，头发也要梳理得一丝不苟，衣裳每日必须换洗，拿香熏过，不可有汗味、异味。

　　出门前，郁华特意看了看十根手指头，虽然红肿得像胡萝卜，可好歹还算干净。

　　马婆子领她到老夫人房门口，努了努嘴，“进去吧。”

　　郁华掀开帘子，扑面而来一股热气，夹杂着香气，让人忍不住深吸好几口。

　　大丫鬟连枝走过来，把她上下打量一番，点点头，“还算整洁，就是这衣裳太旧了看着碍眼。”话音刚落，就听里屋传来一声轻咳，又忙说：“罢了，老夫人已经乏了，你且随我过去拜见。”

　　郁华打进屋就一直低垂着头，不敢四处乱看，这会儿随连枝走到内室，把头垂得更低。

　　只听头上方一声：“跪下。”便即刻跪到地上，立时，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膝盖，疼痛一下传遍全身，她差点喊出声，但只得拼命忍着，浑身止不住的微微抖动。

　　“奴婢给，老夫人请安。”忍着痛，郁华将头磕在地上，咚的一声响，脑袋里敲鼓般。

　　“抬起头来。”苍老而又冰冷的声音，端的气势却有千斤重。
　　郁华的膝盖更疼了。

　　“是。”她慢慢抬头，眼皮却始终不敢抬太高，视线里先出现一双绣鞋，丝绸裤角，和绣着牡丹的衣摆。然后是放在膝上的手，正缓慢的一颗一颗拈着佛珠。

　　“近两三日，九爷都去外面做了什么？你需给我仔细说说。”
　　“……”

　　近两三日郁华连九爷的脚跟子都没见到，又怎知道他做了什么？她咬了下唇角，微微摇头，“近两三日……奴婢不知。”
　　拈着佛珠的手指一顿。

　　片刻，老夫人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不是对她说话。

　　“连枝，掌嘴。”

　　大丫鬟真不愧是大丫鬟，地位大，手劲也大，十来个嘴巴掌下来，郁华头晕眼花，膝盖的疼都忘了。
　　嘴里充斥着血腥味，吐不得，她只能忍着恶心咽到肚里。

　　“奴婢，奴婢知罪。”趁着连枝歇手的功夫，郁华喘着气，忙说，“求老夫人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你可知道今后怎么做？”

　　“奴婢知道，奴婢明白了。”她咚咚咚的磕头，混着泪水的血水溅到了一旁毯子上。

　　“罢了，罢了。”老夫人忽然站起身，声音里竟然有点焦急，“连枝你快打发她出去吧，交代她顾好自己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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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虐文，不是虐文！
本来想写个短篇，后来变成长篇，脱缰的野狗一样。
只能把四大家族放一起了，若喜欢，请收藏，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