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绝不认输》风雪添酒

5、第一章·重生（中）

　　按照科学家们最初的推断，深埋地下的那些怪物大规模苏醒，蔓延到足以引发末日危机的程度，至少也是两百年以后的事了。

　　而专门的处理局正式成立还不到十年的时间，罗弦上任也不过才两年。

　　目前处理局的工作重心还在辅助研究工作上，此时连自己的外勤训练场都还没有建好。

　　前世发生在次年的末日危机将所有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处理局的人胜在提前知晓真相，背后又有各国政府背书，权限高得惊人，所以很快就重新汇合，并建立起了世界上最大的联合基地。

　　从创建到飞速扩张再到稳定下来，花了不到五年的时间。

　　在池修筠还活着的时候，联合基地也曾向他抛出橄榄枝，但因为距离本部路途遥远，当时的高层对他坚持要携带累赘的要求颇有微词，便因此耽搁下来。

　　池修筠出事之后，他们原本所在的基地因为出了内鬼加上受到怪物袭击，一夕之间就已分崩离析。

　　程蓼再次苏醒想要回去找池修筠的时候，正巧碰到来这里调查内鬼的联合基地的调查员。

　　韩知音就是其中之一。

　　在得知程蓼已经感染了病毒，并且似乎拥有了超强的治愈能力之后，有很大一部分人主张将他关押终生，仅做实验之用。

　　他们不相信感染者可以一直保持理智。

　　一次是运气好，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但两次、三次……万一再被感染一次，也不知道会变异成什么危险的模样。

　　最后是罗弦极力争取，顶着众多压力，承担起所有的责任，才让程蓼得以重见天日。

　　程蓼并不在意自己在哪里活着，但并不代表他感觉不到他人的善意。

　　罗弦对待他自然也难免掺杂利益权衡，他看重程蓼的能力，也对他寄予了莫大的期望。

　　在任务之外，罗弦和韩知音已经渐渐将他视作自己的孩子。

　　程蓼最后才发现，他们可比自己的亲生父母靠谱多了。

　　不过比起温情，更多的还是信任与默契。
　　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只要能够拯救这个世界，牺牲是必然的。

　　所以程蓼从来没有去想过，在自己死后，罗弦会怎么样。

　　无非就是接受、怀念，然后向前看。

　　－

　　一个小时以后，程蓼终于得以离开警察局，带着罗弦去了藏在森林深处的实验室。

　　韩知音自然跟在他身后。
　　除了她以外，还有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小女孩，黑发碧眼，长得像洋娃娃一样可爱。

　　女孩名叫罗妮，随罗弦姓，却跟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罗妮在处理局名下的秘密研究所工作，也是其中年纪最小的高级研究员——按照心理年龄来说，她今年确实只有十二岁。

　　这当然是位天才，也是未来研究界的中流砥柱。

　　正是罗妮第一个研究出了病毒的解毒血清。

　　不过她现在年纪还是太小了，也才刚刚才获得一些权限去接触那些研究项目。

　　程蓼从实验室的废墟里找出了几张草稿纸，将自己记得的一些公式刷刷的写上去，然后转手就递给了罗妮。

　　罗妮看到那些公式的一刹那就开始两眼放光。

　　他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但从罗妮的表现来看，这个寡言的少年已经轻易地俘获了她的心。

　　罗弦见状不由冲着韩知音微微挑了下眉。

　　韩知音也感觉出来了——不止是对自己和罗弦，程蓼对罗妮也很熟悉，甚至隐约还多了几分亲昵和宠溺。

　　就像……
　　就像年长的哥哥对年幼的妹妹。

　　一个小时的时间，并不足以让程蓼把未来十几年的细节全部都盘点清楚。

　　目前罗弦知道的信息就是次年春天会有末日危机降临——据说目前已经解决了至少一半，以及程蓼在感染了病毒之后发生变异，觉醒了超能力，而自己选择将赌注压在他的身上。

　　他们是上下级，是合作者，是搭档，也近似家人。

　　罗弦觉得这样的未来不算难以接受。
　　随着相处时间增多，种种细节也佐证了程蓼并没有说谎。

　　相反，他们之间的感情恐怕比程蓼口头叙述的还要深厚许多。

　　“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太内向了？”

　　趁着罗妮缠着程蓼说话，罗弦小声跟韩知音咬耳朵。

　　罗妮一遇到感兴趣的事就会变成话痨，一张小嘴叭叭叭能连着说上好几个小时也不嫌累，对比之下，程蓼可以说是惜字如金。

　　由于身高上的劣势，罗妮一兴奋就喜欢往亲近的人身上挂。

　　程蓼只在她蹦上来的时候神经紧绷了一瞬，动作明显地僵硬了一下，是在克制反击的本能，但很快就放松下来，好脾气地充当着罗妮的猫爬架。

　　韩知音看了两个小孩一眼，小声地回道：“我倒是觉得，局长你对新身份适应得也挺快的。”

　　也不知道是谁在来的路上忧心忡忡如临大敌，力图抓住那通跨洋电话里的每一个漏洞。

　　结果这才见面不到两个小时，罗弦的态度已经很明显地软化下来，完全看不见半点怀疑和警惕了。

　　罗弦轻咳了一声，左右环顾了一周，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有些不受控制地扭曲了下脸色。

　　“我觉得这些已经足够证实他的那些话了……”

　　实验室内大部分怪物和设施都已经被烧毁了。

　　从出入口翻涌的热浪来看，那把火也才刚刚熄灭没多久，但很神奇的是，外面的松柏竟然完全没有被点燃的迹象。

　　那场火完完全全就被定格在了实验室的内部。

　　罗弦后悔自己没有带上防毒面罩。

　　这座建立在地下的实验室倒是没有什么有毒气体，但浓郁的血腥气和焦味也掩不住怪物尸体的腐臭味，气味实在上头。

　　靠近泥土的天窗木框散发着淡淡的霉味，对比之下都算得上清新。

　　韩知音早就在进来的时候放缓了呼吸，但也忍不住蹙起眉。

　　反倒是前面两位青少年，一个满脸兴奋，一个一脸淡漠，脚步精准地避开地上的怪物尸体，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就带着他们走向了实验室的中心。

　　他们看见了那位疯狂科学家的尸体。

　　罗弦忍不住“嘶”了一声——多大仇啊。

　　再转头一看，转念一想，差一点就毁灭了世界的罪魁祸首，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那些老旧的仪器早就成了一堆残骸，从平整的切口来看，显然程蓼对于那些助纣为虐的仪器也恨屋及乌，怨气颇深。

　　但从散落的文件就能窥探一二，那些疯狂的实验到底有多么骇人。

　　罗弦感觉额头冷汗在往下滑，心底一阵心惊和后怕。

　　程蓼将几个存储盘和几沓文件甩在他的面前，告诉他这些是最有力的证据。

　　如果要跟其他国家的联合机构谈判，这些东西就可以发挥上作用。

　　罗弦环视了一下四周，忍不住苦笑：“这地方……带他们来一趟就什么都不需要证明了。”

　　不过他还是收下了那些证据。

　　这场覆盖了全世界范围的末日危机，仅靠一个国家的警惕是远远不够的，要不是这里信号不好，他现在就该把电话打遍所有国家，连夜来一场线上紧急会议了。

　　出了这个地下实验室之后，罗弦立刻就联系了A国的联合机构成员。

　　针对这个实验室的详细调查工作，之后就会由A国的人接手，毕竟这里还是在A国地界上。

　　等到调查结果出来之后，联合机构大概就要组织一场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正式会议了。

　　在罗弦打电话的期间，韩知音带着程蓼去借了浴室，换了衣服之后又去了最近的二十四小时快餐店。

　　垫饱肚子带上刀之后，来接他们去机场的专车也到了。

　　“我们先回国，我觉得你现在需要休息。”罗弦说道，“刚刚从实验室带出来的样本也需要时间解析。你可以暂时住在我们宿舍，等你休息好，我们再详细聊聊未来的事。”

　　“我要先去一趟Z市。”程蓼说道。

　　“Z市？”罗弦皱眉，“我记得你家在D市，Z市那边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Z市大部分都是人迹罕至的山区。”韩知音在旁边补充道，“市区常住人口都不到五万。”

　　倒是很适合偷偷摸摸干点坏事不被人发现。

　　“有一个实验室遗址。”程蓼微微垂眸，“遗址下面沉睡着一批变异的怪物。”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格外的平静，语气也平淡得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但韩知音注意到他紧握着刀柄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微微颤抖。

　　——那里绝不仅仅只是沉睡着一批怪物这么简单而已。

　　罗弦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微微停顿了片刻，问道：“有什么现在就要去的理由吗？”

　　如果程蓼说那些怪物马上就会破土而出，他一定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即便他没有那么相信这个借口。

　　但程蓼说：“如果没有意外，它们至少五年后才会苏醒。”

　　“那为什么……”

　　“我只是想要报仇。”程蓼一字一句地说道，“它们夺走了我最重要的人。”

　　“如果不杀了它们，我一刻也无法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