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树与阳光》北方如风

2、第 2 章

　　叶归乐腾出一只手打字回他，说九点半就回家，让他安心上晚自习，不要玩手机。
　　手机另一端的人看到这个消息后，把手机息屏了。
　　整个教室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低头学习，一旁的郑易突然发现身边没了写字声，就看到盛络把手机放到口袋。
　　郑易低声开口，“盛络，你干嘛呢，晚自习怎么玩手机了，不怕一会班主任过来骂你一顿。”
　　盛络心不在焉地提笔写题，看着桌上的物理题，密密麻麻的文字却像加了谜一般，进不到脑子里，“发个信息。”
　　郑易看他心已经不知飞到哪里，若有所思，“是发给那个文科班的女生吧，我记得叫叶归乐，对吧？”
　　不知想到了什么，盛络突然抓住郑易的手，“郑易，第二节晚自习帮我打个掩护，我今天有事。”
　　“不是吧，络哥，你这是要早退啊，什么事这么重要啊。”郑易怎么也没想到，零迟到纪录保持者居然早退。
　　盛络思考后一本正经回复道，“解决温饱，算不算重要的事？”
　　郑易有点呆住了，默默点了点头，“应该算，你要是饿死了，我就没有同桌了，班主任那个魔鬼又要逮着我一个人薅，我可受不了。”

　　盛络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晚上八点半，还有十分钟下课，他把课桌上没写完的物理试卷放到背包里，“放心，你打好掩护，今晚上我解决完温饱问题，明天和你一同抗敌。”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得要点报酬。”郑易得寸进尺。
　　盛络眉头微皱，抬眼看他，“讲。”
　　郑易也顾不上盛络投射过来冷漠的眼神，赶忙说：“亲爱的络哥，你明天带点零食来，我已经快一周没吃过了，络哥，求你了，我妈她管的太严了，我一点零花钱都没有。”郑易抱怨道，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纸张上的墨汁晕开。
　　看不下去郑易乞求的眼神，盛络利落地将那张脸扭到另一边，喉间微微震动，嗯了一声应下。
　　得到了承诺，郑易呲个大牙，“络哥，你放心的去，这种小事我给你办妥妥的。”

　　时间一点点流逝，盛络手指漫无目的地敲着桌子。
　　叮铃铃，铃声响起。寂静的教室不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班上的同学陆陆续续说话，打闹，出门，无人在意的角落，盛络离开了。

　　等到送走了大部分客人，叶归乐才得以喘口气，她坐在空余的桌前，拿起茶杯接了温水，一杯下肚。
　　“今天总算快结束了，小叶一会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同样身着服务员衣服的张琳说道。

　　张琳是一位两个孩子的母亲，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正在被一位顾客刁难，和善的女人脸上尽显委屈。
　　后来和叶归乐一块吃饭时，张琳问她为什么这么小就出来兼职。
　　她还记得她是这么说的。
　　“我有个不争气的爸爸，若是不出来找工作，我怕是早饿死在九岁那年了。”
　　张琳拉过叶归乐的手，也说起她的故事，她说她是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她的丈夫早些年投资了全部家产，最后亏得血本无归，还欠了一屁股债。还不起债，就得出门打工，谁知麻绳专挑细的断，丈夫在打工的途中出了车祸，就只剩他们娘仨相依为命。
　　叶归乐听着张琳的遭遇，自嘲的笑了笑。

　　苦难的生活真的是千奇百怪。

　　叶归乐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拒绝了张琳的邀请，“不了，琳姐，今天我得早一点回去，改天有空再吃饭。”
　　张琳一听就放下手中的盘子，“小叶，你赶紧回去吧，剩下的一点我来收拾，这也马上九点半了，回去太晚不安全。”
　　叶归乐数了一下没有几桌需要收拾，大部分的盘子她也清理完了，她站起身向张琳道谢，“那我先走了，谢谢琳姐，辛苦了。”
　　张琳摆手笑道，“谢什么呀，你走的时候路上注意安全。”
　　“好。”

　　叶归乐脱下工作服，向后厨走去，将工作服收拾完，背上包离开。
　　刚走到大街上，叶归乐闻到身上传来的味道，有酒味还有烧烤味，混在一起很刺鼻。
　　“不行，这样盛络那个狗鼻子肯定能闻出来。”她环顾四周思考解决办法。
　　拉开书包，摸索着拿出一瓶小巧的香水瓶，这还是林渝去买香水参加买一赠一的活动，一瓶给了她。
　　她毫不犹豫就朝自己衣服狂喷，结果喷的有点多，她被呛到不行，只能找个路口让风吹走一点。
　　等到所有味道都淡下去，叶归乐才打开手机准备搜索买什么夜宵。
　　选了一家专门做粉的餐馆，离她的位置不远。

　　一共走三个路口，她在第二个路口等红灯，绿灯亮起，刚要抬脚，一辆小电车高速闯红灯，她急忙收回脚，结果被路边的砖沿绊了一下，左脚直接崴了，还好她双手及时撑地，倒也不是很严重。
　　这个路口就她一个路人，她只能先站起来坐到一边查看伤势。
　　她单脚往回跳时，听到路边越来越近的跑步声，还没来得及转身，手腕被人握住。
　　“怎么回事，你的脚怎么了？”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
　　叶归乐这才看清一旁的人，盛络发丝凌乱，明显是跑得很急，他的身形背光，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她缓缓借着他的力，坐在一边的石墩上。
　　“没事，不小心崴了脚，不是很严重。”
　　盛络转头就在路边拦出租车，“去医院。”
　　叶归乐将他拉到自己身边，“不用去医院，没什么大碍，我回家擦擦药就可以。”
　　盛络不敢挣脱她的手，只能压低嗓音说：“不行，去医院。”
　　叶归乐不理会他的要求，低头看向脚踝，没肿，也能活动，估计只是摔倒蹭到地面了。
　　盛络见状也只能蹲下查看她的伤势。
　　看到脚踝确实没有异常，盛络才开口，“那回家吧。”

　　他们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上车叶归乐才发现他买了许多吃的。
　　看着上面不同的招牌名字和手机上的时间，她突然意识到盛络逃课了。
　　“你怎么在这里，现在还没有放学。”
　　盛络没想到她会突然问，他瞥了她一眼，眼神立马转移，不自在的清了清嗓，“我卷子都写完了，不想在教室里待，跟班长说了一声就出来了。”
　　叶归乐看他躲避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撒谎，出都出来了，继续追问也没什么作用，索性就换了话题，“都买了什么？”
　　盛络一听没追究，立马往她身边靠了靠，拎起手中的东西，“买了你喜欢吃的米粉，还有烤串和奶茶。”
　　叶归乐看到他的书包里也鼓鼓的，伸手去摸，“这里装了什么，怎么这么鼓？”
　　他顺手拉开挎包，里面有几包零散的零食，“给郑易带的。”
　　“我的同桌，男生，之前和你说过。”

　　怎么有点像汇报一样。

　　叶归乐确实听他提起一个同桌，他总说这个人话多戏也多。
　　“你怎么也在那里？”他开口问。
　　“……我也准备去买吃的，没想到遇到了这种事。”叶归乐避重就轻回答。
　　盛络也没继续追问。

　　到了她家，盛络把手上东西放下，弯腰给叶归乐换鞋，一路扶着坐到沙发上。
　　他轻车熟路找医药箱，坐到沙发旁，将药喷在伤口处。
　　“疼不疼。”盛络小心翼翼上药。
　　叶归乐动了动脚，“还好，不是很疼。”
　　上过了药，盛络洗完手就把带回来的米粉重新下锅热一遍。
　　叶归乐喝着奶茶，看着电视。
　　不一会盛络就端了两碗米粉出来。
　　叶归乐刚站起来想要坐在地毯上，被盛络制止了，他放好手上的东西，去屋里拿出一个坐垫，放到地毯上，叶归乐这才坐下。
　　两个人一块看着电视吃着米粉，在电视剧快结尾时，盛络开口，“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去上学。”
　　叶归乐停下手中的动作，“不用。”
　　盛络也不急于反驳，默默将利害细说出来，“你可以早上放弃多睡一会，提前半小时去学校，还是要多睡一会懒觉，到时候迟到。”

　　叶归乐当然清楚这些。

　　“明天六点十分，楼下见。”她妥协了。
　　盛络眉毛微扬，十分平静出声，“嗯。”

　　六点，闹钟响起。
　　叶归乐脑子还没有完全开机，凭着肌肉记忆将闹钟关掉，转头又昏了过去。
　　短暂的两分钟过去，躺在床上的人猛的坐起，叶归乐慌忙找手机，看到显示六点零二，她又缓缓躺下了。
　　门外铃声响起，一下两下，一直契而不舍。
　　仅剩的困意也被驱走，她起床开门。
　　“盛络？”她把门放开，进屋洗漱，“不是让你在楼下等我吗？”
　　盛络把手里的早餐放桌上，将盒子一件一件拆开，“洗漱完过来吃饭。”
　　叶归乐十分迅速收拾完毕，时间也才到六点十分。
　　盛络买了两笼小笼包，两个茶叶蛋，还有两份豆浆。
　　“这都是你买的？”叶归乐十分惊讶她眼前丰盛的早餐。
　　这么久以来，她自己每天早餐都是随便吃点，两片面包或者一瓶牛奶就过去了。

　　盛络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肩膀上是他常背的挎包，昨晚上洗过的头发经过整理后乖巧的搭在额前，少年的脸上也不显疲色。
　　反观叶归乐，匆匆换上的校服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头发随意扎起，手上领着没拉拉链的书包，眼睛下浅浅的乌青，整个一幅没睡醒的样子。
　　叶归乐在心里默默嘀咕，为什么盛络整天生龙活虎，而她总有睡不完的觉和写不完的作业。

　　她拉开椅子坐下，“你什么时候起床的？”
　　“五点四十。”盛络如实回答，“怎么，觉得我十分贴心给你带早餐？我猜你肯定没时间吃早餐，但我要吃，顺手给你捎一份而已。”
　　叶归乐咬了一口小笼包，反驳他，“我平时也吃早餐，不要瞎猜测。”
　　“哼。”盛络发出一声嘲笑，“就几片干的要死的面包也能算早餐？”
　　叶归乐无视他的嘲讽，继而喝起了豆浆。
　　“今天你们班级有体育课，你和老师请个假，别硬撑着你脆弱的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热爱体育。”
　　叶归乐无语到极致，不知道那张称得上清纯的脸蛋，怎么可以说出损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