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之暮》三四两

24、归去

　　见到墨绝弦的时候凤宁霎时间汗流浃背，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还好还好，还好刚才他和凤午聊天用的是凤凰语言。
　　“她去哪了？”
　　“我们也不知道。”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异口同声道。
　　“不知道？”墨绝弦狐疑道：“你们会不知道？！你们会让她独自一个人在外面？我不信！”
　　说时迟那时快，墨绝弦已经拔出武器，欲与那二人一决高下。

　　慕知音在□□大陆凭借两条腿地毯式搜索了三天三夜，终于熬不住了，找了一个山洞先歇下来，用那个久未动过的脑子，思考寻找归去的逻辑。
　　那女人说过，“归去会送所有灵体去到它想去的地方”，只是“它需要被传送的灵体付出一些代价”，而要付出什么代价，女人没说。
　　慕知音想，既然要送灵体走，那大概是要去一个相对空旷，或者最高的地方。
　　□□大陆不像椿灵大陆那样，被植物的枝叶遮天蔽日，这里有很多陆生动物每年会消耗非常多的绿植，便导致了□□大陆的管事每年都要从椿灵进口许多植物以供居民食用。
　　从慕知音这三天的摸排来看，这片大陆上大多数净水上方都没有植物，有植物遮蔽的地方都没有干净的水，但没有植物遮蔽的地方也不一定就是水坑。
　　她仔细回忆女人的话，想到了归去的长相，像猫，又有些像貔貅，彩色的毛发又很像凤凰，怎么想都是四不像啊。
　　如果是猫的话，那便不可能在有那么多水的地方居住，如果是貔貅就不能在没有净水的地方居住，如果是凤凰，就会选择有梧桐的地方。
　　那么，那个空旷的地方就要陆地和水坑都有，还要有一颗大一些的梧桐，毕竟如果真的有凤凰的特质，它就很有可能出现在树上。
　　即便这只是千万种可能性中的一种，她依然觉得得试试，万一成了呢。
　　有了这样的推断，慕知音开始在整片大陆上寻找梧桐。
　　水坑和空地不容易一眼发现，梧桐林却可以。
　　待慕知音养足了精神，便爬到□□大陆最高的一座山上向下眺望，直到注意到东面地平线附近有一片树林，看起来倒很像梧桐。
　　她立刻下山，便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这条路远比她想象的难走得多，一开始是山体比上山时候陡峭得多，她又因为身体一直在退化的缘故不敢受任何伤，就只能抓着旁边长得高一些的草一点一点往下挪，好不容易顺利到达，又遇到荆棘密布的灌木丛。
　　这样的环境她绝对不能冒险通过，否则不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就是因为感染而亡。
　　如此便只能从别处绕道。
　　为了不失去正确的方向，慕知音又往上爬了一些，记住了越过这片灌木丛之后的一片灌木的形貌，而后开始从右侧绕道。
　　差不多走了二三百米之后，那里的灌木变得柔和，慕知音决定从中穿梭，却不想竟绕了大半天，才终于到达了她记忆的那片灌木。
　　即便如此，她也不敢有一丝懈怠或者停下来思考这个中缘由，立刻以那片灌木为起点朝着正东的方位继续向前。
　　不得不庆幸，SH组织的集训课教过她如何在没有指南针的情况下确认正四方的所在，谁能想到这样的技能竟然在这种时候算是救了她一命。
　　之后的路有各种各样的难题，比如没过多久夜幕就降临了，森林里的夜晚比白天要凉很多，慕知音没有别的衣服，只能寄希望于运气好的情况下，能找到一个树洞休息。
　　只可惜她今天她运气不好。
　　她已然筋疲力竭了，却没有找到任何合适的栖身之所，又在饥寒交迫之中拖着疲惫的身躯寻找食物。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颗苹果树，她立刻爬上去摘了三四个，找了一个有净水的小溪将苹果洗净，三五口就吃完了。
　　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慕知音便折了一些灌木树枝给自己搭了一个窝。
　　就像鸟类搭窝一样，只要树枝够多够密，她躲在里面就可以保证一定的温暖，并且能躲避一些野兽，只是那样的密度，多少要费些工夫。
　　等“窝”搭好了，距离晨光熹微时已经没剩几个小时了。
　　一夜，她并没有一刻是睡踏实了的，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会将她惊醒，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她又吃了几个苹果便即刻启程。
　　就这样，一路上她睡过树洞，打过棕熊，趟过沼泽，吃过野菜。
　　终于，在的四天的中午到达了梧桐林。
　　慕知音一刻都不敢耽误，她心里清楚，找到梧桐不是终点，找到归去才是。
　　于是，在偌大的梧桐林中，慕知音按照自己推出的可能性，寻找归去的身影。
　　然而，她将整个梧桐林找了一遍，也没有见到一只与女人描述相同的神兽。
　　难道是我的逻辑错了？
　　慕知音如是想着，随便找了一棵树倚着，边啃路上剩的苹果，边思索她一路走来的细节。
　　蓦地，一条烤鱼从树上垂下，停在慕知音眼前。彼时她已经快一个礼拜没见过荤腥，见到那条烤鱼，两眼发蓝。
　　刚要伸手去夺，那条烤鱼“簌”地一下又缩回去了。
　　顺着烤鱼收回去的方向，慕知音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蹲在树上，用一根树枝插着一条烤鱼，看着慕知音，得意地笑着。
　　“你是谁？”
　　那人先吃了一口鱼，而后从树上跳下来，嘴里囫囵着说：“你满大陆地找我，却不知道我是谁？”
　　找你？
　　慕知音上下端详着男人，见他发色五彩斑斓，又喜欢吃鱼，可不就是玄夜大陆上那女人说的“归去”的模样吗？！
　　她喜不自胜。
　　“原来你就是归去！”说这话的时候，慕知音眼里的光比刚才见到烤鱼还亮。
　　“是我。”
　　归去已经吃完了手里的鱼，看样子是准备去抓第二条烤来吃。
　　“听说你可以将任何生灵送到他想去的地方？”慕知音跟上去追问。
　　“是啊。”
　　“那可否将我送到龙脊丘陵大陆？”慕知音开门见山道。
　　如此，归去终于停下脚步，并收回先前放荡不羁的模样。
　　“你说你要去哪？”归去怕是自己听错了。
　　“龙脊丘陵大陆。”
　　看着慕知音坚定的目光，归去才敢确定，他的确没听错。
　　他望着慕知音没有说话，伸手点在她额前，紧合双目，像是在思考。
　　其实，这是他读取慕知音的身份的方法，不出意外的话，他当是读到了两个身份。
　　不多时，他喃喃自语道：“路心忱和慕知音……”
　　其实这两位的本体他都见过，一个聪明绝顶，一个举世无双，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角色。
　　两人的灵体凑到一起，当真是顶了不得的事。
　　“什么？”
　　归去的声音太小，慕知音没听清。
　　也好在她没听清，不然怕是又要入定了。
　　“哦……”归去收回手指，又找回了放荡不羁的神情，“可以，但我办事可是要‘收费’的。”
　　“怎么收？”
　　“其实也不难，只要你拿你认为最珍贵的东西来换就行。”
　　这话说出来，归去的心里也在打鼓，他甚至不知道此番他要到的，究竟是路心忱认为最珍贵的，还是慕知音认为最珍贵的。
　　无奈祖宗规矩就是个如此，坏不得。
　　看来，这番之后，他要赶紧去神水榭查查《白泽笔录》。
　　这个“神水榭”是□□大陆上藏书阁一般的存在，只不过那里面的书籍都是各位珍灵先祖关于全世的记录，对现世的事很有参考价值。
　　而《白泽笔录》则不同，它并不是白泽本兽亲笔，而是后人借“白泽”之名为“全世奇闻异事大百科”冠名。
　　所以，全世只要有人对什么事有疑问，都可以去神水榭查找答案，只不过，那个地方不是谁都能到达便是了。
　　与此同时，慕知音思考着如今她究竟还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可以交换给归去的。
　　若是上辈子，她可交换的东西可就多了——花不完的资源点券，洞察世事的心，聪慧过人的脑子……
　　如今这些对她来说都变得一点儿都不珍贵了。
　　不是说没用，只是没那么在意罢了。
　　“或许……我现在剩下的，只有一些真爱了。”慕知音自语道。
　　“据我所知，你对别人好像……”
　　“是别人对我的真爱。”
　　除了墨绝弦丧心病狂的“爱意”，其他人不论是凤宁对她真心相待，还是凤午的两肋插刀，甚至连相处不久的王珝对她都有忠贞不贰之心。
　　“想好了？”
　　归去倒是干脆，没跟她多拉扯，只关心她是否确定了用他人对她的“真爱”作为交换。
　　“想好了。”
　　他了然于心，将手中插鱼的树杈扔到一旁，即刻掐诀念咒，须臾之间，他二人脚下出现一方阵法，上分布有五行八卦天干地支的符号。
　　慕知音来不及看清那法阵还有些什么东西，只觉其发出的光线越来越刺眼，她不得不紧闭双眼且伸手遮挡光线。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光线好像没有那么亮了，慕知音才将手放下，缓缓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