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色起意但单纯》戴月端木

22、为难

　　直到司机现身，顾颂延才停止了心中的谩骂，自然而然的捧出一张笑脸，甜甜地喊了那人一声“哥”。
　　顾林安穿着一身蓝色西装，率先走来抓住了妹妹手上的车，示意她退后。脸上的表情是严肃的，顾颂延心虚，尽管没有见过他不严肃的时候。
　　“你这是在做什么？缺钱花吗？”
　　他以为顾颂延在这里做服务员，所以才做这体力活。一边不满的问，一边打开后备箱。顾颂延要去帮忙，被哥哥驱赶，“你闪开。”
　　两个箱子被麻利的塞进宽大的后备箱，连同推车也放了进去。顾林安手一挥，“上车。”
　　有哥哥真是好啊！顾颂延开开心心坐上了副驾驶位，在车里翻出一瓶饮料喝了一大口，问哥哥，“你来这里干什么？听说我们公司把这里全包下了，哥你不会是在这开酒店的吧？”
　　她只知道哥哥是做生意的，除此之外，再无了解。

　　“没有。”顾林安忙着接听电话会议，没工夫和顾颂延闲聊，得空问了她目的地。短短的五分钟之后，她就带着两箱巨重的货物回来了，十分骄傲的出现在王姐面前，哪知对方只是瞥了她一眼，说，“先放着吧，顾颂延，你怎么这么慢？快去会场帮忙送茶点。”
　　然后看见那王姐挽了黄主任的胳膊，两人一起说说笑笑走进电梯往楼上房间去了。
　　“这里你不能进的哦！”酒店的服务员挡在顾颂延面前，宛如君王的左膀右臂。
　　“我没想进去。”顾颂延从小到大没少受过别人嫌弃，所以并不在乎。只是看到王姐对她如此，又对黄主任谄媚有加，心想世上的聪明人都是一样的。越往上，世界就越虚假。

　　会议室足足能坐两百人。有的嘉宾已经落座，茶点还未到位。顾颂延很快就以此为己任，争分夺秒，努力服务好每一位在座的公司上层。忙活了十多分钟，主持人在台上试麦克风了，台下熙熙攘攘的嘈杂声逐渐平静下来，顾颂延和大家才停下脚步，站在靠墙的过道两侧。
　　她以为只需要这么站着就足够了。哪知那位黄主任在她面前的座位上一坐下来，就打开了自己的保温杯，拧开盖子，翘着二郎腿，把杯身递给她，“颂延，帮我把这里面的水倒掉。”
　　好吧，这也是她的工作。
　　倒了水回来，黄主任又往里面添了茶叶，还是递给她，“接点开水。”
　　顾颂延小心伺候着。没一会儿又来，她看着顾颂延，用吃蛋糕的叉子点一点另一只盘子，表示自己需要一些水果。

　　座位越往后，级别越低。前面空位较多，后面五排座无虚席。黄主任坐在倒数第二排，与站着的顾颂延之间隔了一位男士。每每打扰到认真听发言的这位主任，顾颂延总觉得内心有愧，又不得不满足黄主任的要求。其他人都没怎么动面前的茶点，只有她一直在吃，找借口使唤顾颂延似的。
　　她又出来帮黄主任拿水果，一个今天和顾颂延打了多次照面的女孩见了她调侃说，“黄主任是觉得我们选的这樱桃好吃呢，这都吃了三盘了，辛苦你了。不过呀，你干嘛那么死心眼呢？在这多坐一会儿，迟点再送进去，她还能说什么？”
　　“对哦！”见那女生坐下来吃东西，她也坐下，一盘水果送到她面前。
　　“吃吧，吃吧，又没有人看见。”
　　“刚刚王姐让我搬过来的东西是什么啊？说很着急但是到现在又没有打开来用。”顾颂延有意打听。
　　女生两边瞥了瞥，挪动椅子靠近顾颂延，小声的发牢骚，“你怎么这么傻呢？人家故意欺负你没看出来啊？明明可以送货到楼下，偏偏叫人停在那么远的地方安排你去取。你得罪谁了？”

　　“我之前也不认识这位王姐，我怎么会得罪她呢？”
　　“那就是黄主任了。”女生磕着瓜子，特工似的盯着面前那道门。“要是我绝对跟她掀桌子吵翻天了。”
　　“那应该有点意思。”顾颂延想着之前黄主任亲属被公司开除那事。要是她的话，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来应对职场欺凌。
　　此时顾林安发了消息给她：结束之后等我，送你回去。
　　宋晏时的消息覆盖了哥哥的：在哪里？我有要事相求。

　　顾颂延回复宋晏时：我不在公司。
　　正在想着要不要拒绝哥哥的时候，宋晏时打了电话过来，顾颂延看着那个号码一直在手机上抖动，十几秒之后停下来了，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又开始抖动起来。顾颂延只好接了，“宋工，你有什么要紧事？”
　　“没什么。”宋晏时话一出口又说，“你是不是在月亮湾酒店？”
　　“嗯。”他怎么知道？
　　“还以为你在公司却找不着你人，所以问了钟工。”宋晏时解释，“没什么事，就是我联系不上乐书，想问问她上周四的那份文件放哪里了。”
　　“那我联系她看看？”
　　“不用了，周末，别打扰别人。”
　　那你讲个鬼哦！我就可以被打扰吗？混蛋！

　　不用了，我们公司有车。顾颂延最终回复哥哥，她不想麻烦他太多事。关于自己是不是被针对这事，她想要一个结果。
　　会议结束之后，黄主任今天布置会场的同事们召集起来，讲了些场面话，请大家一起去餐厅吃自助餐，末了，叫顾颂延留下，温和的笑着，一手抚上她的背，“颂延哪！辛苦了，感谢你今天来帮忙，对了，今天是谁帮你把那两箱货送上来的？”
　　“是路上遇见的一个人，我猜是在这酒店工作的吧。”
　　“是吗？”黄主任的手放下去了，脸上的笑容也抽丝剥茧换了一种情感，变得生冷、虚假，当即从包里拿出电话，斜睨了顾颂延一眼，“钟工，你怎么管理手下的？这么懒散，我让拿个东西几分钟的事儿拖拖拉拉做了半个小时。我跟你讲，你的员工表现不好，不能胜任工作，我是有权直接把她开除的。”
　　黄主任是故意给她听这电话的，话音未落，一旁王姐过来给顾颂延安排工作，态度和蔼，并无错处，“颂延，会议室麻烦你先收拾了，晚上还有一场会议，待会儿其他人吃完饭过来换你。”
　　顾颂延蹿到黄主任面前，把对方吓了一跳，不过咄咄逼人的气势登时就立起来了。

　　“黄主任，您是指帮您拿水果的事我拖拖拉拉做了半个小时，还是说去搬两大箱货物爬山坡的事情我拖拖拉拉做了半个小时？”
　　“你没资格和我说话，好吧？”黄主任伸手把她往边上推，“过后我会和你领导说。”
　　黄主任的身材甚至比顾颂延娇小，但在气势上黄主任不知道胜出多少倍。身份职权压人，顾颂延也感受到了这种压迫感。要是她不想丢工作，就只能低头。她要是丢了工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到时候只有她自己瞧不起自己而已。因为不甘心，所以也只能低头。
　　之前还说会掀桌子的女生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你真的刚，但是没啥用。加个联系方式吧，妹妹。我叫顾晨。”

　　尽管是自助餐，大家还是聚在了一起，恭维着黄主任。黄主任似乎厌倦了被众星捧月，看穿了这群人的虚伪面庞似的，变得不耐烦，却是对那小员工另眼看待。
　　“顾晨，过来坐这边。”黄主任此时就像邻家大姐姐，充满女性的温柔慈爱。“你是本地人？”
　　“是啊！黄主任，我知道咱们都是土著。”
　　黄主任顿时来了兴趣，慈爱的目光贴到她的脸上去似的低语，“你住哪里？”
　　“金悦庭，您呢？黄姐。”
　　这个小区一栋房子至少得八位数，黄主任那小女人高傲的目光瞬间变得低人一等似的，面上的笑容僵硬了些，给顾晨夹了菜，尽力不着痕迹的继续家长里短，“那你平常怎么上下班？坐公司班车吗？”
　　提到这事，顾晨有些不耐烦，但是马上调整了情绪，笑脸相对，回答道，“十八岁的时候，我爸送了我一辆玛莎拉蒂，刚上班我才开第一次，就因为在路上飙车，被警察教训了，我爸就不让我开车上班了，你说这算什么？我那次犯错也是有原因的，又不能再犯错吧，一点也不信任我。”

　　黄主任忽然想起什么，目光尖锐而故作疑惑，“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以前在柚子滩行政部……”
　　“你怎么知道我？”顾晨警惕心起。
　　“听说了一件关于你的不好的传闻。”黄主任的老谋深算全体现在一双眼睛里，细细观察着顾晨的表情变化。
　　“什么？”顾晨确实回想不起来。她的行为作风一向不好，不好的事情多了，只要不创出新低，那就不值一提。
　　“我们八部的主任，宋晏时。”
　　顾晨倒吸一口凉气，先是难以置信，再是惊喜。她都快把这事给忘了，现在又被人提起，脑海里有关那人的一切瞬间清晰起来，一下子就暴露了真实自我。黄主任如同等待已久的猎人，再次掌控了主导位置，笑眯眯道，“怎么样？想起来了？你们……现在……不喜欢他了？”

　　顾晨面上看着失落，叹了一口气说，“喜欢是喜欢，不过有缘无分，没办法。”
　　“是吗？怎么回事？看你不像是这么快放弃的人啊？难道是宋晏时的问题？我看他和我们部门那几个小姑娘都玩得挺好的，特别是那个叫什么来着……那个谁？”言语之中充斥着试探。
　　顾晨敏锐地察觉到了，目光警觉了些，凑耳过去，问，“是谁？”
　　“就是那个……谁来着？小张，是谁来着……我想起来了，是顾颂延。宋晏时好像对她不一般。嘁！没想到啊宋晏时的品味真是……嘁……”
　　“顾颂延哪！”顾晨目光苍茫，思绪悠悠拉远，嘴角扯起冷笑，对着黄主任的表情凛冽几分，“如果是顾颂延的话，那挺好的呀！不喜欢那种女孩子的人应该是嫉妒人家的小心眼一类的人吧，对不对黄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