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色起意但单纯》戴月端木

5、保持正常关系

　　“宋晏时……”顾颂延在晨会上读到他的名字，接着听到了他的回答，心弦微动。

　　为了对他表示感激，顾颂延一大早买了咖啡放在宋晏时桌子上，当然，为了不被发现端倪，连带其他人的也买了。她在放咖啡的时候，没想到会被撞见。
　　“我不接受，你拿去喝吧。”宋工两根手指头提着袋子递到顾颂延面前。顾颂延只得接了，又听头顶传来声音，“不要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好好努力，期待你实习汇报上的表现。”
　　他以为自己是在贿赂他呢！
　　既然如此，顾颂延松了一口气，决心在工作上来回报他的热心帮助。
　　然而，午饭回来后，所有人桌上多了一份小甜点。是宋工请的，说是家里的店铺有一个大订单忽然取消，所以才拜托大家帮忙消耗掉，不然就浪费了。

　　原来他家里还有一个甜品店。
　　除此之外，顾颂延偶然听见宋工和年龄稍长的女前辈聊天。
　　“有没有女朋友啊?”
　　“没有。”
　　“你这么帅怎么会没有女朋友?那你周末干什么?”
　　“在家里躺着。”
　　“不出去玩吗?”
　　“因为没有女朋友嘛。”
　　那还真可怜啊。
　　乐书说，“因为热爱工作，他是个加班狂。周末也会加班。所以我们太惨了，他那么优秀不是踩着我们的血汗上去的吗？”

　　她的人生注定不会有那样的人闯入。顾颂延翻开微信朋友圈，看到曾经喜欢的人刚刚晒出了订婚照片。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子才21岁，看起来稚气未脱。听说是相亲认识的，从见面到定下婚事只用了四天的时间。她不怨谁，自己从一开始就输了。
　　整无处诉说心碎了的感觉，钟工难得的在晚上十一点钟给她发了消息。
　　钟工：颂延哪，实验室里报警了，我联系了宋工去看看，但他没有我们那个房间的门禁，所以你和他一起去看一下吧。
　　顾颂延觉得自己怎么有点看不懂这句话呢？这大晚上的，她和宋工？她记得八部还有别人也住在这片公寓啊？钟工的电话马上就打来了，再一次说明缘由，强调这是极其重要的问题，要不是他住得远，肯定不会叫她这个点去公司。顾颂延连连答应，嘴上说着没关系，立刻换下了睡衣，在下楼时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应该就是宋工了。她按下接听键，电话里那人的声音宛如一个个诱饵，接连惹得顾颂延心甘情愿跳进开水锅里。
　　他今天换了一辆低调的车，正停在楼门前。等顾颂延走近了，他降下车窗，“上车。”

　　一路上车开得飞快。不到十分钟，两人已经踏进公司大门。
　　“冷吗？”宋工突然问。
　　晚上的海风确实有点大。顾颂延的头发被吹得满天飞，根本扒拉不出一张脸来和宋工说话。
　　“还好啦，不冷。”
　　走进大厅，宋工四下里看看，视线在顾颂延的头顶停留了几秒。
　　“怎么了？”顾颂延担心被发现了什么，捂着脑袋跑进电梯，尽力和对方保持距离。
　　“害怕吗？”宋工开玩笑道，“一个人都没有，我挺害怕的，要是鬼冒出来了，你一定要冲在前头。”
　　“当然了。”顾颂延打着哈哈，“为将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宋工笑。

　　进了实验室，宋工收起他那不务正业的气质，变得像是一位资深工程师了。他关掉了四处在响的警报，让耳朵清净一点，给钟工打了电话，商量好解决方案之后，他开始干活。
　　“我来做点什么？”顾颂延插不进去手。以为他想要按红色的按钮，结果手被推开了。以为他要找工具，结果他只是在调整犯了毛病，拉开两个抽屉又继续做事。
　　“你去找个地方睡觉吧，这里不需要你帮忙了。”他坐在地上，像个小男孩在玩玩具。
　　顾颂延得到这样的回复，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尽量在不打扰他的地方蹲着，努力分析他在做什么。
　　“这里肯定是用了国产的零件，才过两三天就不好用了。”或许是解决了危机，气氛缓和下来，宋工开始主动对顾颂延解释，抬头一看，她却坐在地上，靠着柜子睡着了。一看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解决掉最后一个问题，宋工收拾掉一地的工具，顾颂延惊醒，连忙抢着收拾，“对不起，我睡着了，结束了吗？”
　　“结束了。”宋工靠在柜子上，双手向后按在柜沿上，扭了扭脖子，看着顾颂延跪在地上将一件件工具收拾整齐，把该关的电脑和仪器重新关上。
　　“我也收拾好了。咱们走吧。”

　　进了更衣间才知道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钟。宋工粗鲁的将脱下来的衣服全扔进脏衣篓里，回头来站在门口等着顾颂延。
　　“你是有什么行动缓慢习惯吗？怎么做什么都这么慢？”
　　啊？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批评，顾颂延忍了，加快速度，从宋工撑着门的胳膊底下钻出去。
　　“别这么着急走。等到三点，可以多算一些加班费。”顾颂延在前面小跑，又听见他这么说。真难伺候。
　　“你们也有加班费吗？”按照他这么个加班法，应该能有不少加班费吧。
　　“我们没有。”宋工拐进了休息室，顾颂延也跟着过去。现在她还仰仗着宋工能把她送回家呢，不然她要走回家？宋晏时冲了两杯蜂蜜水，把其中一杯放到她面前。
　　“你不吃甜食吗？”
　　“没有啊，只会吃一点点。”
　　“我看你把今天的蛋糕送给别人吃了，还在想你们这群年轻人都不领一粉蛋糕的情了。怎么？嫌吃多了发胖？”
　　顾颂延赔笑，心想什么时候被他看见了？兴许是说那事的时候，宋工就在座位上，被听见了。她不想继续这个问题，于是转移话题，问他，“这么宝贵的时间，宋工不去楼上继续做点工作？”
　　“你当我是牛马吗？”宋工笑着，灌下一口蜂蜜水。

　　两方尴尬，宋工又开口道，“听钟工说，你算是我们师妹？”
　　“是吧。”钟工这么说过，那就是了。她并没有特意去查看几位工程师的履历，只是随意的找一个专业对口的工作罢了。
　　“没关系，私底下可以叫师兄，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话音未落，他又说，“能问你一个可能会冒犯的问题吗？”
　　“啊？”顾颂延有些震惊。两人还没有到这种地步吧。虽然她曾经……很短的几秒钟有过越界的想法，但是现在已经平淡下来了。可她鬼使神差的说，“你说。”
　　宋工拿着杯子的手伸出一指，指了一下顾颂延的头顶，“你是偷偷染头发了吗？脑后很多都是银白色的！”
　　顾颂延双手捂着脑袋，思绪快速运转，几秒种后平静的接受了现实，拿起手机仔细端详头发。到了染发的时间，这一趟跑出来，她忘记了这回事。现在，这位她并不想靠得太近的人已经亲眼见证了她的两件糗事。
　　“没关系。”宋工笑，“我以前还染了粉红色头发，后来因为受到投诉太多就染黑了。”
　　“我明天就会染黑的。”顾颂延生怕对方乱猜，“我比较容易过敏，所以只能用那种植物类的，效期很短，遇到水也容易掉色。”
　　宋晏时起身再去接水，背对着顾颂延，“你是为什么要选择这个地方？”

　　这一下子就转变成面试官了？顾颂延不敢怠慢，说出面试时就组织好的答案。
　　“因为这个公司是全国数一数二研发机器人的龙头公司，近十年来上市了很多大受欢迎的产品，前景与潜力对我们来说都是有足够吸引力的。能够在这里工作是许多人的梦想。”
　　“所以呢？你比较关注哪个类型的机器人？”宋工添完了水，走回来拉开椅子坐下，一双不喜不怒的眼睛盯着顾颂延。
　　为什么这个人给人的压力那么大？
　　“嗯……实际上我更想研习一下医疗型机器人。”顾颂延说了真话，冒着宋工扭头告状的风险，“当然了，我是很满足在八部……不是，是三部。其实，以前……实际上是小时候的事情，哥哥总骗我说机器人可以帮忙治疗任何疾病，那时候我还以为还以为这个行业已经很发达了，什么都能做到，所以一直觉得很神圣、伟大。读了硕士之后，才发现就算到了这个地步有一些事情仍然是很困难的。我不是在否定它，是因为……”
　　她编不出来谎话。
　　“怎么不选择再读个博士？到那时候你就有可能做到你想做的。”宋工接话道。
　　“不可能的。”凭着现在的发展水平，再多多少个研究者投身其中也没有办法压缩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才能达到的成果。连世界顶尖的研究基地也不见得会有希望。说到这里，顾颂延担心被对方认为是一个悲观主义者，连忙又找了一个实在的借口。“因为家里不让。”
　　这是实话。宋晏时被逗笑了，心不在焉的说，“理解理解。”

　　一到三点钟，两人立马起身离开公司。又是十分钟之后，风驰电掣，转眼间顾颂延就站在公寓楼下了。
　　“快上去吧，明天休息一天，记得向钟工请假。”宋工临走前嘱咐。
　　“我知道了，谢谢你，宋工。”
　　顾颂延躺在床上生生熬到了天亮。昨晚的经历恍如一场梦。过去与未来，她不知道事情会怎么发展。只是有这些经历，她已经十分满足了，又拿出漫画本，寥寥勾勒几笔，留下一个纯白的房间和漆黑的夜的场景。她想要记住的对象是在万家灯火熄灭之时，她的灵魂还在与人对话的时刻。以前的她太孤独了，世界里除了家人以外，没有别人。

　　第二天一早，点名时，喊道宋晏时，钟工说，“他昨晚加班到凌晨三点，说是下午会来上班。”
　　话音未落，裹着宽大衣服的一个瘦削身材男人挤进门里，在会议桌前落座，翘起二郎腿，用晨间尚未活络的嗓子说，“我到了。”
　　最后点到顾颂延，钟工又开口，“她昨晚加班到凌晨三点，今天休息。”
　　原来如此。宋晏时和顾颂延一起加班到凌晨。
　　乐书连忙给顾颂延发消息，你昨晚和宋工一起加班了？是不是给你开小灶了？有没有抱大腿啊？
　　顾颂延立刻回复，没有。
　　又说，他问我为什么要来这个公司。
　　神经病，假正经。他还能有些什么对公司的热爱，信仰不成？就会唬人。乐书骂着。
　　一对单身男女深夜相处。大家听着便会想入非非，不过在这职场环境里待得久了，多年来积攒的怨气及时制止了他们往八卦的方向想。所以这一消息落进人群，刚要爆炸开来就快速的下沉到水底去，没过多久就都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