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罗曼史》陈茉离

11、新年祝福

　　两人对峙了几分钟后，沈知随的父亲也跟着过来了。他看了看两个孩子，又看了看眼前剑拔弩张的老男人，只是温和地笑了一下。
　　“这位家长，我得提醒你一句，今天学校来了很多人，你要想在这里过分地教训孩子，轻则被保安和老师轰出去，重则被法律审判。”
　　徐夏舒只感到羞愧万分，无地自容，沈父的温和有礼和她这个生物学上的父亲形成了明显差距。
　　两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眼神中皆透露着难以捉摸的意味，眼看沈父眼神变得凌厉了三分，他自己往后退了一步。
　　他拉了拉衣领，低头在徐夏舒耳边道：“你妈在云山精神病院。”
　　她瞳孔突然张大，为什么他要跟自己说这件事？但没等她弄明白他的意思，他就已经走了。
　　徐夏舒跟着沈家父子下了楼，一路上被嘘寒问暖，她都笑着搪塞了过去。沈家要是知道她有一个被亲生父亲逼成精神病的母亲，态度还会这么温和吗？
　　待她魂不守舍地回到小摊时，这里已人满为患，幸好有同学的帮助，她的义卖小摊成为了完美收摊的第一名。
　　十二点，日头的余温融化了晨间的初雪，连带着徐夏舒的后背都泛起一阵湿热的泥泞感，她在紧张。
　　今日食堂营业，沈知随准备带着爸妈去食堂吃饭，为了以防多说多错，她觉得溜之大吉这招挺不错。
　　但沈知随的父亲沈子沉却搭上她的肩膀，主动道：“孩子，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啊？”她愣住了。
　　其实，小的时候她几乎没见过沈知随的父亲，只知道医生的脾气都比较冷淡理性，没想到他一点都不，反而极其温柔。
　　沈子沉笑了下，揽着儿子的肩膀：“我儿子说他在学校你很照顾他，我们做父母的难得来一趟，也想和他的朋友多接触接触。”
　　“啊……”她手心冒汗，点了点头，“好的，叔叔阿姨。”
　　明明是沈知随照顾她，说得她都不好意思了，感觉又欠了他一份恩情。
　　吃饭的时候，沈家人也很照顾她的感受，没有只顾着一家三口闲聊，反而抛出了很多话题让徐夏舒接。
　　周围路过的学生纷纷将目光落在她身上，不知道讨论着什么，但徐夏舒也无心去管。
　　趁着沈叔叔聊工作的间隙，她鼓起勇气，开口问道：“沈叔叔，我想问您，云山精神病院在哪？”
　　沈子沉斯文地吃着饭，抬起头来，耐心道：“哦，在北市的郊区，就是北市清心疗养院旁边，导航走个三五分钟就到了。”
　　沈知随眼底闪过一阵错愕，但很快又缓了过来。
　　在北市……徐夏舒点了点头，这倒挺巧的。她想考的大学，也在北市。
　　义卖活动一结束，寒假也就开始了。
　　沈知随随着父母回去北市，整个小区又霎时间回归了静谧的氛围。直到临近年关，外公外婆给她打了个电话。
　　“小舒，别关在房间念书了，该回家了。”
　　她端着又一盘失败的马卡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叹了口气：“好，我知道了。”
　　义卖活动所得的善款，学校决定将部分捐给家境有困难的同学，徐夏舒作为低保户，自然是得到了这个特殊关照。整整一万元，躺在外公给她的那张银行卡里，她本也没多过问，直到到家的时候……
　　她刚将行李箱放到房间，外公便冲她挥手：“小舒，我们想和你商量个事情。”
　　“好。”
　　他们下了楼，外公关上门，才直言道：“桐桐他妈妈快不行了，说是最好明年做个心脏支架的手术，不然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她和外婆面面相觑，外婆问：“他们现在还缺多少钱？”
　　“说是5000块，我想着，要不这5000我们先帮忙出了。以后能不能还得上再说吧，罗夏阿姨毕竟是你耿叔唯一留下的女儿了。”
　　外公把银行卡递给了徐夏舒，现在家里的日子没以前难过，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徐夏舒没有犹豫，接过外公递来的那张银行卡：“好，这件事交给我办吧。”
　　不过……她直接把这笔钱给罗绵桐，他会不会胡思乱想？
　　一想到两人之前的尴尬情境，她浑身就起鸡皮疙瘩，还是再想想办法吧。
　　大年夜，楼下的孩子们放起了烟花，徐夏舒还支着脑袋在房间刷题。眼看着就要升高二了，她得提前做好准备。
　　就在这时，京东快递的人打了她的电话：“请问你是朱小姐吗？沈先生给您寄了个快递，需要您签收一下？”
　　朱小姐，沈先生？
　　徐夏舒悟了，绿着一张脸走到家门口，签收了朱小姐的快递，然后点开沈知随的头像，发了一句“你才是猪”。
　　但一拆开快递，她怔住了，然后撤回了那条消息。算了，说她是猪就猪吧，给她寄了这么多笔记，被吐槽一句也认了。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上扬，给沈知随打了个微信电话。
　　“喂？”
　　她开门见山：“沈知随，你对心理学这些的应该很有研究吧？”
　　他顿了会，认真问：“干吗？你生病了？”
　　她按捺着想骂他的心情：“你能不能盼着我点好的？”
　　“这学期的奖学金发下来了。”
　　“啊，是吗？”
　　“嗯，大家都是3000，除了第一名多奖励了1000。”
　　徐夏舒知道自己在哪个档位，懒得去看余额，要不是这次不少人期末考砸了，估计她都拿不到奖金了。
　　但她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突然嬉皮笑脸地打探起沈知随了。
　　“随哥，你拿了多少？”
　　“4000。”
　　好的，她不自取其辱了。
　　她正经道：“就是，我有个朋友，他家庭有点困难，我想给他捐一点钱，但这个朋友的自尊心比较强，我应该怎么开口呢？”
　　沈知随沉默了一会，欲言又止，最后回道：“你首先要确定，他自尊心强有没有同时伴随着过度自卑这一点，如果有，你的帮助只要稍不注意，就会触犯到他的的界限，产生误会。总而言之，我不建议你帮这样的人。”
　　他更希望，她先学会保全自己。
　　沈知随这么说，是猜到她想帮谁了吗？
　　她想到了什么，低头道：“那就误会吧，毕竟我被误会和一条人命相比，我觉得人命更重要。”
　　他仿佛早就料到，坦然答道：“既然你都决定了，那就去做吧，别想太多才是正确答案。”
　　徐夏舒没想到他这次不和她杠了。
　　“你不反对了？”
　　他淡淡地笑了下：“有的时候，只有自己摔得青一块紫一块，才知道长大。”
　　“……”
　　徐夏舒嘴角往下瘪，她可真是谢谢他的新年祝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