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女推官》垄生

9、彘头帮（四）

　　吴绮玲那欣赏带着些许爱慕的眸子忘神地看着长公主，脑袋中飘过很多个想法。
　　方丈闭不见人，从庙里小和尚的反应来看多半是有隐情。眼前这姑娘曾随便就打发了六扇门的捕头，今日若由她出面应该再没有见不到人的道理，这是公事；另外就是，茫茫人海在这庙门内偶遇，不是有缘那还是什么，难不成我这次穿越作为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补偿，老天要赐我一如此绝代佳人？
　　“喂，你这丑书生，盯着看什么呢！”
　　突然被厉声喝道，吴绮玲才回过神来将目光从长公主的脸上移开，说话的是一个小丫头，此刻从长公主的身后走到前来，正一脸怨气地瞪着自己。
　　“吴兄弟，非礼勿视，你刚刚……”
　　吴绮玲此刻虽然意识到了刚刚的问题，嘴上道着歉内心却美滋滋，“姑娘，在下刚刚冒犯了。”
　　“当然是冒犯了，你这人是干什么的，在佛门里竟然盯着人家姑娘看个不停，你就不怕佛祖降罪么？”
　　看起来有些稚嫩的小女孩此刻竟化身夜叉，凶得很。
　　没办法，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谁叫自己唐突在先。吴绮玲稍微正身朝着长公主郑重地弯身行礼，“姑娘今日容装清新脱俗，与前次相遇时迥然不同却更显天生丽质，小生一时间忘了神，万妄姑娘海涵！”将上身深深压低，用来表达自己的态度。
　　低着头想自己说的话，似乎对于古代女子来讲还是有些不妥，不过都是真心话。
　　“哼，花言巧语的登徒子罢了！”
　　薛婉气鼓鼓地朝着低头的吴绮玲狠狠眤着。
　　“吴公子不必在意，今日也是来为考试祈福的么？”
　　就算自己也知道吴玄机的话有些冒犯，许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才没什么顾忌，冒犯归冒犯却也新鲜。

　　就像此刻虽然也低着头在认错似的，自己确总觉得他只是在照猫画虎地学着只有三分而已，那七分意却感觉不到，倒是有了几分“玄机”的味道。
　　“你这人也考试？考上了也是个色官！等我回去告诉……告诉官家，直接评个最末。”
　　不等吴绮玲回答，薛婉就接着说到。
　　吴绮玲还是第一次听到“色官”这个词，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不过，这小丫头想必也是有背景的，从自己了解的知识来看，考试采用的是弥录滕封，就和现代考生领考号考试差不多，根本不会知道哪张卷子是谁的，能决定考试排名的出了最直接的皇帝，就只有当朝的那两个位高权重之人了。
　　到此也再次证明了，两次得见的女子身份绝非一般。
　　“好了，婉儿，吴公子心直口快没有无理的意思！”
　　“姐姐怎么知道？”
　　被薛婉这么一问，长公主也愣住了，自己随口说的话虽说有为他解围的意思，却也是自己的本心。
　　“小贵人就饶了我家兄弟吧，他这人随性惯了，但绝非无礼之徒，还望姑娘不要见怪，今日我二人来此实有要事，不曾想鲁莽冒犯了姑娘！”
　　袁天问也察觉到对方身份不一般，小姑娘又有些不太好惹的样子，赶忙站出来一起赔礼。
　　听到要事一词倒是让长公主的眸子亮了几分，“不知吴公子今日来所为何事？”
　　赶上正好对方问起，吴绮玲便想着借此机会求帮个忙吧。
　　“姑娘身份尊贵，本已冒犯实在不应该再开口叨扰，但此事关系体大，”吴绮玲左右看了看周围的人，略微上前半步轻声到，“在下近日在调查人口失踪一事，查到这天鸿寺便失了线索。姑娘前日于街头仗义出手，想必亦有扶弱之心，这次还望姑娘再次相助，在下感激不尽！”九十度鞠躬请求。
　　抬头看长公主的吴绮玲正气凛然，眼里的光坚定凌厉。

　　吴玄机此刻给人的感觉与片刻前的强烈反差让长公主饶有兴趣地思量琢磨起来。
　　“姐姐勿要理他，谁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又在打……什么算盘！”
　　薛婉也看到了吴绮玲此刻的神情，与刚刚的随性判若两人，最后的一句说的毫无气势。
　　“婉儿多心了，我相信吴公子并非轻浮之人，”看薛婉也感受到了对方的态度，此刻安静了下来，才继续看着吴玄机，莞尔一笑柔声到，
　　“吴公子但说，若能帮得上自不推辞。”
　　得到了肯定答复，严肃的眉头顷刻散了开来，“有劳姑娘能否引荐方丈，在下有些事想请教一二。”
　　“嗯。”长公主柔雅一笑轻点头应下了，“小幽，就说今日有事烦请方丈一见。”
　　“是，小姐。”

　　片刻功夫，从大殿内跑出来的小和尚就对着几个人施礼到，“方丈请几位到后殿。”
　　几个人跟着小和尚，走在后面的吴绮玲此刻更加好奇对方的身份了。
　　这后殿的位置比想象的要静僻，若凭自己和袁天问两个人，是很难找到这些地方的。
　　“几位施主，里面请，方丈已经在里面等候了。”
　　小和尚略显苦涩的神情看了长公主一眼便离开了。
　　后殿因为位置关系，并没有阳光直射入内，却也遮挡的有些严实了，似乎室内有些东西见不得光一般。
　　后殿还算宽敞，佛像前身披袈裟的人应该就是方丈了，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许是光线不好方丈给吴绮玲一种说不清的异常感，不过第二眼便看清了方丈身旁的人，那个“假”胖和尚。
　　“尊驾到此，老衲未及远迎！”
　　方丈来到长公主身前打礼问候，也几不可查的扫了一眼一同跟来的众人。
　　“大师身体不适仍应求一见，望大师见谅！”
　　“无碍的！不知尊驾为何事而来！”
　　“大师！”吴绮玲从后面快一步走上前来接话道，“是在下，前些日子于城中见到大师身旁的师傅，求教了偶得的偈语，虽解了心魔却仍有诸多不解，今日寻遍庙内仍未见其人，便想要求教方丈，未曾想竟然在此遇到了。”吴绮玲对子胖和尚点头施礼，一副意料之中的笑。
　　“不知这位师傅是……”
　　见吴绮玲追问，胖和尚愣了一下才犹豫张口，“贫僧法号智语。”
　　上午在庙内寻人时已经打听过了，根本没有智字辈的和尚，吴绮玲嘴角得意得一扬，真是漏洞百出。
　　“既然那句偈语仍有所惑，今日又得见方丈，就请方丈给看看不知智语大师觉得可好。”
　　观身旁人皆气貌不凡又有身份尊贵的长公主在，胡言乱语怕是自掘坟墓了，看到吴绮玲主动放过了自己，立刻眉开眼笑起来，“有我师傅在，施主的疑问定能有个满意答复了。”
　　仍旧是那句偈语，方丈给出的解释与袁天问说的大差不差，只是更详细了些也更多了些禅意在里面。
　　“果然是大师！”这是两世来第一次听高僧答疑，豁然开朗之感竟有种武侠中主角有打通任督二脉一般。自己在道观长大，道家求个自由自在，俗话说采天地之灵气聚日语之精华而求个长生，此时感触尤深。
　　“蒙大师开释感激不尽，不知能否给我那朋友再求一偈语。”
　　方丈看着吴绮玲迟疑了片刻缓缓问道，“不知施主何求？”
　　“我二人皆欲于此次京试求个功名，以展鸿鹄之志，且我二人都对律法一事格外热心，若侥幸能侥幸中第一展所长便不枉所学。只是，违法乱纪之事古往今来从未断绝，天边之处常有周身之内也有，目光所及之处尚不能周全，如之奈何！哪怕有佛祖在上！”
　　吴绮玲说最后一句话时瞥了个眼神，看了眼方向身旁的胖和尚，他也听不太明白也不想听，此刻正无聊地盯着地面。
　　方丈阅人无数，两番对话以后已经察觉到了眼前少年机敏异于常人。
　　〖偈：
　　入世荒芜地夜语画心牢
　　三生何所救更始反复人
　　〗
　　“多谢方丈！”
　　拜别大师的时候，吴绮玲格外留意了方丈眸底一闪而过的期许以及身旁那个胖和尚如释重负的得意神情。

　　几人离开出了大殿之后，长公主叫住了一旁的吴玄机问到，“吴公子可曾问出你想要知道的事？”
　　“嗯……”吴绮玲还没有读懂方丈的话，尽管她猜到那很可能是一句暗语，于是转过头看了看身旁的袁天问，见对方也摇了摇头，才继续回答到，“算是找到了，但也算没找到。”
　　“哼，不知道就说不知道，还老子庄子的……丢人！”

　　“？”吴玄机听到这小丫头的话才回味自己随口说的话，确实有点那个意思。
　　这个世界与自己熟悉的历史有重叠，但又是不同的支线，就比如现在的大梁国，与历史上最类似的就是宋朝了，可又比宋朝疆域广，也没有重文轻武的政风。也正因为如此，才靠着文科生的基础有了今日的功名。
　　没想到一个女儿家竟也看过老庄之类的哲学书，“小贵人竟然也看老子庄子的书么？”
　　看这吴玄机没有丝毫羞愧，竟然还反问起自己来，既怒又羞脸胀的红红的，瞪着眼睛嘴里只能说出个“你”字。
　　其实吴绮玲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很好奇而已，毕竟古代女子喜欢这类书的太少了。
　　“既然找到了那就好，三日后便是京试了，祝吴公子金榜题名！”
　　长公主打断了二人的谈话，温温柔柔地笑着对吴绮玲讲话。
　　“若真如姑娘所言，侥幸中第，日后必定登门拜谢。”
　　“拜谢就不必了，若你真的能侥幸得了个乙等，回去好好做官便是，也不枉……不枉我姐妹二人来此祈福。”
　　祈福？为自己？吴绮玲还没有自恋到这一步，那就应该是为天下学子了，为何要如此？吴绮玲更加在意她的身份了。
　　吴绮玲听了薛婉的话也不恼，倒是满不在乎地笑着回了句，“多谢小贵人！”
　　“哼！”
　　“若吴公子果真高中，便可一展胸中抱负，不知公子所求为何？”
　　长公主又在刚刚好的时机接过话来。
　　“闻州府有推官一职，专司刑狱，在下对律法推案颇感兴趣。希望将来能回到云平府任此职。。
　　吴绮玲之所以选了个外放的推官，一是吴绮玲穿越过来的按个小村庄隶属云平府管辖，二是众多官职中推官一职所辖之事是自己最擅长的，可以名正言顺地调查卷宗，因为是旧案未曾结案，所以调查也不需要向刑部申请。
　　“州府推官，不过是一七品小官，我观公子之才并非池中之物。可曾考虑进京做官？”
　　长公主的话让吴绮玲动了一丝丝的非分之想，但也只是转瞬即逝。“在下对功名利禄并无执念，回云平府也是为了多年夙愿。况且京中规矩太多在下随性惯了，怕闯出祸来。”
　　见吴绮玲态度坚决长公主也再说什么，只是盈盈一笑，“吴公子淡泊名利属实难得。”
　　虽然一脸欣慰地回复了吴绮玲，内心里却很是不满，“哼，你若真的如此，那本宫岂不是枉费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