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再续》浮声

17、发展对象

　　“你说以什么身份？”

　　这个问题像一个轻飘飘的气球，轻而易举地被夏以洵抛了回来。

　　问的时候舒月没有想很多，只是话刚好到这里了，她刚好也说了出来而已。如果到这个时候她还不能看出夏以洵的心意，那简直是蠢到家了，同样的，舒月也知道夏以洵对她的感情心知肚明。

　　某一刻舒月觉得夏以洵很轻浮，这么快就对一个人上心，甚至是在不太了解对方的情况下。是因为她的脸？还是其他某个地方吸引到夏以洵了，让他一时兴起，想主动，想要更多的纠缠。

　　她把这短暂时间里产生的模糊不清的暧昧的情感理解为一方的“轻浮”，那么她呢？为什么会给夏以洵煮面，为什么要深夜跑出去给他买药，为什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改变了对他的看法，开始上心？从夏以洵的视角来看，她何尝不算轻浮。

　　越理越乱，感情方面稀缺的经验让舒月在遇到事情的时候表露出生疏，但夏以洵看着一点也不会，他游刃有余，组队互选那天那个受伤的眼神就是陷阱，引诱着舒月往前，不断突破两人之间的关系。

　　舒月的主动分毫不偏，直中靶心。

　　“你有几分真心？”

　　舒月需要确认，确认夏以洵对待这份还未开始的感情的态度，她没有时间也没有想法在这个阶段同一个明星展开一段玩乐为主的恋情，风险太大，回报太少，但如果夏以洵——

　　脑海里的想法被夏以洵的声音打断：“百分百。”

　　他语气很认真，没看出半点玩笑的意味，一双桃花眼扬了扬，像含了一整片轻漾的湖泊。

　　舒月被彻底引诱，心甘情愿地给出答案。

　　“发展对象。”

　　——你说以什么身份？

　　——发展对象。

　　如果你是认真的，我会愿意和你试一试。

　　夏以洵听后笑了一下，眼睛亮亮的：“好官方啊舒老师。”

　　他说话间半靠着沙发，手臂懒洋洋地搭在扶手上，宽大的卫衣因为当下的姿势而贴在身上，胸前的黑色字母明晃晃地冲进舒月的视线里。

　　cuddle。

　　“夏以洵。”舒月脱口而出他的名字。

　　“嗯？”

　　舒月犹豫了一秒，但也只是一秒：“我种了郁金香在后院，要不要去看？”

　　夏以洵没有问为什么，他说好，然后穿上鞋跟着舒月一起去了后院。

　　郁金香只长出了嫩绿的芽，大概只有五厘米高，夏以洵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偏过头对上舒月的眼睛：“既然是发展对象，那能不能先交一份保证金？”

　　后院没开灯，只有淡淡的月光，夏以洵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冷，高挺的鼻梁是一道分界线，隔开拢在阴影里的和暴露在月光中的优越脸庞。

　　一张一合间，嘴唇也染上了水润的红色。

　　“我不会反悔。”舒月坦白。

　　“我知道。”夏以洵弯了弯唇，“但不反悔和交保证金不冲突。”

　　“你说的保证金，指的是什么？”

　　夏以洵不答反问：“你叫我出来只是看花么？”

　　舒月没有要撒谎的意思：“不是。”

　　“你想做什么？”

　　“……可能是抱你。”

　　夏以洵嘴角勾了勾，像是终于得逞：“保证金就是，做现在你想对我做的事情。”

　　舒月一顿，迟了好几秒才抬起右手，慢慢地靠近夏以洵，她看着他灰色卫衣上的字母，不知道快要碰上的手该要放在哪个位置，脖子？手臂？还是腰上？

　　时间好像不再流动，每一个呼吸的瞬间都变得漫长，暧昧如同透明的丝线，在月亮的清辉下不停增长，交错，最后编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把两人裹在其中，越来越近。

　　舒月的指尖抓住了夏以洵宽大的卫衣衣袖的一角，然后身体轻轻靠了上去，但没有靠实，两人中间隔了一道细小的缝隙。

　　下一秒夏以洵抬手把舒月往前拉了几分，两人身体直接撞上，紧贴着对方的身体，感受着隔着衣服的体温交换。

　　抱紧了之后夏以洵松了几分力道，让这个拥抱变得格外温柔，他的力道很轻，像一片羽毛，在舒月的心脏上扫过，留下密密麻麻的酥痒，经久不散。

　　“哥，你在后院吗？……呃，抱歉。”

　　舒月很快拉开两人的距离，看着下楼找夏以洵却无意间撞破两人亲密的陶悠然。

　　她那句称呼很清楚地传进了舒月的耳朵里，不是平时喊的“师哥”，是更亲昵的一声“哥”。

　　夏以洵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怀抱，有些不耐地朝陶悠然的方向看了一眼：“你先进去。”

　　“好的。”陶悠然贴心地把门给带上了。

　　后院又恢复了安静，依稀能听见远处田野里的蛙鸣声。

　　夏以洵往前走了几步，想继续那个短暂的被打断的拥抱：“再抱一下。”

　　舒月偏开身体躲过他抬起的手臂：“保证金不用交两次。”

　　夏以洵解释：“不是两次，是继续上一次。”

　　“我不管。”舒月的语气被风吹得发冷，“松开了就算一次。”

　　夏以洵盯着她看了很久，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像是终于确定了这个事实。

　　“你在吃醋吗。”他的语气不像反问，像在陈述。

　　“还不至于。”舒月往里走了几步，推开门，语气淡淡的：“你解释吧，我上楼睡觉了。”

　　夏以洵没拦她，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然后低头笑了一下。

　　陶悠然坐在沙发上看似目不斜视地看手机，其实一直在注意门外的动静。不过两分钟，她就听见开门的声音，然后看见舒月没什么表情地上了楼，又过了一会儿，夏以洵走了进来。

　　陶悠然：“告诉她了吗？我们俩的关系。”

　　“还没。”

　　陶悠然今天晚上才知道夏以洵对舒月的心思，夏以洵亲口坦白的。她并没有多惊讶，因为很早之前，她就在夏以洵房间的抽屉里看到过舒月的照片，是从一张大的班级合照里裁下来。

　　所以在见到舒月的第一眼，她觉得两人很有缘分，现在才知道，一切都是夏以洵蓄意为之。

　　“你这样怎么能追得到人？”

　　夏以洵：“我心里有数。”

　　“你的脚怎么样了？”

　　“还行，舒月给我买了药。”

　　陶悠然哼一声：“你现在尾巴都翘上天了吧。”

　　夏以洵点点头：“差不多。”

　　陶悠然又问了几句他受伤的脚腕，然后道：“姑姑晚上给我打了电话，说有点想你。”

　　夏以洵：“这次录完节目我会回家待几天。”

　　陶悠然上楼后往舒月的床铺扫了一眼，对方呼吸平缓，像是已经睡着了，她想到夏以洵说的心里有数，便没有上去打扰，安静地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在陶悠然上楼的前几分钟，因为太累已经熟睡的舒月收到了三条陌生短信，一眼就可以认出来是夏以洵。

　　——陶悠然是我舅舅的女儿，她称呼的是她姑姑的儿子，没有其他意思，其他的等你醒来之后我再告诉你

　　——别醋了

　　——晚安

　　第二天早上舒月醒的很早，她看到昨晚的未读消息，没有回复。

　　算不上在吃醋，只是折腾了一番太累了而已。

　　下楼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她看了一眼客厅的挂钟，夏以洵估计正在晨跑，昨晚给陈思思买的煎饼被遗忘在了厨房，好在没有坏，舒月用平底锅煎了煎，装好盘放在客厅的餐桌上。

　　之前从苗木商老板那里拿的米已经所剩不多，舒月这才反应过来，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再去古镇一天，然后整个录制就结束了。

　　一切都比想象中的要快，夏以洵提着猪肉对着她笑，说这是见面礼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

　　“发什么呆？”

　　夏以洵刚跑完步，看着十分清爽有活力，他往前了一步，和舒月一同站在流理台前，距离近到肩膀都快挨上。

　　舒月往左走了一步，眼神里带着几分警告：“你不要靠这么近。”

　　“抱歉，我没注意。”夏以洵拉开了些距离，留出让舒月感到舒适的空间，然后拿过洗好的米放进电饭锅里，按下工作键。

　　安静了几秒，他问：“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舒月拿出冰箱里的土豆，拿出削皮刀准备削皮：“没有。”

　　确实没有什么要问的，夏以洵昨晚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而且以他们俩现在的关系来说，互相信任很重要。

　　一直到吃完早饭，夏以洵都觉得舒月情绪不高，他没有自信到会觉得舒月因为陶悠然的那句称呼到今天都在吃醋，但暂时又想不到别的原因。

　　作为飞行嘉宾的陶悠然今早就要离开了，外面下着雨，她觉得不方便就没有让大家送，却在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叫住了舒月，她甜甜一笑：“舒月姐姐，你来一下。”

　　其他人没觉得有什么，以为两人有悄悄话要讲，唯独夏以洵目光直直地盯着两人，警告般地看了一眼陶悠然。

　　近视的陶悠然今天没戴隐形眼镜，看不清夏以洵的表情，她挽上舒月的手，两人走到外面的凉亭里。

　　陶悠然关了麦，同舒月把上次被爆的酒店绯闻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她看着舒月的时候总是在笑，最后有些孩子气地说：“姐姐不要那么快就让他追上，不然他会很嘚瑟的。”

　　“好。”舒月看着她肉肉的脸颊，“你真的好可爱。”

　　陶悠然嘿嘿一笑，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那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我哥？”

　　舒月明白她的意思，很配合地说：“现在是你。”

　　听到答案之后的陶悠然心满意足地朝舒月身后的某个人做了个鬼脸，舒月转过身，发现夏以洵正站在不远处，眼神有些无奈。

　　“没办法，谁叫我这么招人喜欢。”陶悠然对夏以洵说了这么一句话，随后拿过夏以洵手上的伞，上了节目组的车。

　　不愧是兄妹，从某方面来说，两人确实有些相像。

　　舒月的视线在车上停留了一会儿，直到车身消失在远处的田间公路上才转过身看夏以洵，他垂着眼没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怎么了？”

　　总不能因为刚才那样一句话而吃醋生气，夏以洵没有那么小气，也不会那么幼稚。

　　“好像知道了一件事情。”

　　“什么？”

　　夏以洵抬眼对上她的视线，清冷的嗓音伴随着雨声传进她的耳朵里：“今天不开心，是因为马上就要分开了吗？”

　　其实舒月自己对这份情绪的感知都不太强烈，夏以洵说出口了她才后知后觉，确实是这样。

　　身前又传来夏以洵的声音，带着十分的笃定：“还没反应过来吗，你有点舍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