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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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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怜君时常回顾他这一生，从修仙界最是年轻有为，人人敬仰的仙君，到如今人人喊打。
这前半生，他好像什么都有，到最后的众叛亲离，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此时的他右手扶额，双目紧闭，端坐于大殿上方，云淡风轻，气场不减。
可那只不过是外人看来，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此刻他的法力与魔气在体内暴乱，没了平日的压制，此时两道气息在体内打的难舍难分。
大殿之外云雾笼罩，黑沉的空中翻涌着由怨气凝聚而成的阵阵云雷，看着蓄势待发，只差时机。
刀光剑影，兵器碰撞发出的声响混杂在一起，伴随着妖兽魔物的嚎叫，听得人心颤。
墨怜君眉头微皱，脸色更显苍白，他抬手设了一道结节，大殿外杂七杂八的声响这才荡然无存，大殿内重新恢复了冷清。
魔族西边叛乱，身为魔界尊主的他却是无暇顾及了，他脑子里想的，是另一个人——他的师尊，宋星疏。
宋星疏是东陌门门主，众仙门之首。
以他的才能与品性，飞升成神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那他墨怜君呢？
墨怜君始终认为，自己不过是个邪魔外道罢了，如何能与那人混为一谈？
更何况，在他还是宋星疏座下弟子的时候，他宋星疏也是向来不喜自己的。
在他修正道时尚且如此，那如今呢，听闻自己的行事作风，还有他那些陈年往事，自己那师尊现在怕是已经彻底恨透他了。
并无其他，他向来，就是这般嫉恶如仇之人，心里向来只有天下苍生。
想到这，墨怜君脑子里浮现的，是第一次见到宋星疏的样子。
那时的墨怜君不过是个乡野孩子，他所居住的那个小村子正靠着人魔两界的分界线。
那处结界较于别处相对薄弱，以至于时常会有魔物以及各种妖兽横行，烧杀抢虐。
村民也曾向修仙世家发出请求，祈求他们能斩除妖兽，修补结界。
可他们村庄所处的位置偏僻，人烟稀少，方圆百里也就只有他们自个儿那个小村落尚有人烟。
因此发出的祈求，常常被那些驻扎于此地的仙门忽略不谈，直接无视。
好在，一位修仙之人下山历练，路过此地，正巧碰见妖魔作乱，便顺手斩除了为祸的妖魔，救下了那正要落入虎口的小孩。修补了结界，分文不取。
简直是老好人一枚。
这枚老好人，正是宋星疏了。
而宋星疏从妖魔手里救下的那名孩子，正是年幼时的墨怜君。
此时，大殿内的墨怜君脑子里不断地闪过自己小时候，被宋星疏所救的场景。
那人手持长剑，衣白胜雪，剑影刀光在墨怜君眼中闪过。长剑出鞘，剑气凌然，动作之快，墨怜君难以看清，只知白衣蹁跹，步法招式也不知比那妖魔强了多少倍。
紧接着只听一阵惨叫，那原本还满眼挑衅的妖魔顿时就没了踪影。
之后，那人笑的温柔，问他，没事吧，可有伤着哪里？
墨怜君不禁深深叹了口气，他已经很久没见到他的师尊了。
他心中情绪复杂，无论是痛苦快乐，还是生离死别，都乱七八糟地，交织在一起。
刚被接回去时，宋星疏是待自己不薄，可这份优待，却是被他自己作没了的，也是他，一点一点地耗尽了宋星疏对他的信任。
宋星疏的眼光一向很好，却还是看错了他，他并非宋星疏心里那样......
他从头到尾，从生到死，做过的所有事，杀人啊，屠城啊，挑出来一两件，都足以让宋星疏不顾情面地大义灭亲了。
他墨怜君远着看确实是块好玉，让人觉得，只要仔细雕琢，定能成才。
可惜，那不过是表面而已，内质，却是瑕疵遍布。
大殿之外，一名玄衣女子拔剑出鞘，浑身血污，明显是鏖战了许久。
只见她闪身躲过一只妖物的袭击，又一剑穿了那妖物的喉咙，双手结印，快速地默念了句咒语。
登时天空中天雷翻涌，本就蓄势待发的雷电直直地向地面袭来。
许多的妖魔闪躲不及，被雷电劈中，登时化为齑粉，随风散去。
这玄衣女子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模样，英气十足，身姿挺拔，一双桃花眼并不含情脉脉，反而尽显杀意，狂风吹动她脸颊边的碎发，衣摆随风而动，原本高高竖起的长发因为方才的战乱，有些许的松散。
那女子又召来一阵天雷，劈开了结界，推开了大殿的门。
闪身进去后，转头又重新设了个更为牢固结界。
见有人进来，墨怜君抬眸，看了眼来人，并无过多惊讶，也无任何表示。
玄衣女子手中的剑也从未放下过，只是看了眼上方座位上的人，也懒得扯出什么笑容，依旧面无表情，对着墨怜君唤了一声：“墨师兄。”
这一声“师兄”来的突然，以至于墨怜君自己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是在叫他了，这让他心里难免生出了几分怀念。
宋星疏座下弟子并不多，他喜静，不喜人多喧哗是一回事儿，还有一个，他挑选徒弟的条件也颇为严苛。
当然，话虽是这么说，可严不严苛，可不是全看宋星疏自己的心情不是？
宋星疏一直认为，既然收这人做了徒弟了，便要负责到底，亲力亲为，弟子多了，他也会忙不过来。
因此，除去东陌门其余几位长老的弟子以及普通门生以外，宋星疏的徒弟也就两个。
一个是墨怜君，还有一个，便是这名玄衣女子了，宋星疏的座下的小弟子，叶云帆。
她是修仙界近年来最杰出的女修，众仙门弟子排行第三，性子沉稳，颇受众长辈的喜爱。
墨怜君少时也时常与她拌嘴，二人关系却是不错。
可自从墨怜君叛出师门之后，他与叶云帆的感情便变得有些微妙。
一面是少时情感牵心，一面是他墨怜君叛逃师门，后又纵容手下将东陌门的两个附属门派重创。
也是这件事，使得东陌门的众位长老前辈对墨怜君逐渐地不看好。
而宋星疏也没有向众人透出他对于墨怜君此时的感情究竟如何。
故友入魔，放任属下为祸人间，甚至师门也跟着遭殃。墨怜君却是不表示半分，这让叶云帆很是气愤。
可对年少玩伴的情感，让她觉着她自己无论怎么做，都里外不是人。
这些墨怜君也有所感受。
两人僵持着，气氛凝固，最终还是墨怜君开了口，不带半分情感色彩：“你来这，有什么事吗？”
叶云帆回道：“我觉得有些事，必须要讲清楚。”
墨怜君笑了两声，语气颇为无奈：“你若是想问我当初为何入魔，又为何执意要叛出师门的话，慢走不送。”
叶云帆面上没有半分神色，只是深深地看了眼墨怜君，缓缓开口：“你现在对师尊，对我们，究竟是什么情感？”
“我们做了什么事要遭你报复，东陌门的人，还有师尊，那十几年来待你不薄，也并没有故意苛待你，你为何执意......”
“东陌门因为你现在伤亡惨重，还有整个修真界，你……”
“那只是你所看到的，实际并非如此。”墨怜君打断了她的话，言语间，多了几分烦躁和微愠。
他抬眼看向那人，却见叶云帆把自己的剑收起，重新别回腰间，又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一把长剑。
她把剑从剑鞘里拔出，那把黑色长剑铸造细致，通体乌黑。
此时似乎是感觉到了主人就在眼前，剑身嗡鸣颤动着。
“师兄，你看，你还记不记得你的配剑？”叶云帆把手中的配剑在墨怜君面前晃了晃。
墨怜君从座位上下来，一个眨眼便出现在叶云帆跟前，怔怔地看着她手中的那把剑，半晌才道：“这是......若华剑？”
“我的配剑不是在我离开之后，已经被师尊销毁了吗......？”
墨怜君还是感到不可置信，自叛离东陌门后，他便听闻自己的配剑若华已经被宋星疏销毁了。
一起销毁的，还有他这些年在东陌门生活的一切痕迹。
然而，对此叶云帆只觉得好笑，微仰起头望向墨怜君，语气里万般无可奈何间又掺杂着微不可察的怒火。
“墨怜君，你什么时候变得连外界风言风语也能做到随意地相信了？”
这把若华剑上本还有个剑穗，那是宋星疏在收墨怜君十五岁生辰时，送给墨怜君的生辰礼。
那时墨怜君的那把剑虽说是把好剑，可剑身原本携带的灵气却太过于薄弱。
因此宋星疏使了一点法力，将法力融合进了剑穗里。
那剑穗，便是宋星疏亲手所做的。
剑还在，可能说明，他的师尊，还是在意他的吧……
不对，不能说在意，大概，宋星疏没有那么厌恶他呢？
可是，剑穗不在，那……墨怜君原本有些亮光的双眼又黯淡了下去。
叶云帆看出了墨怜君的心思，手掏了掏衣袋，掏出了一根简洁的剑穗，那上面有块白玉，是个平安扣的样式。
叶云帆默不作声地把这个小玩意儿丢到了墨怜君的怀里，墨怜君急忙伸手，稳稳地接住。
他看着手中那多年以来，依旧不变的玉佩。
竟是跟之前没什么两样，墨怜君有些释怀地笑出了声。
可能是他笑的有些猛，他抬手揉了揉眼角，自嘲道：“剑在又能如何？”
“现如今，劣的是剑，还是我这个人，不是已经一清二楚了吗？”
墨怜君长长舒了口气。
血腥气涌上喉间，气血上涌，最终还是吐出了一口鲜血，血气弥漫。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叶云帆吓了一跳。
她上前一步想搀扶住他，却见墨怜君冲他直接想她扔了一道传送符。
叶云帆皱起了眉，喃喃道：“等等，你......”
只是后面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墨怜君的符咒生效，把叶云帆送回了东陌门。
之后，他便用尽余力把走回了寝房。
握着那剑穗，笑得灿烂。
不知是否是错觉，竟然还有当初那鲜衣怒马少年郎的影子。
不过在最后，他还是想做最后一件事。
和那些无人可收服，的确是穷凶极恶，罪无可赦的妖魔同归于尽，也算是最后再给自己攒点阴德。
至于叶云帆没说完的那句话，对墨怜君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他如今将死，有些东西，他觉着，不全都了解，不全都清楚，就这样结束，其实也还挺好的。
但事实上，他也比谁都清楚。
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墨怜君和叶云帆只是纯师兄妹的感情，没有其他了哦。
下一章重生，师尊就出场了，不急不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