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星弦》呆木阿涵

7、有债必偿

　　这名老妇人衣着简朴，手杵着拐杖，身上干净，看得出来吃穿用住都是被人精心伺候的。

　　只是驼背弯腰，面色发白，生怕打搅别人似的挡着嘴，发出轻轻的咳嗽声，步履蹒跚，要不是有拐杖支撑着，怕是步伐会愈加不稳。

　　她应该就是那阿澈姑娘的母亲了。

　　老妇人胆怯地扫望了一圈周围，四周人去人往，却没有一人为她停留，只偶有几道好奇的目光向她看去。

　　这带有审视意味的目光也让那人更加自卑，手指不安的摩挲着衣角。

　　不久，刘家大门打开，一名看着不过及笄之年的姑娘从屋里走出。

　　衣着之华贵，淡粉色石榴裙随风而起，几条粉白绸带系于头上，饰品在头上轻微晃动着，含笑晏晏，好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这姑娘正是刘家的小姐，刘晏明。

　　那老妇人见有人从里头走了出来，急忙走了上去，对着那姑娘半是求助半是慌忙地道：“想必您就是刘家小姐了吧？”

　　“听闻您备受刘家人的宠爱，又菩萨心肠，您可帮老身说几句公道话，好还我女儿清白啊。”

　　那刘晏明一愣，可能是真的没想到自己前脚刚出门后脚就有申冤的人前来，且听这老人家所说，不由得心底一软。

　　可她身旁的那名侍女却是嫌恶地捏了捏鼻子，驱赶道：“怎么回事儿啊这人，走开走开，没看着我家小姐要......”

　　话未说完，却被刘晏明抬手止住，呵斥道：“闭嘴，你说的什么话？”

　　又转头对着澈母柔声询问：“老人家，发生了何事，您女儿怎么了？”

　　澈母一听这话，顿时被勾起了怒火，不过并没有迁怒到刘晏明，只恨恨道：“你那个兄长，他就是个禽兽，她强迫了我姑娘，她、她才多大啊......”

　　说着，她便掩袖呜呜地哭了起来。

　　刘晏明登时觉得五雷轰顶，不可置信道：“你......你说什么？”

　　“我大哥？他、他怎会......他平时待人很好的，谦和有礼，不管是男是女......”

　　“这样，您先把大致情况同我讲述一遍，然后一同和我进去。”刘晏明道。

　　“多谢刘小姐，您一定会有好报的。”澈母勉强止住了哭泣，接着便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我家姑娘名唤阿澈，你那大哥在我家阿澈那预定了几月的糕点，前提是要阿澈亲自送去。”

　　“阿澈当时也没想太多，关键是给的价钱足够丰厚，老身又身患病疾，无法，这才应了下来。”

　　“前几日倒是一切正常，可自从几天前去送了那盒糕点之后，小女便一直不吃不喝，神情呆滞，问她什么她都不答，也不想着赚银钱了。”

　　“我起初以为她只是心情不好，可没曾想......”

　　澈母的回忆被勾起，伤疤被自己揭露，心情更加郁结，气不打一处来，又着实是悲痛万分一阵剧烈咳嗽起来。

　　刘晏明见状，慌里慌张地帮她捋直了气。

　　澈母看着刘晏明却实如传闻中的那样，对她的警惕性便更低了，抓着刘晏明的衣袖又是一阵哭诉。

　　刘晏明的袖子被人抓的皱皱巴巴的，她也不脑，在在衣袋中翻找出了一张手帕，帮着澈母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轻声道：“先跟我进去，我会尽我所能为你好好说说话。”

　　“啊......好、好的，谢过刘小姐了。”澈母感激道，紧接着摸索了遍全身，从衣襟里掏出了一根钗子。

　　“这刘姑娘，当真好心啊。”墨怜君看着眼前的景象，忍不住感慨道：“只是，怎的后来会，突然精神错乱，有了心魔呢？”

　　“这钗子，看着眼熟。”宋星疏的目光见着澈母手中的那根钗子，“是否在哪里见着过。”

　　宋星疏二人正交谈着，而刘氏夫妇却是缩在角落里当鹌鹑，指尖轻颤。

　　他们可太知道后来会发生何事了。

　　刘家大堂内。

　　依旧是那熟悉的场景，刘晏明带着澈母站在大厅中央。

　　刘晏明看着刘氏夫妇，眉头紧锁，神色认真，正色道：“爹，娘，事情就是这样，事关重大，大哥他竟然去□□一位和我一般大的姑娘。”

　　“而且据我所知，阿澈姑娘并不是第一名受害者，大哥这也已经不是初犯了。”

　　“若是再纵容下去，后面必定酿成大祸，到时在说什么也肯定来不及了，我......”

　　“住口，你怎的要为这外人说话，般胳膊肘儿往外拐。”

　　刘夫人打断了刘晏明的话，朝她怒喝道。

　　“是啊，阿晏，别忘了，你现在这么优渥的生活都是谁给你的，我们是一家人，要是我们被世人指责，留下罪名，你觉得，你可能幸免吗？”刘尽对这话嗤之以鼻，满不在乎道。

　　“那又如何，大哥，我平日最是信得过你，从小一直以你为榜样，谁知你背地里竟然是这样的人，你教我以后要如何正眼看你，如何能......”

　　说到最后，她还是把在最后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抿紧了唇，眼中满是对自己哥哥所作所为的愤恶。

　　“阿晏啊，你太累了，回房好生休息一下把。来人！”

　　刘老爷揉了揉眉，唤来了两名家仆，“刘小姐操劳过度，送她回房好生修养，没我的允许，就别放出来了。”

　　“阿爹，你......”刘晏明有些不可置信，却被人拉了下去，反抗声渐渐消失，直至全无。

　　那澈母也没想到这群刘家人竟能如此无理，此刻也是当场愣在原地。

　　而当她再开口时，却是在替刘晏明求情。

　　“不，刘......刘庄主，刘夫人，小姐她、不管她的事，是我先找到她，求她帮忙的。”

　　那刘老爷却对澈母的请求置若罔闻。

　　他同刘夫人对视一眼，两人皆是轻笑一声，目光不屑。

　　刘夫人打开手中折扇，对身旁的侍女道：“阿章啊，你觉不觉得，这人知道的，有点太多了？”

　　阿章行了一礼，很是配合道：“是啊，夫人。要是被这人传出去了，那刘家这么多年来的家业可就都毁了。”

　　“听见了吗？那边几个，把她拉到后院那处去，之后该怎么做，不用我多说了吧？”

　　刘夫人摆摆手，满含笑意地招呼着门外的几名男家丁进到屋里头来。

　　话语间稀疏平常，就好似只是招呼家中的客人来吃顿饭而已。

　　澈母感觉情况不对，转身就想跑，却突然间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就是因为这一帮东西这才自尽的，顿时，心中的恐慌便被怒意所取代。

　　只见她抄起一旁桌子上的茶盏就要向刘尽砸去，却被已经快步走到她身后的家丁来了个当头一棒，登时晕了过去。

　　紧接着镜头一转，视角变换为一旁的阿澈。

　　只不过，这时候的阿澈，早已经不是活人了。

　　此时见到自己的母亲有生命危险，她本能地想上前阻挡攻击，把那人打走。

　　走至那名男家丁面前时，却扑了个空，前脚拌后脚地摔倒在地，这才想起，自己早已不是活人了。

　　鬼魂的怒气转化为阵阵阴风，吹得那名男家丁搓了搓手。

　　“啧，这，怎么突然这样的冷......”说着边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让自己清醒。

　　旁人触碰不到她，当然，她也无法触碰到别人。

　　这一事实让阿澈的心情跌落了谷底。

　　现在，她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心中只这么想，眨眼间，她所站立的地方便不是刘家宅院了，而是她自尽的地方。

　　阿澈不咸不淡看着眼前的景象，只觉头疼欲裂，生前的所有事情一件一件地，走马灯似的游走在她的眼前，场景忽远忽近。

　　“阿娘阿娘，你试试这个糖葫芦，可好吃了。”

　　“阿娘，您放心，我长大了，一定要靠自己，赚好多好多的银钱，跟阿娘一直这么生活下去！”

　　紧接着，画面陡然转变，她面前的澈母面色惨白。

　　自己哭着和她说：“一定会治好的，一定会没事的，不管花多少钱，只要治好了，一切都无所谓。”

　　而澈母只是摸着她的头，说了句话，她没听清。

　　其实，澈母当时说的很明白，她也听得很明白。

　　只是，他发现，自己竟然在渐渐地遗忘一些重要的事情......

　　脑海中闪过的种种，伤心的，难过的，痛苦的，开心的，不管是哪种，她都在开始遗忘。

　　只是，她并不想离去，她想向那些刘家人索命，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她脑海中浮现了那些人可憎的面庞，终于忍无可忍，发泄心中的怨怼那般的，爆发了出来，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上空。

　　只见上方乌云密布，雷电翻涌，在阿澈爆发出声的时候，雷电的轰鸣声与电光的闪光交织，“轰隆”声响成一片，空中阵阵红光若隐若现。

　　......

　　刘氏夫妇被吓得不轻，刘夫人更是直接跌到在了刘老爷怀中，失声惊叫：“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她、她这是、这是......！”

　　刘老爷也被吓得不轻，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原地，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是啊，正如你们所想。”墨怜君嘲讽道。

　　“厉鬼成型。”宋星疏简言意骇，补充道。

　　话语间，眼前场景渐渐褪去，阿澈的身影也在众人眼中消失，众人身处的也不再是一片黑暗。

　　映入眼帘的，是刘家的大厅。

　　墨怜君不理睬那两个恨不能把自己缩成一团，谁也看不着才好的刘氏夫妇，以及一旁姗姗来迟的刘尽，吹了声口哨，风声渐起。

　　只听刘尽“啊”地一声惊叫，摔倒在地，原本一丝不苟的发型现在也变得乱七八糟。

　　刘老爷也被吓得不轻，忙朝着宋星疏跟墨怜君道：“二位仙君，我们知道错了，饶我们一命吧。”

　　刘夫人也忙点头，附和道：“是啊宋仙君，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说着，目光转向一旁的墨怜君，向二人讨好道：“这位小仙君方才竟能与鬼怪共情，能不能......能不能帮我跟这阿澈姑娘说一声，让她、让她收手。”

　　墨怜君一脸疑惑，摆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你问我干什么”的神情，对着刘夫人疑惑道：“什么叫我能和鬼怪共情？”

　　“刚刚根本不是我，那是那位阿澈姑娘硬生生把我们拉进去的。”

　　其实就是我，哈哈。

　　墨怜君边说着边感慨自己演技蛮好。

　　“还有啊。”墨怜君补充道：“就算我能和这些妖魔鬼怪共情，那你求的人也不应该是我，而是她啊。”

　　站在一旁，一副“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说”的宋星疏听着这话，薄唇笑意荡漾，接着转头面对刘氏夫妇时却尽数散去。

　　就见宋星疏走到阿澈跟前，嘴唇微动，似是在和她商讨着什么。

　　而阿澈也没有对宋星疏发起进攻，而是静静听他的话，是不是发出一阵沉闷的低嚎声，就像是正在回着宋星疏的话似的。

　　宋星疏与她商讨完后，便对着正抱着臂，看着这边的墨怜君，柔声道:“走吧。”

　　墨怜君“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之后又看向刘氏夫妇，似乎是故意说给人听的。

　　就见饶有兴致地问：“宋星疏，你刚刚，都和那姑娘说了些什么啊？”

　　宋星疏听见这称呼，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也没对这个称呼做过多表示。

　　他淡淡答道：“刘氏有罪之人，随她处置。不过不可伤及无辜之人，若违反规定，顷刻间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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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灵感多多，码字轻松一点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