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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久别重逢 ...


  •   两匹马一前一后赶到京城,踏上京城的砖石后,骏马像是完成了它艰难的使命,在凌和月跳下去之后便弯下前蹄伏在地上喘着粗气,再起不能。

      马累坏了,人亦是一样,凌和月下马便瞬间失衡一个趔趄险些栽在地上,夏淮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才使得他免于受伤,凌和月稳住身形之后便也不顾一身疼痛朝皇宫奔去。

      骑马骑了几天,他的头发早已凌乱不堪,那支悬在发间的莲花玉簪因为奔跑的动作坠落在地,清脆的碎裂声让凌和月的意识霎时紧绷,他的头发散落在肩上,脚步僵住,回身看着那支碎成几截的玉簪,痛惜溢于言表。

      他蹲下身体将碎裂的玉簪拾起捧在手中,玉白莹润的莲花裂成两半,回忆起绛洲的那日中秋灯会,悲从中来,忍了几日的眼泪簌簌而下,落在地上,他哽咽了一声将碎片收回袖中,草草擦了眼泪,撑着膝盖站起。

      “杀了好几天的逆党终于杀完了,这几天简直砍得我手都累麻了,简直不像是在杀人,而是在砍瓜切菜一般。”

      “昭狱都空了,好在是在年前杀完了,眼下终于可以歇一阵了。”

      两人并肩路过凌和月,话语里的内容让凌和月大惊失色,仿佛一瞬间都忘了怎么呼吸,夏淮拦住了两人的去向,询问他们话里说的究竟是真是假,凌和月浑身不停颤抖,他眼睁睁看着夏淮的脸色从不敢置信到泫然欲泣,只觉自己脑中紧绷的那根弦终于不堪重负彻底断裂。

      铺天盖地的黑暗笼罩在凌和月眼前,从心里涌出的绝望剥夺了他的视觉,世界像是死亡来临一般寂静,耳畔唯余呼啸而过的风声,将他单薄的身形吹散,将灵魂吹出躯壳,化为一阵尘烟。但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不是身躯摔碎在地上,而是跌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凌和月再次陷入梦境,他躺在漆黑的水中,没有窒息感,也没有任何不适,仿佛他本就属于水中,手指触碰到水面,光影一阵扭曲,他半睁着眼睛,水流经过的声音哄着他睡着,一层层晶莹的冰慢慢凝结在水面上,一层又一层,将他封印在水下。

      如同安眠。

      “凌和月....”有一声呼唤从遥远之处而来,透过冰面唤醒他沉睡的意识,他缓缓睁开眼睛,有人跪在冰面上一拳一拳击碎厚厚的冰层,直到将冰面凿出一个大大的窟窿,将手伸入水下,想拉他出去。

      凌和月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想要看清那个人的脸,可冰面阻隔了他的视线,他只能看见那只手,莫名地想,如果握上去应该会是温暖而有力的,可他不愿意离开,水下静谧安逸,隔绝了一切嘈杂的思绪,在这里他仿佛只是一尊静止的雕像,或者是一条无悲无喜的游鱼。

      “和月.....”呼唤声慢慢没有那么急切,伸入水中的那只手更靠近他,凌和月情不自禁伸手握住了那只手,两手交织,他忆起了熟悉的触感,曾经也有一只手与他十指相扣,在一个暧昧缠绵的夜里垂首与他求和。

      凌和月心中猛然涌出温暖的回忆,他紧紧握住那只手,游向水面,周遭的水渐渐褪去,梦境造就的幻象也碎裂成一团烟雾。

      城南别院

      冬日的寂静被几声鸟鸣打碎,暖炉发出的热气让整个房间暖和得像春日,薄雪飘向窗棂,融成雪水一滴一滴滑落在地,像淅淅沥沥的小雨,躺在床上的人梦境实在不安稳,时而皱眉,时而惊惶。

      手指蜷起死死抠入掌心,因为紧握缰绳而勒出深痕的手已经包扎好,为防止他不经意间伤到自己,坐在床边守护他的人将自己的手与他的手心交叠。

      寂寂寒天,一人深坠梦境,另一人在旁守候,只待梦中人苏醒。

      本一直安静无意识的手突然攥紧,感受到握住了一只熟悉的手,凌和月缓缓睁开了眼睛,将意识从梦境中抽离,慢慢转头,看向守在自己身边的人,一如既往地带着些温柔的笑意,只是不如往日那般气宇轩昂,脸上透着些大病初愈的苍白,挺拔的身姿替他遮住了透窗而进的阳光。

      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事情原委,眼泪先一步夺眶而出,渐渐模糊了双眼,凌和月不停抽噎哽咽,大肆发泄自己的难过,而泪水中更多的则是惧怕,他胡乱地拿袖子擦掉眼泪,从床上坐起,紧紧抱住了身旁的人。

      “云沉.....”凌和月唤他,哭腔明显,一字一顿,“我好想你....”

      本欲说些别的,可见到朝思暮想的人,除了思念,别的便再也说不出口了,明明分别不久,凌和月却觉得这段日子是度日如年般煎熬,没有一刻不在担心段云沉的处境,为他提心吊胆又日夜焦心。

      段云沉的手指穿插在他散落的发丝之间,轻轻顺着他的后背安抚,“我也是,我也很想你。”

      可他又犹恐相逢是梦中,于是松开了段云沉,仔仔细细看眼前的人,小心翼翼询问:“真的是你吗?”段云沉用手帕替他擦掉脸上的泪痕,认认真真点头:“是我,不用担心,我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凌和月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哭到确信段云沉不会再离开才敢停下,这才开始问他:“可你究竟怎么出来的?”

      段云沉道:“是你爹救的我,这是他第二次救我了。”“我爹?”凌和月恍惚了一瞬,转念又想,这个世上确实除了他爹再没别人能把段云沉从皇帝手中救出来。

      “你也知道守秋和程家联系颇深,虽然我们的出发点是为了帮皇帝,但是我们实际上确实是在做和朝廷勾结的事情,所以为了救我,程先生他辞去了丞相之位,不仅如此,他还以家主的身份号令所有的程家士族离开朝堂,将程家的势力彻底从京城拔除,甚至程家这上下的几百口人都要搬去青州老家,守秋没了程家,也等于折去了一半的势力,现在的守秋已经真正变成了一个江湖组织。”

      原来,在守秋山,爹说的会想办法救段云沉是真的,程家百年根基,这样一做等于毁去了一半,确实值得皇帝高抬贵手,“我和程先生说,我无以为报,他却说这是必然,皇帝要铲除的,是所有的世家,程家也是皇帝的目标,皇帝根本不在乎那封信,他抓我就是为了试探程先生的态度。”

      段云沉道:“皇帝这人看似备受钳制实则深谋远虑,他以退为进筹谋多年,我得存在亦是他计划中的一环,而程先生待我实在是恩重如山,他拿整个程家来交换我的性命,对我的要求,却仅有一个。”

      凌和月呆呆看他,段云沉道:“你爹让我好好待你。”凌和月睫毛轻颤,神情一片茫然,他其实一直觉得他和他爹之间并没有那么亲密,没想到他爹会说这样的话,段云沉道:“就算不是为了报恩,你也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我对你的好,并不关乎你的父亲,或是你的姐姐,我喜欢的从始至终唯有凌和月。”

      凌和月听到这句话才像是赦免了他孤注一掷选择复仇的罪责,哽咽着说:“那你当时又怎么可以把我抛下,我真的又伤心又生气,全然不敢想你如果真的死了,我究竟该如何活下去。”

      “抱歉。”段云沉朝他笑了笑,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可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选择把你留在这个世间。”

      凌和月咬了咬下唇,克制住抽噎,平复了失而复得的心情,他的目光与段云沉的目光交汇,穿透对方的视线底部,真诚又自省道:“但我后悔了,若再让我做一次选择,我不会再选择一个人背负所有的仇怨,我会把实情都告诉你,然后我们一起面对,我现在明白被人抛下独留在世间是一种怎样的痛彻心扉了,我不会再让你承受这样的痛了。”

      他的这句话远胜于情爱一词的分量,沉甸甸落在段云沉心海之中,让他心潮涌动,于是开口问道:“那你今天有没有多喜欢我一点?”

      凌和月在未尽的泪光中忍俊不禁,他点点头,带着些腼腆道:“很喜欢。”段云沉在他这般脸庞微红,眼中波光粼粼的模样中沉醉得神魂荡漾,心醉神迷,他缓声道:“那能请你证明一下吗?”

      凌和月会意,他抬起头轻轻吻上段云沉的唇,水到渠成的亲吻,久别重逢的身体温度交换让两人都如沐甘霖,此刻才终于像越过重重阻碍相会于此,将神魂都交融在一起,再不分你我。

      情意绵绵的吻在更进一步时被瓷片碎裂的声音打断,夏淮进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这两个人抱在一起,如胶似漆般吻得忘我,惊得他手里的药碗都摔了,惨叫更是惊走了树梢上的鸟雀:“你们两个这是在干什么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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