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三十年》小狗花洒

40、第 40 章

　　经过了萧知源的事，徽月才见识到官场斗争的恐怖之处。她以前以为官场上就是各司其职，哪怕有党派倾轧也就是写折子、联姻、争权。可萧知源的死，让她明明白白看见了，官场上不止有明争暗斗，还有刀光剑影。一个不小心就是流血杀人，甚至想死也不能得个痛快。

　　她比以前更明白这些斗争的残忍之处，也许是一个女子为家族作怨妇，譬如曹绮元；也许是一个无辜之人为党争入牢狱，譬如萧知源。

　　作为孔家的儿媳，孔清淮的妻子，她不能只为自己后宅的一点事奔波。

　　所以这一天徽月去拜见了东平王妃。东平王妃自然很高兴，因为这是孔家递过来的橄榄枝。孔家家大势大，自然双方都想争取。如今沈家一派做出此等蠢事，生生把孔家推到了东平王一边。

　　东平王妃很是周到地招待了徽月，夸她人品才貌好，又问了孔定平如今可还安好。说了这么一些客套话，突然说起绮元生病了，想让徽月去看看她，有个人说说话，兴许心情能好些。

　　徽月本来就是要去看绮元的。可她见到绮元时，却有些吃惊，不过几个月没见，她瘦了好多。可曹绮元看见徽月来了还是很高兴的。她虽然气色不好，可还是实打实是那个洒脱的曹姑娘。

　　问起来怎么病了，曹绮元连连叹气：“还不是那赵自星气得我。若不是有婆母拦着，他就要把那个教坊司的什么花娘草娘弄进屋里来了。我可不想和娼妓互道姐妹。”

　　“或许，”徽月想了想，“人都说久病成医，若绮元姐姐你有空闲，倒可以找几本医书来看。”

　　曹绮元听她答得牛头不对马嘴：“你这丫头，我和你说后宅的事，你却让我去读医书，我又不去做郎中，读那些做什么。莫不是这些日子不出门在家里闷傻了。”

　　徽月也被她逗笑了，她确实在家里闷很久了，今天出门看见这样的阳光才意识到快要入夏了。

　　不过她还是认真对绮元说：“你不是说生病了吗？你若是有个别的，喜欢的事可做，还会在乎夫君那一点情爱吗？绮元姐姐，你这样的人，就是要星星月亮也能得，何苦因一个男人长吁短叹，甚至于气坏身子呢。”

　　绮元沉思了一下，说得也有道理：“可我不曾读过什么医书。要不我去太医院找个御医学习一二？”

　　徽月笑了起来：“好姐姐，你要去找个老师学习，自然也是好的。我那里有许多我以前打发时间时看的书，我叫人给你送来，你看看，要是有兴趣，再去找个老师不迟。”

　　绮元拍手道：“这自然极好，只怕这医术和平常的什么四书五经不大一样，有些读不通。”

　　“这不怕。”徽月喝了口茶，果然是东平王府，用的茶也是皇家王室才能用的龙团茶，“那些书我看的时候都找先生问过，做了批注。以姐姐的聪慧，看这些东西不在话下。”

　　回去后徽月仔细收拾了先前看的那些医学典籍，又誊抄了一份单子，写了说明按什么顺序阅读。叫人送去给绮元了。

　　去的女使说郡王妃看了很喜欢叫人送了一架美人屏风作为回礼。

　　六月份司月的婚期就到了，一如当年她出嫁时家里的女眷都围着说话，现在司月的闺房里也是这样的景象。可是徽月却一直没说话。

　　到了深夜人都走了，徽月独自留下来，眼睛里都是担心：“我听人说，这个董季山……唉……妹妹，我真是担心你。”

　　司月却并没有什么忧虑之色，反而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姐姐，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可如今也是无路可退了呀。我想未必我的前程就像别人想得那样坏。事在人为，日子什么样，是自己过出来的。”

　　“好妹妹，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徽月有些放心了，她原本很怕司月不愿意嫁，日后弄得反而不成，如今看她有自己的主意，就知道没事了。

　　“姐姐，不是人人都能像姐姐一样遇到一个好丈夫好婆母，姐姐这样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司月继续说道：“可不管嫁给谁，都要努力活下去，把自己的生活打理好。若丈夫靠不住，就靠自己。姐姐，你以后若遇着难事，也千万记得我的话，人好好活着就是本钱，不怕以后没有好日子。”

　　本想来安慰她，反倒被安慰一番。不过这也很符合司月的个性就是了。

　　虽然这门亲事不算好，可司月还是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了。许昭夫妇陪送的嫁妆不如她的多，可比起一般的人家，也还算可以了。

　　今年许泓安和许佑安都参加了春闱殿试，放了榜，泓安中了，佑安却没中。即便如此，许家也一片喜气洋洋，放了鞭炮庆祝，徽月自然也要回娘家一趟祝贺。如今放榜要安排曲江宴、新进士的任职，孔清淮忙得日日都是晚上才回去，自然是不能陪着徽月去了，徽月自然也表示理解。

　　回去一见关云英，她就喜不自胜地说：“娘可算熬出头了！你们姐弟两个都有了好前程，娘也算在他们老许家有脸面了。哎呀，还是我的两个孩儿争气，娘连腰杆子都硬了。”

　　徽月是理解关云英的，她从嫁过来就受这一家各种人的欺负。许明心里，许家永远是第一位的，他心里装着他的母亲、兄弟、亲戚，唯独把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放在最后。

　　徽月问起泓安定亲到底要定哪家，关云英才想起来这件事：“自然是林家姑娘了。他喜欢，我这个做娘的，难道还能不依。”

　　这人在兴头上，果然好说话。

　　“林家姑娘也是好姑娘。”徽月回道，“上次我见韩夫人对璇月颇有意，她的亲事可怎么说？”

　　提起这个关云英也是很高兴：“璇儿的婚事不用操心，你就看我说的吧，今年中秋前，韩家一准来提亲。我连璇儿的嫁妆都准备好了。她亲娘给她的，你父亲给她的，连上我从我的嫁妆里拿出来添置的，虽然比不上你的，也不算少。配韩家这样的人家，也算是绰绰有余了，必不会被轻看。”

　　关云英这个嫡母做得还是很称职的，对于璇月来说，至少是。

　　提起璇月，徽月就不得不提醒母亲：“如今怜月也到了年纪了，母亲也应该帮她也相看相看。都是家中的儿女，不好偏颇，有失公允。”

　　提到许怜月，关云英的笑意就没了：“我怎么不知道，你看娘是个偏心的人吗？姜小娘那两个孩子，我哪个苛待他们了？”

　　“我知道我知道。”徽月赶紧给她顺毛，“我不过是看着家里的弟弟妹妹都有了好归宿，白问一句。”

　　关云英提起许怜月就少不得要和她抱怨：“你不知道，那怜月，但凡有青年男女相看的雅集诗会，踏青打球啊，就作出一副妖精样，舔着脸去巴结那些豪门的夫人公子，可把我的脸都丢尽了。她这么有主意，你爹爹又那么疼她，她的事我不敢管，还是让你爹爹替她相看吧。”

　　到了下午，孔清淮突然来了，拜见了岳父岳母，恭贺了小舅子，就准备接徽月回去了。

　　两人在回去的马车上并排坐着，孔清淮突然凑过来亲了一下她的脸颊：“好久没和娘子好好亲近亲近了，今日我是紧赶慢赶把公文看完了，赶着来接你。怕晚了就接不着了。”

　　徽月知道这是求夸赞呢：“那多谢你惦记。就是我先回去了也无妨啊，在家里自然有亲近的时间。”

　　“在家里哪亲近了。”孔清淮有些抱怨，“每日我回房你就睡了，我只好蹑手蹑脚做贼一般，我知道你睡得浅，生怕吵醒你。”

　　徽月抱着他的腰贴在他身上：“好官人，我就知道你最体贴了。过两日忙完了咱们就出去玩，你可想好去哪里了吗？”

　　孔清淮认真想了一下：“这一时倒没想到，不过在家里陪陪娘子也是好的。咱们俩就在家里玩儿。”

　　“家里有什么好玩的。”徽月想了想，家里那些玩意儿她最近都有些腻了，就想出去玩。

　　晚上在床上孔清淮从背后抱着徽月，把下巴放在她肩膀上，两个人的皮肤都泛红了，紧紧贴在一起。孔清淮有些玩味地问：“我就说有我陪着你，在家也是好玩的吧。娘子玩累了吗。”

　　徽月轻轻咬了一口他把自己搂住的手臂当做回答。

　　这一口又把孔清淮咬得来了精神，一夜旖旎。

　　过了半年，泓安终于娶到了他心心念念的林洵姝。两人的感情自不必说。

　　这林家姑娘只是看着体弱，和不熟悉的人有些放不开。可是实际上很有能力，管家之事根本不在话下。而且在姐姐妹妹们面前是个活泼可爱的性格，喜欢开玩笑。虽然有些多愁善感，可是是一个很大方的女孩子，一点也不斤斤计较。

　　关云英和她在一起待得久了，也渐渐了解了这个儿媳妇，她一向是个这样的人。时间久了两人好得像亲母女一般。璇月要出嫁了，在家里也收敛了脾气，耐着性子绣起花来。因此林洵姝就帮着关云英管起家来。

　　她聪明又有手段，泓安院里的下人，是整个许家最有规矩、最安分的。这样的儿媳妇，关云英还有什么好抱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