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职笔仙，在线显灵》盐汁柚里

22、房间

　　台下站着很多人，三三两两地端着酒杯，都是些年轻的男女，均化着精致的妆容，顶着精心设计的发型散乱地站着。
　　这幅场景本该可以称得上一句衣香鬓影，却缺少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底下站着的所有“人”都没有身体。

　　他们的脸上挂着复制粘贴般的礼貌笑容，跟四周的人交谈着，一派言笑晏晏的样子，悬在空中的人头和举着酒杯的上肢一度让画面显得有些混乱。
　　但更多的是说不出的诡异和恐怖。
　　温寻下意识就把幕布又重新拉上了。

　　面前仅有的光源瞬间消失，殷央言见他这样，好笑道：“怎么了，看见什么了？”
　　温寻也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有些失态，于是再度拉开暗红色的厚重幕帘：“你自己看。”

　　殷央言从善如流地看了一眼。
　　确实挺震撼的。

　　“先把他弄回来吧。”他示意了一下倒在台上的全黎，提议道。

　　温寻点点头，把帘子稍微拉开一些，两人到了台上。
　　刚把全黎弄醒，变故陡生。

　　台下的所有“人”像是被按下了什么开关，齐齐停止了交谈和动作，直直地看向舞台上，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他们极为惊讶的东西。
　　整个会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下一瞬，底下像是炸开了锅般，所有声音再度爆发了出来。
　　明明同时有这么多人在讲话，但每一句话都像是在耳边般无比清晰，听得人头皮发麻。

　　“台上那个，她之前长这样吗？”
　　“她怎么上去了，谁安排的啊。”
　　“好难看。”
　　“长得好恶心。”
　　“这么丑就不要出来吓人了。”

　　温寻按了按耳骨，很轻地皱了皱眉，然后看向站在舞台中间的女生。

　　她的外形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还是先前温寻给她化好妆的模样，虽然不算特别漂亮，但绝对不至于得到这样极端的评价。
　　全黎刚醒就又要吓疯了，抖着嘴唇，眼白有隐隐上翻的趋势。
　　“晕过去你就一个人躺在这里。”他温哥冷冰冰的嗓音在他的耳畔传来，听得他一激灵。
　　眼白又翻回来了。

　　穿着粉色裙子的女生垂着头，静静地立在舞台上，惨白的聚光灯在这一刻全部聚拢在她的头顶，像是她的一切都在顷刻间无所遁形。
　　女生沉默了很久，而后缓缓扭头，看向三人，一字一顿道：“我不漂亮吗？”
　　她的瞳仁在此刻显出一种令人心惊的黑，周身渐渐散发出浓黑的雾，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包裹住，台下的声音越来越响，甚至快要到振聋发聩的地步。
　　温寻没回答，眯了眯眼。

　　她等了半分钟没有得到答案。
　　嘈杂的会场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扭头看向三人，像是在同样等待他们的回答。
　　全黎觉得自己今天要凉在这里了。

　　“不漂亮吗？”女生再次出声，语调很平，但又带了些催促的意思。
　　“不漂亮吗？”每问一次，她就要离温寻他们更近一步。

　　“漂……漂亮。”看着越靠越近的女鬼，又见两人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全黎终于忍不住了，拖着哭腔试图阻止她的脚步。
　　“是吗？”女鬼闻言定在了原地，嗓音在空荡的会场里回荡：“可是你们说过我不漂亮。”
　　全黎：“？”
　　危急之余，他疯狂地回忆着自己，包括他哥和那位大师到底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得到的结论是根本没人这么说过。
　　怎么可能啊，说这话不是找死么。

　　全黎刚想否认，原本安静的会场再次喧闹了起来，女鬼不给他们辩驳的机会，霎那间距离三人只有半步之遥。
　　聚光灯汇聚在她的头顶，把她脸上的每一处细节都照得清晰无比。
　　“那这样呢，这样会漂亮一点吗？”

　　她的唇一开一合，嗓音空洞又冰冷，随着话音的落下，她脸上的肉开始一块一块往下掉，露出红艳艳的内里。
　　像是感觉不到疼，又或者是嫌速度太慢，她又开始伸手一块一块地把皮肉从自己的脸上剥离开来扔到地上。

　　不成了，说什么这一下也得晕了。
　　全黎想。

　　想法还没付诸现实，后颈的领子被人拉了一下，温寻的嗓音传来，带了些不耐：“还不跑，是打算愣在这里给她做下饭菜么？”

　　*
　　女鬼追他们追得很紧，三人从后台离开之后就到了一个类似小巷子的地方，伴随着耳边呼啸的风声一路跑到了底，巷尾非常违和地装了一扇门。
　　就仿佛是在刻意引导他们进去。
　　但眼下的情况也没有更多选择了。

　　面前的房门是八零九零年代老式的那种刷漆木门，把手并不是按压的，而是旋转的，殷央言拧开门，等待身后二人进来后又重重关上。
　　出乎意料的是，房门内里并没有什么可怖的东西，反而可以称得上一句温馨。
　　鹅黄色的床单，本该是雪白却被不同颜色蜡笔用幼稚的笔触画上了各种图案线条的墙壁，碎花图案的床帘，无一不显示着这是一个小女孩的房间。

　　房门忽然传来阵阵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门而入，温寻回过神，下意识拉了边上的人就躲进了看着体积颇大的衣柜里。
　　出乎意料的是，衣柜里很空荡，也可能是主人的记忆里无法顾及到这些细节，但再怎么样这样的空间对两个成年人来说还是逼仄了些。
　　两人侧着身站着，温寻感受到头顶似乎传来清浅的呼吸，像是跑急了在缓气，但又很克制……
　　等等。
　　不对。

　　黑暗中，借着衣柜缝隙里探进来的微弱光亮，温寻只稍稍一抬眼，就和男人对上了视线。
　　殷央言见他看过来，也冲他很轻地扬了扬眉，那意思像是在问，怎么了？
　　温寻：“……”
　　温寻难得僵了僵，而后伸出指尖，力道很轻地把面前的缝隙推开了一点。
　　而后，就对上了全黎委屈巴巴的视线。
　　在床底。

　　……拉错人了。

　　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房门响动的声音更急促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极为迫切地想要打开这扇门。
　　并且快要成功了。

　　全黎躲在床底，觉得自己的生命也要在今天走到尽头了。
　　他有点后悔。

　　正常来讲，恐怖片里最危险的地方反而就是床底了，主角往往认为自己躲在了很安全很隐蔽的地方里，胆战心惊地祈祷着自己不会被发现，然后……
　　一张脸就会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遮住所有从外面透进来的光线，笑着对他说：“找到你了。”

　　再想下去全黎感觉自己要晕了。
　　但没办法，他哥躲的时候不带他。
　　他委屈地想。
　　不过衣柜其实也挺危险的，说不定鬼会先到衣柜那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短暂的十几秒里为什么能想这么多有的没的，可能是紧张导致的，总之当房门被破开的那一刻，全黎告诉自己不能闭眼，然后战战兢兢地发现进来了一个……
　　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是真正意义上的那种小女孩，她长得很可爱，身上也并没有什么诡异的地方，背着书包扎着马尾，就像个普通的邻家小妹妹。

　　小女孩迈着欢快的步子走进房间，回身从容地关上门，手上捏着一个粉色的信封，然后把书包扔到一边，重重地扑到了床上。
　　床体随着惯性摇晃了一下，发出了“嘎吱”的一声响，吓得躲在床下的全黎绷紧了身子。
　　温寻在衣柜后看见那小女孩，敛了敛眸，勾出了传唤线。

　　“这小女孩是那个女鬼。”他说：“她们的脖子上都有一颗痣。”
　　“观察得很仔细。”男人低沉的声线传来，很温和，又带了点赞许的意思。
　　听得人莫名耳热，还有些不爽。
　　非要说，有种长辈在表扬小辈的意味。
　　他面无表情地瞪着这人。

　　殷央言回视片刻，半晌，很轻地勾了勾唇，眼底盛上了点微不可查的笑意：“又怎么惹着你了？”
　　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你不说话就不会惹到我。”温寻下意识呛了一句，说完才发现自己的情绪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好像每次面对这人时都会这样。
　　明明对方也没做什么，他总是会有些不耐烦。
　　但又好像也不是真的不耐烦……

　　“不讲理，明明是你先跟我讲话的，反倒怪上我了。”男人的语气带笑。
　　埋怨的话语，却莫名被他带出了一股子春风拂面的味道。
　　温寻不太想吹这个风。

　　“你有什么想法？”收敛了神色，他正色道。
　　““静观其变吧。”殷央言回答：“都到这儿了，应该会发生点什么事。”

　　于是温寻瘫着脸开始透过衣柜缝隙静着观其变。
　　好在没让他们等太久。

　　小女孩趴着床上，拆开了手上的信封，里面是一张干净的信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字迹，但由于距离太远，看不清上面写着的具体内容。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工整折叠好的信纸，紧张又期待地阅读着，面上带着高兴的笑。

　　片刻后，她像是读完了这封信，又把它仔细地叠好装回信封里，然后重新下了床。
　　全黎缩在床底，紧张地看着床缝里透出的小女孩穿着白色袜子的双脚四处走动着。

　　她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在房间里绕了几圈，伴随着一些抽屉被拉开的响动，而后脚步忽地一顿。
　　然后转向全黎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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