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职笔仙，在线显灵》盐汁柚里

24、神灯

　　他们现在站在衣柜里，位置有点尴尬。

　　前面是充斥着模糊争执声的空荡客厅，后面房间里的门隐隐有要被破开的趋势。
　　虽然有争吵的声响，但是面前客厅里除了坐在沙发上的小女孩之外并没有别人，仿佛这两道声音只是源于想象，却又无比真实。
　　很像是两个嗓音模糊的透明人在客厅里，听得全黎毛骨悚然。

　　身后，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响起。
　　好像有人进来了。

　　衣柜里的空间有些窄，三人站在里面，略显狼狈。
　　温寻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冷冰冰地出了声：“全黎。”
　　“在，哥！”全黎被他这一声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应了一声。
　　“你要是再挤，我就把你推出去。”
　　“……”
　　全黎消停了。
　　“我……我害怕。”顿了片刻，他带着哭腔为自己辩解。

　　殷央言闻言，稍微侧了侧身空出了一点位置，对温寻道：“很挤么，那你过来点。”
　　温寻看了看腾出来的那点位置，冷着脸思考了几秒，挪过去了一点点。
　　殷央言看着他挪的那点微乎其微的距离，半晌，低低笑了一声。

　　前面很吵，后面也很吵，唯有他们站着的这方狭窄天地里像是被谁下了结界，陷入了一副诡异的寂静。
　　迟钝如全黎都感觉气氛好像有一点不大对劲，安分地闭上嘴开始表演眼观鼻鼻观心。
　　隐隐间又觉得自己好像不该出现在这里。

　　但房间里的那些东西并不解风情，随着声响越来越大，再在衣柜里待着显然已经有些不太合适了。
　　全黎听着外面愈发激烈的动静有些担心，但见两人都呆在原地没有要动作的意思，心下又有些不太确定，于是小心翼翼地发问：“哥，我们走吗？”

　　“先等等。”温寻顿了顿，看着声响发出的方向，又大致扫了一圈客厅里的情景，最后，视线落在了茶几上的某样东西上。
　　片刻后，他扭头看向全黎：“你跑得快么？”
　　全黎：“……？”

　　*
　　全黎在黑洞洞又空荡无比的走廊里一边跑一边飙泪，手里紧紧捏着那封他哥让他从茶几上顺走的信，连一个字都不敢喊出声。
　　男人和女人的声音就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像是下一刻就可以到他的身边，但身后又没有任何真正的人或者东西。
　　这种感觉实在是很令人崩溃。
　　他不敢再多想，再想下去他下一秒就得晕。

　　为什么又是他，全黎悲哀地想。
　　那大师一看就比他跑得快，为什么不问问大师啊。
　　大师还不怕鬼。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

　　“看前面。”他刚刚还在想着的大师的嗓音忽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虽然很温和，但还是吓了他一跳。
　　反应过来后，全黎一边跑一边下意识又战战兢兢地看向前方，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有没有看到一个白色的光点？跟着它跑。”顿了顿，殷央言又安慰了一句：“辛苦你了。”
　　下一瞬，面前果然出现了一团白色的光晕，在他的前方不远不近地飘着，还颇为人性化地跟着他的速度调整着自己。

　　全黎欲哭无泪地追着它，恍惚间觉得自己像是一头追着头顶吊着的，永远也吃不到的胡萝卜跑的驴。

　　*
　　让全黎把两个不明声响引开后，温寻和殷央言来到客厅里。

　　这里到处都是刚经历过争执的痕迹，陶瓷杯子被打翻在地上碎成许多片，几个看着不太新鲜的苹果骨碌碌地滚在地上，塑料果盘倒扣着，几张报纸四散在地面。
　　沙发上，头发被剪得七零八落的女生正蜷坐着，带了几分麻木的味道，像是周围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
　　见到仿佛突然出现般的两人，她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看了一眼就又收回了视线。

　　客厅是很经典的90年代装修风格，雪白瓷砖的地板，绿色的沙发，窗帘是拉上的，也没开灯，于是整个环境就显得很暗，甚至有些阴森。
　　沙发的对面是一个台式电视，不知道经历过什么，屏幕变成了一片雪花，伴随着一阵阵刺耳的电流噪音。
　　作为整个空间里唯一的光源，它散发出的亮光幽幽地映在女孩身上，显得画面有些诡谲。

　　沙发靠着的墙壁上挂了一张婚纱照，用经典又有些过时的浮雕外框框着，整张照片在墙壁上占比大的有些不正常，显得坐在底下沙发上的小女孩很小。
　　画面里，女人穿着婚纱，正一脸幸福地伸出手递给男人，仔细看能看出来那张脸属于之前那个进房间的女人。
　　也就是小女孩的妈妈。

　　边上的男人单膝跪着，一只手接过女人的手背放在唇边。
　　明明是很幸福温馨的画面，却无法让人感受到一丝温暖。
　　原因无他，照片里男人的脸被一块黑色的痕迹覆盖涂抹掉了。

　　温寻看向殷央言，殷央言略一颔首，示意自己看到了。

　　还没来得及交流，坐在沙发上的小女孩抽噎了一声，原本像是故障了的电视发出了一声响，然后恢复了正常。
　　但上面播放的却不是任何一部电视剧或者综艺节目。

　　屏幕的亮度很低，像素也不高，于是整个画面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像是在放映一段很有年代感的录像带。
　　画面里，一个小女孩正背着书包走在去上学的路上，头上戴了一顶棒球帽。
　　她垂着头，步子很慢，两手放在书包肩带上，像是很不愿意去上学。

　　但纵使再不愿意，走得再慢，学校的大门也已经出现在了视线里，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路上的学生也越来越多。
　　他们三五成群，叽叽喳喳地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声音此起彼伏，显出一种独属于小孩子的热闹来。
　　女生的头埋得更低了。

　　她贴着墙边，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缩着身子走着，试图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天不遂人愿，她的身后像是忽然出现了一阵风。
　　这阵风很奇怪，并没有给场面里的任何东西，甚至是树梢的叶片造成一点影响。

　　但这阵看似不存在的风却轻而易举地卷走了女生头上戴着的，灰扑扑的棒球帽。

　　事情发生的突然，女孩反应过来后惊慌失措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头顶，无助地蹲了下来。
　　她的眼睫很轻微地颤动着，像是要落下泪，四周的一切都忽然安静下来，四周寂静得有些可怕。
　　她犹豫着，很缓慢地扭头，从臂弯的缝隙里朝外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身边围满了人，全都在看着她。

　　“嗒。”一声轻响，光源消失，电视再度罢工——这回连雪花都省了，直接黑了屏。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人有些不适应，温寻缓了缓，才勉强又能看清客厅里的情景。
　　原本坐在沙发上的小女孩不见了。

　　还没来得及看她去了哪里，下方忽然传来了一声很细微的动静。
　　他一垂头，就看见那不知所踪的小女孩站在他的面前，面无表情地仰着头，黑漆漆的瞳孔正直直地盯着他看。
　　也不知道就这么看了多久。
　　温寻：“……”

　　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一截手臂忽地横过来，而后将他很轻地往后推了一点，像是将他和小女孩隔了开来。
　　“小朋友。”殷央言带笑的嗓音响起：“吓人可不好。”
　　于是小女孩瞪着的对象换了一个。

　　逐渐适应了黑暗后，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温寻大致看了一圈，就发现墙上挂着的婚纱照发生了一点变化。
　　本该垂着头甜蜜地接受丈夫求婚的女人此刻却转过了头，正冲着他们笑。
　　他条件反射地抬手按了按身前横档着的手臂，想示意那人看，后知后觉又反应过来他们好像并不会有这种默契。

　　刚想开口，身侧的嗓音落下：“看见了，他们很快就要回来了。”
　　温寻短暂地愣了愣，然后收起神色：“那要怎么办？”
　　跟全黎一起跑？

　　殷央言没说话，而是看向了面前的小女孩。
　　不知道为什么，温寻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们是谁？”明明已经在这站了很久，女生却像是才发现他们一样，出声问道。
　　语气里却并没有多少疑惑。

　　“阿拉丁神灯。”温寻跟她一样面无表情：“你有什么愿望？”
　　小女孩：“？”
　　边上那人像是被他这句话逗笑了，过了一会儿才对小女孩说：“这个哥哥很厉害，你有什么愿望都能告诉他。”
　　“不过时间快来不及了，你要抓住机会。”

　　小女孩还没来得及辨别面前两人所说的话的真伪，但小孩子经不起这种压迫感，一听要来不及了，生怕自己错过。
　　“那……那你能帮我变回原来的样子吗？”她泪痕未干的脸上带了些紧张和将信将疑。

　　殷央言稍稍让开一步，嗓音带笑：“去圆她的梦吧，神灯老师。”
　　神灯老师没理他带有明显调侃意味的话，走到女生的面前。

　　小女孩有些局促地立在原地，见男生的手上拿着不知道什么东西，正在自己的头顶动作着，下意识想抬头，却被很轻地按了回去。
　　“快好了。”头顶传来一道嗓音，不太温柔，甚至显得有些冰冷。
　　但下一瞬，一缕发丝垂到了她的脸边。

　　女生先是愣了愣，而后有些不可置信地抓住了那缕头发，又有点小心翼翼，像是担心太用力就会把它扯断。
　　凌乱的茶几上有一面被打翻的镜子，殷央言伸手将它拿过来，递到小女孩面前。
　　小女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落下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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