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职笔仙，在线显灵》盐汁柚里

7、钓鱼执法

　　醒过来的时候，老黄霎时一激灵，再一看，自己还坐在值班室的位置上，手机里仍旧在循环播放着那个搞笑视频，背景音里的笑声此起彼伏。
　　他满头冷汗地把视频切掉，又心有余悸地想，还好是在做梦，退出短视频软件刚打算看看时间，手臂又被什么东西搭上了。
　　老黄：“……”

　　老黄快哭出来了。
　　他吓得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整个身体都靠上了值班室的桌子。

　　“干嘛呢？反应这么大。”浑厚的男声在边上响起，老黄回过神一看，发现是自己的同事老郑来了。
　　“哎呦……”老黄看清来人是谁后心脏重重地落回了胸腔里，他抚着心口，一副被吓的不轻的样子：“你走路都没声儿的。”

　　“怎么了这是。”老郑走到自己的工位上坐下，放下手中提着的袋子：“吃点儿水果？”
　　老郑是北方人，为人热情，经常会给他们带点自己家乡的特产，老黄听到熟悉的口吻放心不少，颤颤巍巍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用不用，你可算来了。”
　　“哎，家里有事耽搁了会儿，你现在去巡逻？”老郑抓抓头发憨厚地笑了声。
　　他们的夜间巡逻一般是留一个人在值班室里看着，另一个单独去巡，这次轮到了他，老黄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成，那我这就去巡逻了。”
　　说着，拿起挂在一边的电筒，戴好了帽子，跟老郑打了声招呼后就出了门。

　　*
　　冬天的夜里本就凉得刺骨，再加上学校绿化好，又没人，更是冷得惊心。
　　老黄缩缩脖子，下意识掖了掖衣服，自言自语了一句真冷啊，手电打到最亮走到了最近的那栋教学楼里。

　　这已经是他从业以来不知道第多少次巡逻了，这所学校的每一寸地他比在家里还熟悉，一楼二楼三楼他都扫完了，踏上四楼的最后一层台阶，拐角就是厕所。
　　看到厕所门口的小人标识的时候，他忽然脚步一顿。
　　下午小孩在校门口讲的鬼故事忽然再度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害怕了一下，他顿时觉得自己这是魔怔了，摇了摇头，走进了厕所四处照照，进行了一番例行检查。
　　哪有什么可怕的人脸，那些小孩子都是自己吓自己。
　　检查完没发现有什么异常，老黄如释重负，退出厕所后却看见一张小孩的脸在栏杆处一闪而过。
　　老黄：“……”
　　老黄霎时面如菜色。

　　一定是自己今天受到的心理暗示太多，都给自己整出幻觉了，他晃了晃脑袋，又有点不放心，小心翼翼地走到那栏杆边缘往下看，却发现空空如也，更是确定了刚才肯定是自己的精神太过紧绷导致的。
　　今天发生的怪事太多，老黄心有余悸地离开四楼厕所那块，打算快点巡逻完，然后回值班室里好好睡一觉。

　　往教室区域走的时候，老黄远远地听到有间教室里似乎隐隐传来人声，他登时心里一紧，握紧了手里的电筒和对讲机，颤颤巍巍地喝了一声：“谁在那里！”

　　*
　　宋路带他们来的目的地是一所小学。
　　据他所说，有个在阳间待了很久的老油条鬼建立了一条信仰产业链，专门欺负弱小笔仙抢他们的信仰，不仅如此，还会给生人染上阴气。
　　请完“笔仙”之后，那些人轻则霉运缠身，重则大病一场，行事非常之嚣张。
　　这里就是他们的聚集地。

　　宋路就是在刚变成鬼之后被绑到这个非法集团里的。
　　他觉得自己真的很惨，活着的时候掉水里淹死了，死了之后还要被拐卖再被当成童工奴役。

　　三人随便挑了一间教室待下，等了大概十几分钟，温寻看向坐在桌上翘着脚一晃一晃的小鬼：“鬼呢？”
　　宋路的脚顿了顿：“我不知道啊，能不能来看运气呗。”
　　温寻：“……”
　　殷央言倚在一边，闻言笑了一声。

　　温寻面色冷然地起身，走到讲台上翻了翻，翻回来一张纸和一支笔拍在殷央言面前。
　　殷央言看到这幅画面，似乎觉得很有意思。

　　其实他已经猜到温寻要做什么了，但还是装作不知情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笔仙玩过么？”温寻不欲多作解释，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坐下来玩。”

　　宋路：“……”
　　钓……钓鱼执法？

　　殷央言依言坐下：“好。”

　　*
　　两人手上握着同一支笔，底下铺着一张一个字也没有的白纸，可谓十分不走心。
　　温寻冷着脸，一只手握着笔，另一只手在手机上搜索召唤笔仙的咒语是什么。
　　其实他自己也没玩过。

　　搜索好了之后，他把手机放到殷央言面前：“照着这个念。”
　　殷央言扫了一眼示意自己记住了，于是两人开始念。

　　他们的声线交织在一起，在夜色的渲染下将四周的环境衬托得更加寂静，窗外的风似乎都静止了，阴森的氛围愈加浓烈。

　　只是越念，温寻的脸色就越冷。
　　他感觉自己的耐心正在逐渐消失殆尽。
　　原因无他，这种行为看起来实在是太蠢了。

　　明明是充满灵异色彩的咒语，却被温寻绷着脸念出了一种奇异的喜剧效果，宋路坐在一边，想笑又有点不大敢笑。

　　殷央言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不妙，忍着笑用手指碰了碰他的：“再忍忍，快了。”
　　温寻面无表情地接着念，心里已经把这个咒语的发明人骂了千八百遍。

　　忽地，一阵阴风从教室门口灌了进来，温寻嗓音一顿，在继续念还是直接抓之间犹豫了一下。
　　殷央言已经丢出了锁魂链。

　　一个和宋路差不多大的小孩被拉到了他们面前，那小孩面色惨白，但除此之外看着和正常小孩差不多。
　　他像是没料到这个展开，先是愣了一下，又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缠着的锁魂链，然后抬起头冷静道：“误会。
　　“我也是阴差。”小孩说着，抬了抬自己手上抓着的一条锁魂链：“听说这里有个犯罪团伙，我是来抓鬼的。”

　　温寻：“……”
　　他的表情霎时有点一言难尽。

　　“你们真招童工？”沉默半晌，他问。
　　殷央言闻言笑了一声，温声道：“理论上是不招的，可能他是关系户吧。”
　　温寻：“……”
　　挺会扯。

　　宋路左看右看，发现好像确实没在他们那个犯罪团伙中看到过这个人。
　　殷央言收回链子又往门口放，抓来了一个在教室门口一脸凶神恶煞刚准备进门的中年人鬼：“应该是这个吧。”
　　中年人鬼：“……”

　　今天是他第一次出外务，头儿信誓旦旦告诉他工作很简单的，只要过去画个圈就能拿到大把信仰，如果遇上笔仙也没关系，特别好欺负，大不了把人家打一顿就行。
　　但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刚来就碰上了条子！
　　条子手上还拿着笔，他一看就知道自己是被仙人跳了。

　　由于刚死没多久，中年人对无常这种职位还有着天然的恐惧，丝毫不敢跟人家对着干，于是只好畏畏缩缩地走到角落抱头蹲下。
　　温寻：“……”
　　他的姿势为什么这么熟练。

　　蹲在墙角，那中年人看着抓着自己的那个条子和坐在他对面的俊秀年轻人再次念起了笔仙咒语，准备实施下一次钓鱼执法。
　　他不禁悲从中来，也不知道今天会有几个同僚折在这里。

　　但是他又一想，也不对啊，一条链子只能锁一个人，加上那小孩手上的链子充其量也就只能抓三个。
　　中年人想了想，眼底冒出了点精光，觉得自己找到了一点逃走的办法。

　　他悄悄看了那几人一眼，见他们都没有注意自己这个方向，于是遮遮掩掩又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个小东西——这个东西可以和他们的组织联系。
　　今天刚好是头儿指定的团建总结日，想必他的同僚们现在都在这所学校的不知道哪个角落里正开着会呢。
　　他的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

　　*
　　第二次召来了个瘦高个的鬼，看着让人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被饿死的，温寻如法炮制，于是他也到角落里跟中年人鬼蹲在了一起。
　　两人窸窸窣窣地聊着些什么，时不时地往他们这看一眼。

　　温寻对他们聊了些什么不怎么感兴趣，只是觉得如果这样一个一个召，得召到什么时候。
　　效率太低了，浪费时间。
　　笔都被握烫了。

　　想着，他抬眼看了眼对面坐着的他那“怕鬼”的搭档。

　　男人像是对现状接受良好，正垂着眼睫，目光落在纸上，口中尽职尽责地念念有词着，是一副很闲适的样子。

　　温寻忍了又忍，终于还是道：“你……”
　　话还没说出来，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比之前几次要强烈好几倍的阴风，几人下意识看向门口，发现那里密密麻麻挤满了鬼，正打算往里挤。
　　温寻：“……”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殷央言却像是不太在意门口的那一大群鬼，只是略略看了一眼就又转回了目光看向温寻，语气极有耐心：“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