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疾风》覃舒

1、第 1 章

　　她站在未来，回望初见，只剩下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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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夏天，江序闯入得无声无息，而后她的世界长风吹彻，久久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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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浮镇的夏天迎来了全年游客最多的时候。

　　蝉鸣声，风吹树叶声，叫卖声，混着夏日烈阳盘旋在云浮镇这条鼎沸的老街上。

　　今天自从出摊以来，李妍就忙得脚不沾地，把最后一杯柠檬水做完，看到旁边倚在躺椅上睡得清浅的人，踢了一下椅子，躺椅发出‘吱呀’的的声音，颤颤巍巍的仿佛下一瞬就要塌掉。

　　林悠然揉着眼睛，悠悠转醒，小鹿眼有点湿润，更显得无辜纯情，白色印花短袖领子斜到一旁，她伸手提了提肩线，摆正衣裳，而后蝉鸣和人声渐渐入耳，抬眼看着对面的人，声音软软地从喉咙溢出，“嗯？”

　　李妍拿着毛巾擦手，擦完之后又把小摊操作面板擦得干干净净，最后反手把毛巾丢在糖水摊的角落，盯着林悠然，质问：“你昨晚偷母鸡去了？老街这么吵都能睡着？”

　　林悠然双手撑着躺椅坐起来，纤长手指抚着凌乱的头发，不急不缓说着：“昨晚隔壁黄奶奶突然不舒服，她家里又没有其他人，我和我妈把人送医院去，折腾到后半夜。”

　　李妍递给她一杯红糖冰水，略带担忧问道：“怎么样？严重吗？”

　　林悠然浅尝一口，冰得一激灵，剩下那点困意完全没了。
　　“不乐观，有可能是肺癌。”

　　李妍本来坐得东倒西歪的身子猛的直起来，声音都高了几度：“这么突然，之前看黄奶奶还身体健朗得很，上次有毛小子上她地里偷黄瓜，她还追了人家好几里路。”

　　林悠然又灌一大口糖水。
　　舒服。
　　缓解了大部分午睡后的燥热。
　　“哎，世事无常。”

　　李妍睨她一眼，忍不住评价道，“你今天说话怎么老气横秋的。”

　　林悠然放下水杯，双手掐腰，故作姿态说：“嗯...我成长了！”

　　李妍一飞掌拍在她肩膀上，装得恶狠狠的样子：“滚，别跟我装！”

　　...
　　下午三点后，老街上游客更多，两人一起都忙得喝口水的间隙都没有。

　　远远跑来一个胖墩墩像地瓜蛋儿似的小男孩，李妍刚望见就欣喜大喊着：“小蛮！可把你盼来了，你妍姐都累瘦了。”

　　林悠然帮小蛮把斜挎书包拿下来放在小摊下的柜里，又给了一把蒲扇让他自己扇着，“怎么今天来得这样晚，在家偷看动画片了？”

　　小蛮边扇着风，边用手臂擦着脸颊汗水，脸颊红嘟嘟的，本来笑得咧开一口大白牙，听到林悠然的话，急急否认道：“今天作业早就做完了，大妈让我去医院给黄奶奶送点换洗衣裳，所以才来晚的，姐，你就冤枉我！”

　　李妍两只手抱着小蛮肉肉脸颊，小孩的软肉嫩嫩的，她用力往里挤，把小蛮的嘴也给挤得嘟起来，笑嘻嘻地说：“没事，妍姐疼你。”
　　松开手拿起一大块芒果塞到他嘴里，“好吃不。”

　　芒果汁水盈满喉间，甜蜜得小蛮眯起眼来，下意识摇头晃脑回答：“超美味。”

　　李妍满意点头，循循善诱：“那小蛮帮我做会儿，让妍姐歇歇。”

　　小蛮满口答应，林悠然也见怪不怪了，几乎每天都是这个流程，李妍毫无心理负担的压榨童工。

　　她又接过小蛮手里的蒲扇，一屁股坐在躺椅上，吱吱呀呀的声音，让人总害怕下一秒这椅子就要散架。

　　手里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槐树枝叶之间投下来的光束，刺得李妍睁不开眼，索性把蒲扇盖在脸上，一阵风窸窣吹过，舒服得全身毛孔都舒展了。

　　冷不丁的林悠然问道：“咱们录取通知书什么时候能到啊。”

　　李妍撇嘴，“越晚越好！看到它，我就能想到我那破碎的演员梦！”

　　林悠然无声笑笑，耐心说：“你还没开始的，哪儿能算破碎，上大学之后也能啊，我看有些知名演员不是科班出身的。”

　　李妍声音从蒲扇下冒出来，懵懵的，悻悻的：“我爸妈知道了，能把我踹出家门！”

　　林悠然转头柔和瞟了她一眼，声音又轻又缓，混在这繁杂的老街里，单薄却坚硬：“不让他们知道就好了。”

　　李妍拿掉脸上的蒲扇，目光炯炯看着林悠然，“哎？是哦！”她凑近林悠然脸庞审视着，“这还是我认识的乖乖悠然吗。”

　　林悠然让她直白看着，她套用了李妍喜欢的电影台词，声音提高说道：“做人如果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呢？”

　　李妍偏头笑着，眼中似笑非笑看着她，食指在燥热空气中朝着她点来点去 ，林悠然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也不再理会她，安安静静多做几杯柠檬水，待会儿有人来买，也不那么着急。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李妍的声音，她眼神坚定，举着四根手指作发誓状：“我叫李妍，我绝对不会放弃成为一名优秀的演员的理想！”

　　林悠然忙着给顾客找钱，没功夫回过头搭理她，催促道：“好的演员李妍，现在请先来做几份红糖冰汤圆吧。”

　　吃了这个彩虹屁，李妍乐颠乐颠地麻溜干活了。

　　三人忙到快饭点的时候，李妍想去看看黄奶奶，干脆三个人就一起了。

　　今天剩点没用完的水果，给小蛮做了一个水果捞，把小摊收拾干净，推推车放进旁边的小卖部里。

　　三人往医院的方向走去，林悠然在算今天赚了多少钱，除去成本，一百九十二块钱。
　　李妍在路边买了两个小布丁，递给林悠然一个，说着：“今天不错啊，历史新高，咱们得趁暑假这波旺季多出摊！”

　　林悠然撕开小布丁包装袋，轻咬一口，满口奶味儿，满足得‘嗯’一声。

　　到医院外。
　　三人走进附近的水果店，老板正在追剧，看得眼眶红红的，见有客人来忙胡乱抹几把，给他们找口袋。

　　李妍挑了点常规的苹果，香蕉，当季的水蜜桃的。一人提一袋子。

　　黄奶奶病房在住院部五楼，出电梯左转第一间就是。

　　最左边的病床空着，中间的病床是黄奶奶，靠窗的位置是一位受了腿伤的中年人，两人正在呼呼大睡。

　　还有一个护工，护工见他们三人进来，和善问：“你们来看黄奶奶？我是她的护工，江国伟先生雇佣来的。”

　　林悠然昨晚没见过这个护工，她又望向小蛮，小蛮点点头 ，她放下警惕，几人把水果递给护工阿姨。

　　李妍是个自来熟，和护工阿姨聊得火热，三两下就知道这位阿姨姓徐，四十多岁，家里有两个孩子，做护工许多年了，照顾病人很有一套。

　　黄奶奶一直在睡觉。三人没坐多久，就起身说改天再来看。

　　走出医院，夕阳拉得身影斜长，李妍一脚踢在路边的易拉罐，易拉罐乒乒乓乓的兹拉作响，她的嘴也跟连环炮似的：“你们说说，这是人干的事吗？黄奶奶都这样了，没一个家里人回来，请个护工就能弥补生恩，养恩吗？真他娘的怪！”

　　林悠然在最后关头捂住小蛮的耳朵，皱眉说：“你别在小孩面前说脏话。”

　　小蛮也煞有其事的点头，接着诚恳看着林悠然说道：“我什么也没听见。”

　　李妍撇小蛮一眼，“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变高了。”

　　林悠然拍拍小蛮脸蛋，“别跟你妍姐学。”又过一会儿才说，“之前听我妈说黄奶奶和儿媳之间有很大的矛盾，具体是什么也不清楚，所以黄奶奶不去城里与他们同住，平日里也只是江叔叔偶尔回来，孙子也极少回来。江叔叔这次没回，估计是工作忙吧。”

　　李妍还想说点什么，又咽下去，说了也没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

　　林悠然见气氛有点低迷，提出去摘李子。她有一颗李树，每年果实都缀满枝头，又大又甜又脆，比水果店里卖的还要好吃一万倍。

　　她原是打算再等几天采摘的，今天出摊创新高，很适合庆祝一下。

　　李妍一下就来劲儿了，一头自来卷都跟着她跳上跳下，她牵着小蛮的手跑在前面，两人都快高兴得起飞了。

　　林悠然的家不在大路边上，得从支路进去，走个几分钟再拐进小路就到了，这条支路上隔几米就是一幢房子，她家和黄奶奶家就紧紧相邻。

　　刚走进自家小院，就发现有不认识的人站在她的李树上摘李子！
　　李妍问她：“偷李子的？”
　　林悠然表情凝重，点头。

　　李妍从地上拾起两个核桃大的石子，塞一个在林悠然手里，咬牙切齿说道：“敢在咱们姐两头上动土，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李妍出师不利，没有打中，石子落在旁边的枝桠上，那人却是被这动静吸引，停止动作。

　　林悠然心里也气得很，她幸幸苦苦照顾的李子树，还想要来窃取她的劳动成果，做梦！
　　她紧跟着，瞄准，投掷！

　　也不知道是那天上天眷顾，还是她的神之右手发挥作用，那颗石子在空中进行着完美的抛物线运动，最后稳稳地落在那人的屁股上。黑色中裤印上厚重尘埃，石子轻弹，落在地上，蹦哒几下...

　　李妍看林悠然扔准了，还打到人家屁股上，咧嘴笑。

　　小蛮这时才从包里翻出来弹弓，架起来对准那人，“哪儿来的黄毛，敢偷我们的李子。”

　　弹弓，发射！！

　　再次击中那人另一边屁股。

　　李妍在一旁直夸小蛮准头好。

　　那人转身看向他们，然后纵身一跃，跳下树来，惊起地上的尘土。

　　他穿着白底红色大花纹的衬衣，内搭一件白t，衣袖卷至肘窝处，露出来的白皙双臂，能隐约看到遒劲却并不夸张的肌肉。

　　他拍拍身上的灰尘，从兜里掏出几个李子放在树下的盆里，“咚咚咚”的落地声后，他向他们走来。
　　姿态慵懒，又透着股不羁散漫。
　　他越来越近，棕色瞳孔里泛着冷咧，眼型狭长，眼尾上挑。
　　整个人风流又冷淡。

　　他走到小蛮面前，居高临下。

　　他抽空掀开薄薄的眼帘，瞥了一眼旁边的林悠然，棕色瞳孔幽深，漫不经心划过。
　　这一刻，她全身细胞好似喝醉一般，心跳也不听话地慢半拍。
　　而后。
　　他才直直看向小蛮，不咸不淡地开口，声线低磁硬朗：“年纪不大，力气不小。”
　　他双手插着兜，略微弯腰，傍晚的风吹着他的头发，扬风而起，他拖腔拿调的声音也随风散开，“小孩，看清楚，这是白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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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叫做酱爆，我从来没有放弃过成为一位伟大的作曲家的理想。
做人如果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都出自电影《少林足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