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雨笔记》贺十一

9、蝶恋花（1）

　　腊月天冷，屋里的炭也不多了。
　　王弗来这半月，脚伤到是小事，只是自那日染了风寒，迟迟不愈。王方先生焦急万分，请来了十里八乡的郎中，可王弗还是烧的面色绯红，口唇干裂。
　　苏轼的母亲程夫人听闻，多使了些银子，请来镇上的名医替王弗医治，还是好一天坏一天。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再好的人，这般发热都要烧傻了！
　　这么差的身子骨，难怪不得长久。
　　感冒药，退烧药，抗生素…陆云书想着，要是有这些药物就好了！

　　突然！她想到了一个好物！

　　课毕，陆云书喊着苏轼去酒窖搬了两坛酒。
　　好吧，其实是偷。

　　“造孽啊！”苏辙看见他们俩说道：“你俩一看就是惯犯！”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苏轼说着，也顾不得许多，跟在陆云书身后，将酒坛放在门口。
　　陆云书搬起酒坛推开王弗房间的门，用手在她头上试了试…
　　果然滚烫！
　　她拔开酒塞，将酒倒在帕子上为王弗擦拭。不一会儿，满屋氤氲的白酒味闻的陆云书都要醉了。

　　苏辙在窗外蹲守了一阵，忍不住问：“如何了？…还烧的厉害吗？”
　　陆云书让苏辙去集市上买点新鲜的水果，为啥是苏辙，因为只有他有钱，苏轼的零花钱向来不知道花哪儿就没了。

　　苏辙不负众望搬回来了…四个大雪梨。
　　他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双手环抱在胸前：“怎么样？这雪梨可是百果之宗，丹腮晓露，香酥即化，玉齿寒冰…”
　　“水果摊老板就是这么忽悠你的？”
　　陆云书逮着一颗一口咬下去，冰的她差点失去知觉…
　　罢了罢了…还是做成冰糖雪梨吧！

　　灶台旁，陆云书小心翼翼地将仅剩的三颗雪梨洗干净，切开一个梨盖，将里面的核挖掉，填上冰糖、川贝、枇杷等物，复盖好盖子，上锅蒸了。
　　苏轼和苏辙看着神奇的雪梨，二人左看右瞧，想不到还能这样吃雪梨。

　　“云书，你家以前怕是开客栈的吧，这么多菜你都会做，佩服佩服！”苏辙问道。
　　苏轼给了他一锤：“我的好弟弟，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陆云书穿越回来满打满算九个月，愣是没有一点亲生父母的消息。只偶然听王方先生说，那日碧水湾旁，陆云书昏倒在一旁，醒来时已经是记忆全无，王方先生见状就收留了她。
　　这九个月，王方先生也多处打听，可问遍了小镇和邻乡，竟无一户姓陆，更别提谁家走丢了孩子。
　　那附近也没有商户陌生人来访，陆云书就像是凭空出现的…
　　先生对陆云书极好，衣食住行方方面面，实在是周全的很。留下陆云书住在中岩书院不说，教她读书学问，为她开解烦心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的淘气，还有，偶尔也会给陆云书零花钱。

　　“云书要是喜欢研究美食，灶台让她用就是了，但她还小，要注意她的安全…”先生给伙夫叮嘱道。
　　伙夫笑说，先生对王弗也没有这般宠溺。

　　先生知道这几个小馋猫偷酒喝，又叮嘱送酒的老伯，送些低度数，好入口的酒来。
　　这些，陆云书虽不知情，也能明白先生一定是对她极好。

　　只不过，听了王弗说起先生的那个“记账本”，心里还是发毛。

　　既然记忆全无，我又为何记得自己姓名？
　　“陆云书”…我真的叫陆云书吗？

　　陆云书想的出神，苏轼在她面前摆了摆手，她才意识到思绪飞得太远。
　　“又想高丞泽呢？”苏辙问道。
　　“？”陆云书默默扶额：“哪儿跟哪儿啊！”
　　“那你想什么呢？”苏辙又问。
　　“小孩子家家少打听！”陆云书白了他一眼：“添点柴火！”
　　“你不也是小孩子！大三岁了不起哦～”苏辙取了些柴添了，脸上不小心蹭上了灰。苏轼和陆云书对视一眼，摸了一手灰，蹭了苏辙一脸，活像个花猫。

　　苏辙睁圆了眼睛，看着眼前笑到拍腿的二人，知道他俩刚才肯定没干好事，擦了擦满是灰的脸。
　　“只有三个冰糖雪梨，我们四个人怎么分啊？”苏辙问道。
　　“分什么分！知不知道说话要注意！不许说分离的话！”陆云书呸呸了半天说道。
　　苏轼笑道：“那怎么办？”
　　陆云书眼睛一转，说道：“那自然是王弗姐姐一个，先生一个，我一个。你们俩男孩子就别吃了呗～”

　　说话间，陆云书将蒸得晶莹透亮，带着药香的雪梨从锅里捞了出来。
　　“凭什么，梨还是我去买的！”苏辙闻着香味，咽了咽口水。
　　陆云书无奈：“这是药膳，药膳懂吗？你俩又不咳嗽，也不发热，吃什么冰糖雪梨啊！”
　　“咳咳…”
　　“咳咳咳…”
　　陆云书话音未落，苏轼和苏辙二人就莫名其妙嗽了起来。

　　好…好…好…
　　“既然这样，这颗留着，等我给弗儿姐姐和先生送了就回来！我们看看怎么吃它”陆云书说道，捡了两颗大的雪梨带走。

　　到王弗房里时，天色已经晚了，好在王弗已经退了烧，靠在床边休息，只是还喘和咳嗽些，没什么胃口。
　　直到看见冰糖雪梨，王弗来了兴趣，一口气吃了大半个。

　　“云书，这竟然是你做的！太好吃了！”王弗不住夸赞。
　　陆云书当然没有把另一个雪梨给先生，而是和王弗二人举梨共啃。
　　“喜欢我改天还给你做，你还想吃什么？”陆云书问道。
　　“烧虽然退了，但我还是没什么胃口，要是能吃一口酸甜开胃的冰糖葫芦就好了…可我们这小镇，只有过年了才有人卖。”王弗说道。

　　陆云书还以为王弗想吃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原来就是糖葫芦。

　　“区区糖葫芦，包在我身上！明天就让你吃到！”陆云书一拍胸脯。
　　弄一筐山楂果，再熬点糖，这不就要啥有啥了！说不定那两个馋猫也会喜欢！

　　“嗝～”王弗没啃完大雪梨，陆云书确是吃了囫囵整个，撑的她有些想吐。

　　从王弗房中出来时，遇见程夫人又带了名医前来看望王弗，先生也跟在一旁，陆云书恭敬地问了好，详细和大夫说了她的人做法和给王弗吃了药膳。
　　大夫再诊脉时，确实见王弗清醒，面色也逐渐恢复，说道无大碍，再养些时日即可。这是这些时日，先生脸上第一次舒展开来。

　　在得知陆云书做的一切后，先生本想好好感谢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姑娘。
　　可惜小姑娘怕挨先生罚，悄咪咪逃到了厨房，和苏轼他们汇合。

　　“你还知道回来啊？”苏辙问道。
　　“嘿…你俩久等啦！”陆云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你会做糖葫芦吗？”苏轼问道。

　　这俩人还真是心有灵犀？
　　苏轼指着苏辙手边的空空竹篮：“明天我们去买点山楂吧！快过年了，我想着云书定会做糖葫芦！”
　　“所以……诺大的书院没有山楂啊？？？”
　　“那可不！”

　　真是信了你俩的邪！
　　刚刚他俩肯定偷听我们说话来着！

　　“对了，还剩一个冰糖雪梨呢？”陆云书问道。
　　苏辙指了指院外送客的先生：“当然是帮你给先生送去了～”

　　“烧灯照夜，续昼折转，心曲的吹奏不着痕迹。纸上多了愁绪，心里多了花好月圆的梦。如此，我更怕你白头恨无知己，花坠尘泥十一载，看花人婆娑泪眼，韶华空相负。——雲書《耕雨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