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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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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三人从景阳城回来后,张大娘看着回来的女儿对乐新和顾怀更是感激,换着花样给两人做好吃的,乐新都感觉自己胖了几斤,顾怀早期锻炼的时间也变长了。
浮云阁的生活一如既往,乐新却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每日修炼更加勤勉。
青玉云纹凤舞佩是圆形镂雕玉佩,玉佩中央是祥云环绕的凤凰,脚踩梧桐枝展翅欲飞,凤凰的四周盘旋着一只夔龙,涡纹和云纹填补空白处。
现在手里有三片玉佩碎片,拼凑起来可以看见展开的翅膀、踩着梧桐枝叶的趾足和凤颈边的夔龙龙首。
乐新拼完玉佩,将印象中的玉佩画了下来。摸着画,乐新低声道:“还余凤尾和凤首,还不知道碎成几片,也不知道那个人是什么目的,我得抓紧了。”
连着几日,乐新尝试着感应剩下的玉佩碎片,却没有在景阳城时熟悉的联系感,看来青玉城是没有碎片了,乐新盘算着要不去周边先试试。
后日就是八月节了,顾怀和乐新沿着清江向前走,城里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一家楼前也围着很多人,只不过都是衣衫破旧的人。
顾怀随口问道:“这是在施粥?一般不都是八月节当天布施吗?”
旁边卖花灯的老板笑着说:“这你就不知道了把,这是隔壁丰城许老板的铺子,一到节日就会在铺子前连着施粥三日,一次都没落下过,先来的人还可以领到许老板请的平安符。”
顾怀点点头回道:“这个许老板倒是个善人。”
两人一踏进浮云阁就看到了庭院里的那道身影。
顾怀见此人无影不着地,同乐新说:“这也不是人,你要找的是他不?”
“不清楚,先看看。”说罢俩人朝里走。这个看着就不同于梧桐村的虚影,乐新走近后发现竟然是人死后的魂魄。
乐新和鬼魂相对而立:“你到这里是?”
“大人说你能帮我,我想知道我是谁……”
乐新追问道:“大人?”问完期待着鬼魂的回答,大人会和那个黑衣人是一个人吗?
“大人说他知道你很想知道他是谁,等帮我找到答案,你就会见到他。”
又是被找上门,乐新感觉很被动,很想将面前的鬼赶出去。
顾怀适时拍拍乐新,乐新理智回归,她也需要一个答案,思及此开口道:“我们能帮你什么?找到你生前的家吗?”
鬼魂望着天上的圆月慢慢说起自己的经历。
他其实已经去世好多年了,短短的一生像是一场梦,他就像一个被禁锢在躯体里的看客,看着自己失去一切却无力反抗……
他总觉得梦醒了就能回到现实,心底的声音告诉他,他的人生不该是这个样子,他时常觉得自己是林兴安又不是。忘川河边每天都有鬼来有鬼走,但他不想放弃,他只想要一个答案。
他在忘川边徘徊,过往的鬼,有的说他生前罪大恶极,有人说他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也有人说他是灾星才会害的林家落得这个下场……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是什么,只是不想就这么糊涂的结束。
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感觉记忆里的哪些过往都开始模糊,本以为此生都等不到答案了。结果一天一个人找到并带走了他,他只知道他的手下都叫他大人,大人告诉他到浮云阁会有人帮他找到答案。
二
“你生前的经历你还记得吗?”乐新听完也没想明白这个答案到底指什么。
林兴安边回想边说:“我记得小时候父母恩爱、生活富足,林家平日与人和善,邻里评价都很好。但从我20岁那年起一切都变了,家里生意突然一落千丈,父母开始争吵不断,往日受到林府帮助的人都换了一副嘴脸。昔日好友对我避而不见,信任的伙伴也离我而去,我想着只要活着就总有希望,但现实却一次次告诉我不可能,不论我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就像人生被规定好了路线,我只能看着一切发生。”
顾怀听的直皱眉:“不应该啊,额头丰隆、子丰后、山根高,就算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作为,那也应该家庭美满长寿,确实不该是你描述的啊。”
乐新肯定道:“虽说每个人的命运都是既定的,但相差这么多确实有问题。”
“你还有什么和你特别熟的人在世吗?”乐新希望能再多一些线索,也更好调查。
林兴安沉默了很久,就在乐新以为听不到答案时,听到他低哑的说:“许故,他在我家长大,我曾以为我们是伙伴……”
第二天,乐新和顾怀在四角亭,看完黄成功调查来的信息都很意外,没想到许故居然就是昨日百姓口中的许老爷。当年林家倒了以后,许故消失了一段时间,后来再回到丰城时,已经对娶妻生子,家庭美满,还成了做大生意的富商,店铺遍布凤栖国的主要城镇,回到家乡后更是乐忠于做善事,在百姓中很有威望。
顾怀看着两人天差地别的人生建议道:“看来还是要去见一眼许故,才能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俩倒是想到一处去了,按道理林兴安和许故一同长大,他当年不告而别是为什么呢?”
丰城距青玉城并不远,两人当即就站起来准备出发,刚走到门口就与张翠贞在门口遇见了。
“呀,你们这是要出门?那我算是来巧了,这是我娘做的月饼,给你们送一点过来。”说着张翠贞将手中拎着的纸包递给两人。
乐新接过月饼,闻了闻开心地说:“哇,闻着就香!我们又有口福了,替我们谢过张大娘,改日我们再去铺子里。”
顾怀道过谢,从乐新手里拿过月饼往屋里走。
乐新不好意思的说:“不好意思啊翠贞姐,今日我们有点急事,招待不周,改日有空来浮云阁我给你泡茶喝。”
张翠贞连忙摆手:“这有什么,你忙你的,我们之间不讲这些。”
抬手间乐新看见了张翠贞手上拿着的东西,看着像是黄符纸。
“翠贞姐,你拿的这是符纸吗?”
张翠贞笑着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乐新看:“对,我家铺子附近有个小姑娘挺可怜的,只有一个奶奶了,身体还不好。我和娘就时不时帮一把,今天过来的时候小姑娘将这个符纸塞给我,说希望能保佑我平安。”
说完张翠贞见乐新看着符纸久不说话问到:“怎么了?”
乐新疑惑地说:“我虽然不会画符,却也知道这符不是平安符。”
张翠贞被乐新的话说懵了:“那孩子应当是从许老爷施粥那里拿到的,每次节日许老爷都会送一些平安符,这不是平安符是什么?”
顾怀刚放完月饼走出来,看到门口两人神色不是很好:“怎么了?”
乐新将符纸递给顾怀说:“你看看这是什么符?我看着这个符感觉它有点邪门。”
顾怀从小学习这些到是认出来了,脸色瞬间难看:“这确实不是什么平安符,这符是用来窃取别人气运的,我想林兴安的事情不用调查了,问许故就知道了……”
听完顾怀的话,乐新和张翠贞脸色更难看了,这符不仅邪门还很恶毒。张翠贞匆匆告别二人说要去把这些符都找回来烧掉。
三
丰城许府,管家通传过后带着他们向府内走,临近佳节府内装饰的喜气洋洋的。到门厅的时候,一个身姿挺拔的中年男人已经在了。
上完茶许故笑呵呵地问:“听管家说二位是为我一个故人而来,不知道是哪个?”
乐新并不想碰许府的东西,抬眼看着许故一字一句地说:“我为林兴安而来。”
许故喝茶的动作一顿,放下茶杯,收起了笑脸:“我小时候是在林府长大,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而且据我所知林少爷前几年不幸染病已经去了,二位是不是被骗了。”
顾怀拿出那张符纸,冷冷地说:“许老爷该不会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把?”
许故拍桌而起,大喊管家送客:“我本以为真有故人,没想到只是两个来讹人的,不知道从哪拿张符纸就来找我,真当我是好欺负的!”
许府的大门在两人眼前关上,顾怀讽刺道:“看来也不怕会冤枉人了,这个许故一看就有问题。”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们晚上也去敲敲门。”乐新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夜深了,许故却还没有睡觉,许故的内心并没有像他表现的那么冷静,听到那三个字的时候,许故还是慌了。白天将人赶出去后,他就回了书房,将自己关在书房大发脾气,盘算着白天的一男一女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怎么办才能永绝后患,想着想着就靠在书房的椅子上睡着了。
入秋了,夜里风有些凉。许故有些冷,迷迷糊糊站起来准备回房间,却看见窗边有一道人影,定睛一看,许故的睡意瞬间没了,一股凉意攀上后背。
良久许故试探着说:“你是谁?为何这个点在这,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窗边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声音:“许故,你当真不认识我了吗?我可是在忘川河边苦等了你许多年……”
许故勉强挤出笑容问:“少爷?真的是你吗?”
一声轻叹飘过来:“许故……林家对你不好吗?我待你不好吗?你何苦至此……”
许故走上前,借着月色看清身前的人,不应该说是鬼魂……许故吓得后退两步,居然真的是林兴安!许故内心大骇,该不会是死不瞑目终于找过来了吧。
“少爷,您说什么呢?当初离开您我也是实属无奈,没想到您居然如此命途多舛,我也时长感叹。我明日就去给您多烧些元宝,让您在下面宽裕些。”
“真的要让我说清楚吗?我这么多年不愿离开只想知道一个答案,许故我们林家何曾亏欠过你?”
“林家当然不曾亏待过我,所以我这几年有钱了,也想着要多做善事替林家祈福。”
“许故,你不配。”
良久林兴安接着说:“我未曾后悔过什么,现在只恨那年心软,向母亲求了你来做我的小厮。”
许故冷笑出声:“后悔?你有什么可悔的,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被欺负,又怎么需要你假好心把我带走。”
“我以为我们从小一同长大,不是兄弟也是伙伴,原来只有我是这么想的。那些年的陪伴,皆为你的虚情假意……也罢也罢。”
“伙伴?你真的把我当过伙伴吗?我不过是你打发时间的乐子,林少爷不会真觉得那日将我带走就对我恩重如山了吧?”
看着林兴安失望的眼神,许故也不想装了,这世上谁都可以对他失望,林兴安不行,因为这是林兴安欠他的。
四
许故的父母都在林府做事,林府的老爷夫人待下人也很和善,所以许故一家本来的日子也过的很安稳。许故也是带着父母期待来到的这个世界,谁知道许故一出生许母就去世了,再加上请来超度许母的大师说这个孩子出生不祥,许父开始不喜甚至厌恶许故,故也是取故去的意思。
生父不喜,许故在这偌大的林府无依无靠,许故从小就养成了沉闷的性子,最喜欢一个人呆着。下人院里不是没有小孩子,起初许故也想和他们一起玩,但试过几次后,许故也发现了他们都不喜欢他,他是个不详之人。
林府特许家仆的孩子可以出府读书,许故读书很出色,经常受到其他人的排挤,许故无可奈何,只能尽量避开。主院传出要给少爷选小厮的消息时,其他人都跃跃欲试,只有许故很平静,因为他是不祥之人,夫人不会允许他陪在少爷身边。
少爷说他要选个有学问,许故一下子成了其他人的眼中钉。其他人变本加厉的欺负他,因为领头的人说他只要病了就不能去伺候了,也就构不成威胁了。
一次许故被按在地上时,正好被林兴安撞见了,林兴安救了他。可许故趴在地上看着衣着华丽的林兴安训人,一举一动都带着贵气,许故只觉得屈辱,自己这些遭遇明明都是拜他所赐。
知道许故的名字后,林兴安说:许是故人归的许故吗?许故冷冷的说自己的故是死去的意思。许故虽然不屑一顾,但对于林兴安的解释他心底的深处却是欢喜的。
从那天后林兴安时常过来找他玩,许故对于少爷一时兴起的行为很是悲愤,因为这样他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一次林兴安偶然看见了许故手腕上的红痕,问起时,许故避而不谈,林兴安生气的走了。许故松口气,却又有些失落,没两天许故成了林兴安的小厮,许故很意外,夫人居然同意了。
虽说是小厮却更像是伴读,林兴安带着他一同上课,这让许故很是意外。许故本以为自己不一样,却偶然听到林兴安对夫人说自己只是一个下人,当时也是见他可怜才动了恻隐之心,之后寻到更合适的在送走他也不迟……许故没有再听下去,既然救了他为什么又要放弃他,可怜……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可怜他。
一次偶然机会,许故得了一本书,书上记载着方法,可以获得别人的气运,他心动了。他按照书中的方法先是对小时候欺负他的人下了手,效果非常好,那段时间,许故做什么都很顺利,那些人却霉运缠身,许故有了一种报复的快感。
慢慢的,许故开始不满足于现状,凭什么他只能一辈子当仆人,凭什么林兴安生来就能拥有他梦寐以求的一切。他想要地位,他想要换别人趴在地上仰视他。
许故花几年的时间布局,以林兴安为媒介窃取了林府的气运,林府家破人亡了……许故有些心虚,不敢面对林兴安,他跑了。
一年又一年,打听的人说林家少爷也去了,许故才敢回到丰城。这些年做生意,越做越大,许故的野心也越来越大。他打着做善事,将自己画的转运符给了那些对他感恩戴德的穷人,许故一开始还会觉得良心不安,时间长了却觉得自己给了他们解脱,不用在这人世间受罪了,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就这样许故借着别人的气运,将生意越做越大,成为了名利双收的许老爷。
林兴安叹息道:“原来你如此恨我,原来那天你在门外……”
“如果不是我偶然听到,我就真的对你感恩戴德了。”
林兴安飘到许故面前说:“可是你不曾知道,我如果不这么说,母亲就不会让你呆在我身边了,呆在我身边对你当时的处境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我并非可怜你,我只是欣赏你的坚韧和才华,你不需要我可怜你。”
林兴安走了,书房传来许故的笑声,只是笑声中透着一股悲伤,府内下人闻声赶来,屋外窗边的顾怀和乐新连忙离开。
“就这么饶了他吗?虽说他干这种缺德事遭报应只是时间问题,但还是觉得便宜他了。”顾怀想到许故做的事还是有些气愤。
“谁说的,我可是给他留下了点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你过几天就知道了,我只是时不时帮他回忆一下往昔罢了。”
没几天,丰镇那边传来许老爷疯了的消息,听说是日日做噩梦,最后受不了了。一开始百姓对许老爷很是心疼,但当衙门公示了许老爷所做之事后,之前有多少人赞扬他,现在就有加倍的人骂他,许故的半生所图终究还是落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