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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煎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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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高照英嘴角弯起一个弧度,俯身在他耳边讥讽道,“真的……什么都答应么?”
周元温袖中攥紧的手缓缓松开,手上一片黏腻湿润。
是血。
可他偏一动不动,只是淡淡地笑着,“正是。”
皇帝旁的太监迈着小步过来,还不忘给周元温拿上一个汤婆子,“哎呦!周公子,您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同皇上呛口呢?三个时辰呦我的公子!这腿还不跪出毛病来?皇上适才已经气消了,命您回去呢,您快起来吧!”
随后公公瞪了一眼身侧的小太监,“还不快把公子扶起来,你那眼睛长着是来出气的吗?!”
那小太监连忙‘哦’了一声就要去扶周元温,周元温却轻轻碰了碰小太监,“不必劳烦了,我自己来便……”
话未说完便眼前发黑身子一软,恍惚间听到很多人的声音。
“公子!”
“周公子!”
“周元温!”
随后落入一个硬邦邦的怀抱,鼻尖传来那久违的檀香。
奇怪,这香味怎么那么熟悉……
……
房间屏风外两仕女端着药进来,“这周公子还未醒吗?小侯爷已经守了一夜了,这要是还不醒,给小侯爷守出好歹可怎么办?咱们如何同侯爷交代?”
“是啊,从未见过咱们小侯爷对谁这般的,只是可惜了……这周公子是个男儿,小侯爷再怎样,也立不了他为妃。”
耳边嗡嗡地似乎要炸开,周元温眼皮沉重,怎么也抬不起来,嗓子干疼干疼的,费力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完全陌生的环境。
见他转醒,进来的小仕女欣喜若狂,“快去通知小侯爷,周公子醒了!”
“周公子醒了?”
“……这是哪?”周元温摁着头,有些费力地坐起来。
那仕女见状立刻将他扶起来,递上药碗,“公子莫急,这里是安国侯府别院,您身子不好,又在雪地里受了寒,裴神医给您用了药才睡到这时的,您不必担心。”
“有劳姑娘了。”周元温颔首,“不知姑娘可曾见过一个十一二岁的姑娘,头上戴着支玉笈。”
“哦,您说的是那位瑶姑娘啊,您放心,小侯爷不会亏待您的婢女的,瑶姑娘已经安然住在您隔壁了。”
瑶姑娘?婢女?
没想到这个混球还知道照顾姑娘家的名誉,不过……他手又猛然攥紧,疼得他皱起眉头,那手被包扎过,此时却又渗出了血。
那仕女急忙制住他,“公子!您这是干什么?这手才包扎好,您怎能如此?!”
周元温反应过来,温柔地笑了笑,“无事,我自己来便好,劳烦姑娘了。”
“润砚可不敢承公子的谢,奴婢只求您别作践自己了,您这哪是作践自己啊,明明是作践小侯爷呢,奴婢是侯爷派过来的人,小侯爷出了事,奴婢第一个跑不掉。”
这语气里竟还有几分无奈与抱怨,怪可爱的,少女娇憨得很,若是窈窈没有先天不足,若是母亲没有出那种事,……若是……若是没有他,是不是窈窈也能像这小仕女一样,做个快乐的姑娘?
“小侯爷来了!”
高照英是在下人簇拥着进来的,一进来便看见端着药碗的周元温,他病了后脸色更不好看了,衣服松松垮垮地垂下来,屋里的熏香也为了不冲撞他灭了。
“好些了吗?周公子?”果然狗改不了吃屎,又露出那副玩世不恭的混账面孔。
周元温简直是想掐死自己那一瞬间为他的细心体贴感动。
这明明还是那个大尾巴狼。
“你们退下吧。”高照英瞥了身后的人一眼。
随后,他慢慢靠近周元温,只是一笑。
不对!
他又想做什么?
周元温不动声色地向后一靠,也温尔地淡笑道:“此番多谢小侯爷相助,元温铭感五内,来日定重谢小侯爷大义!”
谁叫眼前这男人只是勾勾嘴角,“呦,周公子这是给我画大饼呢?谁知道你所谓的‘来日’是什么时候?”
“那小侯爷想如何?”
“暂时没想到,欠着吧,不过……这个人你必须以礼相待——”高照英朝门外喊了一声,“先生请!”
随后,进来一位大夫打扮的老者,这老者背着药箱,一进来便跪下行礼道,“老朽见过二位贵人。”
令人意外的是,高照英居然弯下身子亲自扶起老者,客气道,“裴先生不必多礼,以后晏清的身子还须您费心!”
裴先生微微颔首道,“老朽承侯府大恩,必竭尽所能鞠躬尽瘁!”
周元温有些搞不懂高照英,但还是客气地道,“有劳裴先生了。”
待恭恭敬敬把裴先生送出去后,高照英仿佛一眼洞穿他似的,又道。
“裴先生是当世名医,若非侯府曾予其恩惠,他未必会一大把年纪还出山,过几天会随你回府,他的月俸不必你出,划的是侯府的账,是侯府的人,自然,也就不归周夫人管,你放宽心。”
“高小侯爷,为何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你从前……”
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我一直是这样啊,周公子如今是御前红人,在下自然倾心不已,便是陈年旧仇,也是能抛下的。”
冷风不知从哪钻了进来,引得周元温又剧烈咳嗽起来,只咳得他喉咙微痛,眼眶有些微红。
高照英听他咳嗽,心下一动。
“看来周公子身子还不宜挪动,那便在我别院住下吧,待你大好,我再遣人送你回府,周阁老那儿,我去说。”
高照英说完转身就走。
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步履匆匆顷刻便没了身影,周元温只觉不对,着急得他又牵动病发,咳得更厉害了。
入夜,高照英刚放下写策论的笔,忽闻敲门声,随后,一脆生生的少年音从门外传来,“周公子,师父令我送药来,我可以进来吗?”
“请”
随后,那少年推门而入,周元温打量了一下,这少年不过十二三岁,方才他说替师父送药,应是裴先生的学徒。
“有劳这位小公子了!”
没想到那少年看了看他,有些受宠若惊,脸色微红,“不敢不敢!周公子,您叫我福生便好,师父就这么叫我的。”
周元温接过药碗,不动声色地把一枚银针探入药碗,并未有异常,才缓缓地喝了起来。
喝完药放下药碗,周元温又道,“福生小公子,我初来乍到,对这侯府别院不甚了解,小公子既是裴先生的徒弟,必熟悉这别院,可否与我说说这里有何禁忌,免得我说错做错,平白惹小侯爷动怒。”
福生微微皱眉,思考了一会,“也没什么禁忌呀?这别院大是大,可空旷的很,各个院落都是无人住的,公子也不怕撞上什么人,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后院是师父的药房,有些难以配出解药的药粉,怕误伤人,公子注意莫要走错便是。”
“原是如此,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