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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迎着风,发尾四散飘落着,看似整齐却又无序,撩起鬓发的手腕上那串手链辉映着如晚霞时分灿金的湖面,眼睛逆着光,水波潋滟。如同昼夜相错,晨昏交接,梦境现实一并打碎杂糅。

      男人降低了身段蜷缩在渔船仓库的一角,临行前一刻,他还在努力的说服河叔和小白,“虽未成婚,但我认定了,白字烟就是我的妻子。妻子丢了,哪有拜托别的男人代为寻找的道理。”
      “可二爷身份不同,不能将自己置于险地啊。”
      “白家人不过就是避世而已,怎会是险地呢?”
      “二爷。”难得一向沉稳的河叔思索了片刻也来劝说:“白家虽未有害人之心,却是有防人之道啊。听闻白老太太这个人,擅布暗局,擅用毒,是个人慈心善的‘狠角色’。”
      骆平潭听了,开口说道:“烟儿在白老太太这不用担心被人欺负,挺好。”
      河叔和小白眼见这人劝不下来了,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走了,放心,河叔和小白看好家。待我将烟儿接回来,做一对羡煞的和美夫妻。”
      白笑川叫住他:“二爷,我送您。”
      二人一前一后走在青石子路上,往岸边走去。两人沉默着,各怀心事。一路上只有天上闪亮的星星和草丛中偶然乱跳的小虫。
      “小白。”骆平潭打破了半晌的沉默。“你... 我义父武魂说了会再见,对吗?”
      白笑川点点头:“是,二爷。”
      “所以,我会回来的,让河叔放心吧。”
      白笑川又点点头:“是,二爷。”
      “有些事,时候到了,自然会真相大白。”
      白笑川听不懂骆平潭在说什么,但他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于是小白再次点点头:“是,二爷。”
      骆平潭和白笑川虽以主仆相称,实则亲如兄弟。二人陪伴着彼此,所谓生死相随,也不过如此。所以,只剩下二人和河叔在一起时,并无禁忌。此番对话,骆平潭说得云里雾里。凭着二人多年的感情,白笑川并未发问,而是平静的点头,称是。
      白笑川转身离开,漫天的星斗卷土重来,倒映在骆平潭的眼里。
      这一刻,月色皎皎、繁星璀璨,遥远处星星的光芒隔着数以亿记光年的距离,洒落在这小小渔船的边缘。
      星空之所以璀璨,是因为有包容一切的黑暗。
      骆平潭最后看了一眼灯火,转身进入到狭小的仓库之中。
      再无车马的喧嚣,再无商贩的叫卖,迎接他的是突如其来的安静和狭塞的密闭空间。这已经是他最佳的容身之所,身上换上了伙计穿的粗布衣。骆平潭倚在无窗的甲板上,就连思想也都随着风浪漂荡在汪洋之中...
      ......
      骆平潭挤在船仓狭小的空间内不敢出声,却感受得到夏夜的暴雨伴着狂风迎面扑来,几乎要将小渔船掀翻,海上形色各异的渔船上方,乌云密集,闪电肆虐。
      忽地就没有了星空,渔船被吸入无尽的黑暗,极目望去,光源仿佛被这狂风暴雨整肃一清,除却偶尔照亮天幕撕裂苍穹的紫色闪电,整个汪洋浓黑如墨,沉寂如死。
      骆平潭逐渐适应了黑暗,海上的狂风席卷着,让他感到头痛。
      思绪像狂风一样,混杂着。初见的那一次意外的拥抱,那惊鸿一瞥,竟然是他们此生最接近的时刻,此后,鸿雁迎风展翅,云和泥似乎再无交汇的可能。
      船身摇晃,骆平潭揉着欲裂的额头。
      白字烟,你到底在哪?

      “卸货,卸货了啊!”
      舱门外传来船老大的声音。骆平潭知道靠岸了。
      “唉,慢点...”
      一时间,脚步声,吆喝声四起。
      砰砰砰!船舱门传来大力拍门的声音。“手底下都麻利点啊!”
      骆平谭知道,这是船老大在暗示自己,马上就要缷这间船舱的货物了。他钻进事先布置好的货箱里,更加绷紧了神经。
      一百多个货箱整齐的摆放在岸边,周边又归于宁静。大约一刻钟前他听见船老大辞别的声音:“白老板,以后您还得多照顾我啊。”... 现下,这位白老板似乎也是不见了踪影。
      骆平潭钻出货箱,直了直身子。
      脚下是白皙的沙子,水天相接之处一片浓雾,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景象。里面却是柳岸闻莺。大片的绿地被阳光照射着。
      骆平潭往稍远处望了望,一座巨石迷阵呈现于眼前。看来这一定是白老太太的待客之法了。他不敢小觑,仔细研究起来。

      白石湾内。
      白老太太放下手中的筷子,转头对白字烟说道:“孩子,去村口接个人吧。”
      “接谁?”白字烟也放下手中的筷子,恭敬的问道。
      “去吧,去了你就知道了。”
      白老太太看着白字烟离开的身影,再看看桌上的饭菜,突然没了胃口。
      当年,大家都为了避世躲到骆家湾东边的小岛,岛上凄凉一片,白老太太带着大家用最原始的方法开垦,耕种,建起巨石阵。自此小岛命名为“白石湾”。岛上众生,无论神仙还是妖怪,和平共处。所有众生均将法术暗藏起来,不得使用。避免被外人发现。
      而原本机关重重的迷阵在某一天,竟然被一个小姑娘闯了过来。许是缘分使然,许是因为白老太太第一眼就喜欢这个姑娘,从那以后,白字烟就留在了白石湾。
      白老太太看着当年的小姑娘,已经出落成佳人。
      巨石高约30尺,看似通路的巨石走过去却是死路一条。

      骆平潭走到巨石阵前,尝试着走了几步就退出迷阵。
      海风轻柔的拂在脸颊...
      风!巽为风,两风相重,长风不绝。
      入目的颜色只有天空的蓝和大地的绿。
      东南方向。
      白老太太掌家,巽为长女... 这都是一个意思。
      巽!巨石阵就是是八卦中的“巽”字阵。
      一叶孤舟落沙滩,有篙无水进退难,时逢大雨江湖溢,不用费力任往返。寄居岛上的人,都是旱苗得雨,绝处逢生。
      一定是,骆平潭不再犹豫,踏入巨石阵。
      不消片刻已经来到迷阵出口,原本狭长的通道此时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粮田美食桑竹之属。阡陌相通,鸡犬相闻。阳光倾泻下来,如世外桃源一般。
      正前方站着一人。长发飘飘,白色衣衫。
      是白字烟。
      他的烟儿高了,瘦了。
      两人相视,竟是无语。

      还是一声犬吠打破了沉寂,骆平潭往前走了一步,却也只是道出一句:“我来...看看你。”
      白字烟走在前面,骆平潭跟在后面,二人仍是不语,一前一后进了白石湾。
      “烟儿。”骆平潭快走两步,拽住白字烟的衣袖。他拽住她,却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不日,他要继承父亲的王位,或内忧,或外患,处处是坑,时时是隐患。而白字烟哪愿面对这些,她只想做个闲散之人,听风,赏月,观花。
      白字烟看着她,她的眼睛里映着他的影子。
      “烟儿。你能不能...”
      “什么?”
      骆平潭想说,你是不是认定我了,就不会再找别的男人?可是凭什么要圈住她呢?毕竟再见,都不知道会是何年何月。
      骆平潭拉住白字烟的手,把自己手上的珠串给她。“你能不能一直带着?”
      白字烟把手举到眼前,和她纤细的手腕比起来,珠串并不太适合她。晶莹黑色的串珠显得很大,明显就不是女性的物件。
      这是骆平潭的随身之物,他不想被她拒绝,赶在前面解释道:“驱灾辟邪。”
      白字烟自然知道骆平潭登岛的意义,他想接她走。当年纵使知道他的身份,奈何自己竟也鬼使神差的将自己“托付”给了他。骆平潭心怀天下,胸有家国,而自己就是不喜纷争。俩人从一开始就隔了天堑,难以逾越。
      可认定他这件事却是肯定的。
      于是,白字烟点点头,说道:“好!”
      两个人话都不多,在理智面前,就连情绪都不敢暴露太多。
      黑色珠串是骆平潭的随身之物,他一直戴着。其中一只水晶珠是石化龙王眼,可以与另外一只互望。
      此后白字烟一直带在身上,却从未等来骆平潭的音讯。
      骆平潭跟着白字烟的步伐走进白老太太的屋子。屋子不大,且一切从简,一桌,四椅,墙上挂着白老太太自己写的字。
      “白老太太。”骆平潭进屋主动问好。
      白老太太指了指身旁的椅子,对着骆平潭说道:“坐吧。”
      骆平潭陪着白老太太聊着,句句不离白字烟。
      天色渐暗,白老太太许是累了,许是想给骆平潭和白字烟独处的时间,开口说道:“今晚留在白家湾吧,明日一早离岛。”
      骆平潭心怀感激,应声道:“白石湾之事平潭一定会三缄其口。绝不会打破原有的安宁。”
      白老太太点头,心下却道:“一切随缘...”
      看着骆平潭和白字烟离去的背影,白老太太心头涌起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念天地之悠悠,缘起缘灭,因果轮回。此时,许正是到了因缘种下之时...

      空旷,安静,白石湾安静得连二人呼吸的声音都那样清楚。海面映射出淡蓝色的光芒,星辰布满天空,四周却是留下的无限黑暗。骆平潭望着周边这一切,这场景并不熟悉,却让他找到了些微安稳的感觉。也幸好有这些无尽的黑暗,可以把自己藏在其中,这个才刚满二十九岁,身高一米八二的男人,在心底突然毫无预兆地弯下腰去,双手掩面... 若不是这该死的宿命,谁会心甘以一己之力去沿袭世俗的规矩,远离自己唯一的爱人。
      沉默是这世间最难熬的,尤其这世间此刻别无旁人。
      “去我的房间坐坐吗?”还是白字烟先打破了这沉默。于情于理,她总该尽地主之宜。
      骆平潭并未听到白字烟的话,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为了若干年之后的回忆,他认真的记忆着白字烟在自己身边的这一刻。
      白字烟并未听到他的回应,抬头看着骆平潭,又再次问道:“去我的房间坐坐吗?”
      骆平潭回过神来,思绪却仍是迟缓,问她:“什么?”
      “要不要去我的房间?”这是白字烟第三遍问他。
      骆平潭忽的就停下脚步,双手环胸,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他低头看着她,看着白字烟脸上精致的睫毛,她身上有檀香的香味,很淡,浅浅地撩人神思。
      眼前的男人一下变了个模样,嘴角上扬,肆意又张狂,他俯身贴近她,在她的耳旁轻声说:“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骆平潭这样的行为让白字烟也是一愣,她也看着他,歪着头,似在问他“怎么了”?
      男人站直身子,仍是低头看着她,眼眸忽然就更亮了起来,他叫着她的名字:“白字烟,有一件事你需要知道,我,骆平潭,在你面前,从来不想当什么正人君子。”
      明明白白的一句话,让白字烟愣住了。或者说,吓着了。
      天气微凉,骆平潭脱下自己身上的青色外袍,披在白字烟的身上。如同那年在山洞之中。只是这次,他不敢再靠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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